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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野泽之死 ...

  •   暑天似乎有要过去的气象了。
      晚间起了一阵凉风,陈之义不禁打了个冷颤。
      身边的绣刀雕刻的声音却没有停。
      这个木像已经雕了快半年了。损坏的木像被野泽点起了一堆火,扔进了一把米。
      “有一次我梦见女主人。她似乎在找什么,却不能得,急得鼻尖上都是汗。我上去与她说话,她却听不见我。后来,一位僧人上前,将一小把米放入她嘴中。女主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后来我才发现,女主人躺在一块白布上。白布铺在草地上。而我,距离她很远。远到即便我大喊,她也不会听见。”
      野泽的声音像一把干木。烧焦的米粒噼里啪啦地在他舌上跳舞。
      陈之义手里捏着张锦华送他的那个杏仁儿,小心打开折窗,数了数里面的桌椅,再轻移目光,透过那折窗的细孔打量了好一会儿布满繁星的天空,最后轻轻合上。
      他一直想问野泽,为何第一次见张锦华,便要将那珠子赠与她。
      “当一个人不属于一个地方时,他的魂魄与那地方是脱离的。而这,一眼就可看穿。”火光映在野泽脸上明明灭灭。他注视着那木人的脸,仔细想着,究竟如何添一刀,它才能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笑容。“我看见她站在那儿,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全是防备。就如同我的女主人。”
      火光在陈之义眼中不停跳跃着。
      而野泽的眼中,此刻是一片寂静。
      大雨早已浇湿了荒野。
      他曾与李静安商量过如何安置野泽。李敬安脸上依旧是一派聪明而平和的气象。他道:“寻一处山头,给他一座小屋,几亩田地便可。心死了的人,给他百花也是枉然。只是没地方是永久的枯草。”
      这话颇透着些讽刺与无奈。陈之义淡淡一笑,没有再管此事。倒是李敬安立刻派人出去寻了一处地方。他因此事来找陈之义时,已是一月之后:“我有几个朋友,预备几日后周游大周,或许还要去一趟西罗波斯。你整日闷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何不与他们同去看看?”
      野泽的目光短暂地从他手中的木像上移开,沙哑的嗓子像是满地的木屑:“好。”
      一行人的离开在一个薄雾迷蒙的秋日。星星已经眠了大半,月亮却还未落下。
      几辆马车停在了陈府门口。马车上跳下一个面色黝黑的人,与李敬安打了招呼,看了眼野泽,便走到最后那辆马车,将黑色帘子撩起。野泽会意,将行李扔了进去,转身来作别了陈之义与李敬安,一言不发跳上了车。
      “有劳了!”李敬安道。
      “客气!”那人拱了拱手,咧嘴一笑,然后也上了车,响亮鼓了两掌。马夫挥动缰绳,那几匹黑马轻轻跺着蹄子嚼着牙子的黑马便缓缓朝前行去。
      达达的马蹄消失在薄雾深处。
      遗留下的灰白大道依旧不言不语。
      野泽曾经居住的别院还未清扫。院内残存着些旧物。
      一块曾用来反复擦拭绣刀的红布躺在地上。如今人已去,那块旧布变得丝丝缕缕,已经发黑。李敬安轻轻捻起它看了看,随手扔进了火堆。
      这间院子只有两间屋子,陈之义从未进去过。
      当他轻推开门时,不禁屏住了呼吸。
      世人爱人有千百种形态。有人爱画,有人爱叙。
      “野籍记载,周时,一山人持斧入山,发现一石壁上刻满一女子像。或喜或怒,或娇或嗔。或静坐或站立。或劳作或休养。入洞内,只见一坟冢,由碎石堆砌而成,精细工整。坟前供奉的野花早已干枯,野果早已腐烂,只剩一滩黑色痕迹。而一旁,睡着一具黑尸,其上已生绿毛,十分骇人。山人吓破了胆,跑下了山,将此事报与当地官员。官员派人上山,细细查探,才知,原是前朝商末,为了躲避战乱,一男子与妻子躲入深山,于石壁中凿出山洞,相依为命。其妻子先于他过世。他为守爱妻永世,筑坟于洞中,日夜与爱妻相对。后终究自己也支撑不住,于梦中过世。而后当地人年年上山祭拜,以求夫妻和睦。再后,战乱又起,那一地被战火屠尽,遂无人再见过那石壁。”
      月光倾洒。
      李敬安看着那一屋子的神态各异的木像,低声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有人善画,有人善叙。”陈之义道,“这么多种形态,你我二人,却一样都不能得。”
      李敬安又捡起地上的一块木片,上面曾经染上一滴血,如今已成褐色。
      虽然院内满地碎屑,屋内却极为整洁。
      陈之义退了出来,关上了门,问道:“你那群朋友是做什么的?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李敬安看着那将灭的火堆,缓缓道:“你见到的那人,是一游士。他喜好各地风俗,所以一年总有大半时候在外面。这一趟,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或许野泽喜欢上路上某一处,停留在那儿也不可知。我已打过招呼,若是野泽有了那念头,便替他买几亩田宅,留他一人就是。”
      可到了这一日晚间,关汉文忽然造访了邦王府。
      邦王听得关汉文来了,立刻迎了出来:“关大人!”
      关汉文却没有笑意:“殿下!”
      邦王见他神色不对,立刻将其请入了内室:“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关汉文低声道:“今儿晚间,右安县境内发生了命案。此刻,秦王与卫允已经进宫去了。”
      邦王皱眉道:“什么大不了的命案,这会子赶着进宫去。”
      关汉文摇头道:“下臣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十分奇怪。后来派人去打听,才知,是今儿早些时候,有人报,说在右安县官道上发生了一场打斗。从长安出去的一行车队无一人生还。”
      邦王大惊:“何等歹徒竟然如此大胆在官道上劫人?”
      关汉文摇头苦笑:“若是此事单单是在官道上劫人便就罢了。只是那右安县的县官儿齐复去查探了一番,将此事报与了京兆尹府……”
      “京兆尹府?”邦王更是不解,“右安县并非京兆尹府的下设机构,即便是因案件重大需要上报,也是报与刑部才对!再者,如今京兆尹府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那等事。”
      “下臣也是不解。齐复在将此事报与京兆尹府的同时,也报与了刑部。”关汉文又道,“听说,是齐复在检查那几人的尸首时,发现其中一人身上并没有大周的户籍文簿。那一行的几人都是长安城中的名士,单单那一人无法辨认。其实倒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只是,偏偏有一两个眼尖的,说看见那行车队清晨时停在了陈副统领的府外。那人,是从陈府出去的!”
      邦王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关汉文接着说道:“那人还说,那一行人与小李大人极为相熟。而今早,也是小李大人将那人送上车的。”
      邦王睁大了眼珠,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关大人的意思是,有人竟然在李敬安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了眼线。”
      关汉文微眯双眼道:“长安城内有人要监视陈副统领与小李大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下臣担心,此人的用心并不紧紧在小李大人身上,而是殿下您!”
      邦王听了这话,轻轻弹了弹手指,问道:“究竟有没有人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关汉文摇了摇头:“此事,怕只有进宫才知道了。”
      李敬安是李中仁的儿子,陈之义背后还有陈全,皇帝自然不会轻易为难他们俩。他只是派人传唤了这二人。可在审问这二人之前,他必须弄清一件事。
      这是齐复头一次站到了离皇位十五步的位置。
      “你是齐敏的儿子?”皇帝问道。
      “回皇上,齐敏正是亡父。”齐复恭敬答道。
      皇帝冷冷又问:“你既然是齐敏的儿子,朝中的规矩自然就该懂。在你右安县境内发生的命案,你若觉得棘手,报与刑部无可厚非。缘何报给了京兆尹府?”
      齐敏从袖内掏出一封书信递了上去:“请皇上过目。”
      安忆怀下殿接了那信,递与皇帝一看,上面竟书小心流寇作乱。
      “皇上,若这只是一桩命案,微臣自然应当报与刑部。可是,昨日夜间,右安县府衙门外被人用刀插着这封匿名信,信上言明,有流寇将于今日途经右安县前往西北。微臣看到此信,立即在右安县境内部署设防。果不其然,晚些时候,一队马车经过时,被人劫杀。而被杀的人中,有一人无身份文牒。再者,微臣观其相貌,并不像我们汉人,倒很有东瀛人的样子。因此,微臣立即派人将此事上报给了京兆尹府与刑部。”齐复道。
      又是一封密信。皇帝哼了一声,问道:“想必你的衙门也是没瞧见那送信的人了?”
      齐复一愣,答道:“回皇上,未曾见到。”
      “那一年,”皇帝扫视着殿下的人,道,“也是一封密信扔在了京兆尹府的门口。不仅如此,有人还捆了一个人到了刑部门口。说起来,我大周民间尽是能人异士,能将大周境内发生的事看得比大臣们还清楚,还能在大臣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殿下几人一听,立刻跪下了:“皇上息怒,是臣等无能!”
      皇帝冷笑了一声,叫起了众人,问卫允:“向你透露此事与陈之义和李敬安有关的人,此刻在哪儿?”
      卫允答道:“回皇上,此刻人就在刑部衙门内。那人是个卖烧饼的。说是早间起床和面准备烧饼时,见到那人是从副统领的府邸出来的,李大人当时也在。二人同送了此人离开。”
      皇帝转向了陈之义与李敬安:“这人,究竟是何人?”
      李敬安面无惧色,平静道:“此人原是东瀛一武士。因偷听了分家首领的谈话,被下追杀令。他从水路逃入大周,后因在大周境内一家歌舞坊与人比武,不慎受伤,幸而被歌舞坊的歌姬所救。”
      “那为什么他会在之义府上?”皇帝又问。
      李敬安又答:“回皇上,那晚比武时,臣,也在那家歌舞坊。救他的歌姬,与臣相识。他因犯了事,自然不能够留在那儿。而臣,还没有自己的宅子,所以,就暂时将他安置在了副统领府上。今日,臣的几位老友要出门游历,因此臣便劝那浪人一起。也就是今早,臣去副统领府上送了他出门。”
      “此事当真?”皇帝冷眼瞧着陈之义。
      “回皇上,确如李大人所言,那浪人,是李大人安排寄住在臣府上的。”陈之义答道。
      “你说的这些话,有谁可以证实?”秦王问。
      “罗桑,羽衣。”李敬安答。
      秦王不禁冷笑了一声:“若是在罗桑发生的事,本王怎会不知?”
      李敬安无奈笑了笑,只能道:“还有一人可以证实。”
      “谁?”秦王逼问道。
      李敬安靠近秦王,在其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秦王脸色大变,忙问:“当真?”
      李敬安回过身子道:“殿下前去一问便知。”
      秦王冷冷看着他,一甩袖子,拱手对皇帝道:“父皇,此事机密。但儿臣相信,李大人的话绝无虚假。”
      “那既然如此,李大人可知是何人杀害了他?”卫允是个聪明人,不该他问的事,他不会多问一句。
      “这个,下臣,不知。”李敬安的确不知。
      其实卫允还未进宫时,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李敬安与陈之义处。
      人活着,尚可辩解几句。人死了,就不好办了。
      皇帝微微想了想,道:“在长安城边发生此等惨事,实乃藐视天威,不可饶恕!着刑部与右安县共查此命案,限一月之内将杀人凶案缉拿归案。着京兆尹府严查东瀛流寇,将长安城内现有之所有东瀛人士造册。即刻去办!”
      “是!”殿下几人答道,立刻领命出去了。
      当只剩下陈之义与李敬安时,皇帝问道:“你方才与秦王说什么?”
      李敬安答道:“回皇上,关于此东瀛人,皇后娘娘知道得最为清楚。”
      这话一来,皇帝立即明白了李敬安的意思。他挥手放走了二人,头又隐隐痛了起来。
      “去把李中仁和霍达找来!”
      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了。
      陈之义从未见过李敬安如此愤怒。
      他紧紧拽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脸色铁青。
      “那人又开始活动了!”他咬牙道。
      聪明人最痛恨被人愚弄。李敬安是顶聪明的人,所以他难以忍受有人比他走快一步。
      “可他究竟要做什么?”陈之义不解。
      “刑部那边一日没结果,这件事便一日不明。”李敬安恨道,“谁杀了野泽,为何要杀野泽,我们手里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甚至不知道这长安城内有哪些人知道野泽的存在。先前那人拉下了韩斯,韩瑞良,废了一个齐王。如今他究竟想做什么,是拉下我爹,拉下陈全,还是为了,拉下邦王?”痛苦已经淹没了李敬安,他原本因体弱而苍白的脸已涨红。
      “啊!”他一声怒吼,狠狠锤了一下坐垫。
      他此刻的情形,仿佛那一日在灵州城张锦华失踪后,陈之义被愤怒击晕的情形。
      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竟然毫无线索。他们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陈之义看着他,忽然变得异常冷静。他撩起帘子,吩咐车夫:“去罗桑!”
      凉风四起。
      青柳巷里的大红灯笼飘摇,遗落前世恍惚。
      “陈副统领,李大人!”门口的小厮见到了他们依旧殷勤地跑了过来,只是看清了李敬安的脸色,又有些胆怯,“两位里边请!”
      陈之义不发一言,与李敬安径直朝青雪院走去。
      自从心月一案后,他再未推开过那扇黑漆门。
      小厮竟然有些跟不上陈之义的步子。他见着两人朝最里走去,立刻跑了上去,挡住了那道门,笑着道:“羽衣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见两位大人!”
      李敬安一听此话,一时气盛,不禁猛咳了两声。
      陈之义没有说话,只是将冷剑往那小厮脖子上一架,那小厮立刻打着颤儿将路让了开。
      可是当陈之义走上楼梯时,他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他回头一看,李敬安呆呆站立在院子中央的拱桥上,抬眼看着楼上一扇亮着灯的窗子。
      那是羽衣的窗子。
      陈之义看着他那神情,一愣,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踏入青雪院的情形来。
      那一次,是周王请了他去心月房内饮酒。
      李敬安说过,这青雪院里住着罗桑最好的歌舞姬。能进那黑漆门的,都是尊贵的。他李敬安除了送药,也不怎么来青雪院。常来青雪院的,都是那最好的歌舞姬的恩客。
      今晚待在羽衣房内的,不知是谁。
      李敬安从未去打听过长安城内除了他,还有谁与羽衣交好。他更未打听过,有谁能进青雪院,能进羽衣的房间。
      一滴泪忽然从他眼角滑了下来。
      他已然挪不动脚步了。
      他这一生爱过的女子,他一直以为只有张锦华。
      他一直以为,他所有的心痛,都是为了张锦华。
      他甚至以为,他对羽衣短暂的迷恋,只是因为她眼角流露的神情,似乎与张锦华相似。
      心痛,就在心被掏空的一瞬间。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张锦华那样远,远得只剩下一个影像,一段回忆。回忆的袅袅余香,早已被月埋葬。
      近在眼前的爱人,却仍远在天边。
      原来在爱人面前,他也会怯懦。
      他记起这院内曾有的飞花,随着暖风飞入羽衣的窗子。他曾坐在羽衣房内,看着那些飞花,思念张锦华。
      “可笑!可笑!”他摇了摇头,踉跄了两步。
      陈之义心一紧,上去扶住了他:“我们明日再来。”
      “不。”李敬安摇头,“今日就要问。今日就要问清楚。这件事,她不可能对旁人提起。你去替我问,问当日船上都有哪些人。然后你再替我去问那些人,可有向谁提起过此事。”
      忽然,那小厮插了一句:“两位公子是要问四月里那趟羽衣姑娘船上都有什么人?这点子事何必惊动羽衣姑娘,小的现在就可以告诉两位大人。”
      李敬安强忍住咳嗽,斜眼瞧着他,冷笑了一声:“想必今夜她屋子里的人尊贵得很,你竟怕成这样!”
      小厮无奈一笑。
      他只是个伙计。他谁都惹不起。
      陈之义知李敬安不是故意与他作对,便道:“有劳!”
      那小厮微微点了点头,与陈之义一起扶了李敬安出了青雪院,到了外面楼上坐下了,又烫了酒上了热汤,待李敬安暖过来了,才细细将那船上的人的姓名、家住何处一一告知。
      “多谢!”李敬安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他。
      “谢谢李公子!”那小厮立刻喜笑颜开,不由又多问了一句:“两位大人是要问他们什么?”
      “不关你的事。”李敬安的语气还是冷冷的,“收了银子,你知道要如何?”
      “那是自然!”那小厮谢了几句,猫着腰出去了。
      罗桑,醉生梦死的繁华场。
      可此时,李敬安看着楼下的巧笑嫣然,闻着空中的软香清甜,忽然无比厌恶这个地方。他强忍着恶心喝完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摇摇晃晃下了楼,出了门,上了车,离开了青柳巷。
      此刻夜市还在喧嚣。李敬安却无心再看。
      渐渐地,城南的繁华渐渐消失。他们朝着陈之义的宅子驰去。
      “这一次的事,我会叫人去查。”李敬安微微喘着气儿,“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若是能平安度过,你我,都应娶亲。我,从今往后,会一心一意为大周效力。而你,应当回边塞去,如果可以的话。”
      听了这话,陈之义的眼眶不禁红了。
      痴情的苦,他已尝够。只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与爱人天涯两隔。实际上,他希望与她天涯两隔。因为在皇宫里,她才是最安全的。
      “主要是此次,卫允那边必定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背后那人再给他线索。”李敬安的声音变得很轻微,“而我唯一能够希望的,就是野泽没有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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