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江湖Ⅱ》花昴

39、第三十九章 梦一场

　　李寻欢迷迷糊糊的醒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屋内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了进来，朦胧一片，桌上没有点灯，楚留香也不在，李寻欢坐在床上，思绪有些飘忽，不知是梦是醒。
　　“李大哥”门响了两下，孙小红便自动的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天机老人。
　　李寻欢起身，点上了灯。
　　“李大哥”孙小红拽住李寻欢的衣角，抬头看向李寻欢，笑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李寻欢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艰难的问：“回哪里？”
　　“回我们应该回的地方”孙小红看着李寻欢，笑道：“李大哥，你不想再见见诗音姐了吗？”
　　“诗音”李寻欢喃喃的叫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半晌没有反应。
　　“走吧”孙小红拉着李寻欢的衣袖向外走。
　　“等等”李寻欢犹豫了一下开口，恍然的看着屋内，轻声自语道：“我还要等一个人”
　　天机老人走上前来，对李寻欢笑道：“等他回来，你还会走吗？”
　　李寻欢看着天机老人半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问道：“真的要回去么？”
　　天机老人点头，道：“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何必留恋”
　　李寻欢神色黯淡下来，心里突然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着落，忽如起来的寂寞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整个身体。
　　“走吧”天机老人转身走出了屋内，孙小红拉着李寻欢跟着出去。
　　李寻欢任孙小红拉着自己往前走，仿佛这个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般，又仿佛只剩下了这个身体。
　　客栈外，天色很黑，朦胧的月色洒落下来，把一切事物披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面纱，如梦如幻。
　　李寻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的，他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应该…向他道别的，可是，道了别又能怎样，最后自己还是要走，就算他要跟来，自己，又怎么能那么自私的让他跟来，他在这里有父母，有朋友，不像自己，在那边，一无所有。
　　李寻欢在马车上坐着，仿佛听不到孙小红和天机老人在说些什么，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几天。
　　“到了”孙小红雀跃的跳了起来，拉住李寻欢，高兴道：“到了到了，李大哥，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
　　李寻欢愣了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身体已经空了，脑中也不如往常那般灵活。
　　下了马车，仍然是夜晚，月色依旧朦胧。
　　面前是不深不浅的湖，月亮在湖中倒映，分不清天上的月是真，还是湖里的月是真。
　　天机老人看看月色，道：“时辰正好，在过半刻，就能回去了”
　　李寻欢看着湖中的月亮，沉思不语，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这一切仿佛梦境一般的不真切，强烈的不舍溢满心头，以前与楚留香在一起的种种如洪水般的浮现在脑海，不舍，真的不舍。
　　脑中突然想起在华山山崖下与楚留香的对话。
　　“我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还会回去？”
　　自己，是怎么答他的？
　　看着湖中的月亮正在慢慢的深入湖底，李寻欢的身体一抖，向后退了一步，眼中的茫然悲伤已变的清明，如梦初醒般的低声道：“不…”说话间，湖面已有五颜六色的七彩光芒蔓延开来，李寻欢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绝望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这…就是天意么？

　　李寻欢再醒来时，已是清晨。见到的，是自已熟悉的脸孔。
　　梅二见李寻欢睁开眼睛，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寂寞，摇了摇头，道：“一别十年，你竟然还是十年前的模样，莫不是练了什么驻颜的功夫”
　　“十年？”李寻欢被梅二的话惊讶了一下，随即便轻轻的笑了：“竟然已是十年了”
　　梅二见李寻欢眼中是化不开的寂寞，请叹了口气，道：“你身体里还有未清的余毒，这毒很不好解，唯一的办法，便是北方的天山雪莲”
　　李寻欢笑了笑坐起了身体，道：“这毒，不必解”
　　“不解？”梅二不解的看着李寻欢。
　　李寻欢轻笑了下，不做解释。
　　夜晚，月色朦胧。
　　李寻欢坐在梅花林中的石凳上，一边看着月色，一边喝着酒。
　　酒入口中，如水般淡而无味，竟有些发苦。
　　李寻欢看着月亮轻笑，这一回来，竟然已过了十年，当真好笑。不知他在那边，是否也看着跟自己这里同样的月亮，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一切，如同一场春秋大梦，若不是梅二先生说自己身上还有残余的毒，自己当真会以为过去的种种只是一场梦。
　　又叹了口气，李寻欢喝了口酒，看着满园的梅花，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悲凉，原来，真正的离别竟是这样让人难以忍受，以前，诗音嫁给大哥时，自己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忍受，如今，自己竟有些控制不住，一股深入骨髓的寂寞与难耐似要把自己逼得发疯又让自己的心平静的起不了一丝波澜。
　　“你，不想看看她吗？”梅二不知何时已来到李寻欢的身后，她，指的便是林诗音。
　　李寻欢轻笑，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为了看她，那你回来是为了什么？”梅二看着面前修长的背景，心中不知为什么忍不住一痛。
　　“为了什么？”李寻欢喃喃自语，自己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当真不知道。
　　“哎”梅二长叹一口气，道：“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吧”说完，人便转身走了开来。
　　李寻欢依然坐在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自嘲的笑了笑，李寻欢呀李寻欢，你为何要回来，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
　　又喝了口酒，发现这酒竟真的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