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平】邂逅与相遇》更仰

4、会面

　　我现在租住在市中心的某座公寓里，在回家的路上往往还要经过一些繁华的街道。

　　“呜啊，人也太多了。”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朝约定好的咖啡厅走去。

　　不出我意料之外，虽然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但是座位上的人已经是一副准备妥当的样子，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和电话那头的人吩咐着一些事情。

　　他大概已经看见我从门口进来，因此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用严肃而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目光看向我。

　　“绫小路君，最近过得怎么样？”

　　该说不愧是兄妹吗？这种神态还真是万分熟悉。“我的话，目前为止一切都好。”我选择了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倒是你的目的有达到吗？”

　　“在来这里之前，我碰巧遇到了你的妹妹。不过，她给人的感觉没有变化，依然只是在追逐着你的影子罢了。”

　　因为想看看他的态度，所以我故意这样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但是堀北学对我相当信任，甚至曾经对我提起过他一直以来对于妹妹的担忧。虽说这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弱点，但还是让我感到惊讶。

　　“多谢你提供的信息，不过对于铃音的事情，我也有自己的考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只是滴水不漏的这样说道。

　　对此，我也没有感到失望。不如说，这才是正常现象。

　　注视了我一会，堀北学若有所思的说：“看来绫小路君选择独自居住，也有自己的考虑。比起之前，我认为你也有所变化。”

　　自从我离开白房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话也的确是事实。我获得了自由，这就是最大的变化。

　　“我的事不用在意也行。白房子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吧？”

　　说到正事，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虽然有些人对你的父亲过于忠心耿耿，但是因为有你的协助倒也完美解决了。”他详细的把我所不知道的后续告诉我，“至于那些孩子，都已经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这就是我和他合作的起因。虽然对我本人做出了极高的评价，但是堀北学对“白房子”的存在采取完全不认同的态度。作为一名拥有权力的官员，他认为自己是有义务停止这项项目的。

　　“这样人为的制造天才真的是可行的吗？我不能认同。绫小路君作为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成功者也能感觉到吧，自己拥有巨大缺陷的这一事实。”

　　这是他当时对我所说的话。我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也默认了他的说法。不管作为武器还是人类，我都是不伦不类的存在，有着不可忽视的缺点，这件事情是无法否认的。

　　“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听完他详细的说明，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所以对他提出告辞。但是堀北学用言语阻止了我的行动。

　　“作为我个人来说，稍微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绫小路君。”

　　因为他的话，我停了下来，准备接受他的询问，但其实我内心大概也知道了他要问什么。

　　“绫小路君有决定好之后要去哪里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沉默了。现在的我，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因为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而除了白色房间外，也没有哪个地方在等我回去。作为白色房间制造出来的秘密武器而诞生的我，离开那个人身边又能去哪里呢？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答案。

　　堀北学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方面是真的关心我，还有一方面大概是对我之前那个问题的回礼吧。因为不打算再做什么回应，所以我最终什么也没说。

　　本来也没有期待我会说出什么来，堀北学向我展示了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号码：“上面的是我的，下面是橘的。这两个是我们的私人号码，如果你有急事找我，就打这个电话吧。”

　　虽然我觉得大概不会有使用到这个号码的情况出现，但是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拿出手机记录了下来。

　　确认我已经记下了他的号码之后，他就朝我点点头，拿着率先收拾好的东西走出了咖啡厅。

　　“哈啊，还真是忙碌呢。”

　　和我这种毫无追求的闲人不一样，他可以说是过着和我完全相反的生活：不是普通的追求着某一种东西，而是以超越自己为目标，不遗余力地攀登着高峰。还真是会让人心生敬佩的角色，这样的人选择进入政界，就连我也觉得实在是非常适合。

　　离开了咖啡厅，我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被路边各种各样的店吸引了。要不要再重新挑选一样礼物呢？其实我是在思考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礼物是有必要的。

　　对于恋爱中的男女，礼物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的东西吧。如果没有礼物，就像陷阱没有诱饵一样，没有让人接近的欲望。如果我想要抓住平田凉介的心，礼物也应该是重要的一环。

　　到底应该要送出什么样的礼物呢？对于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自己非常不擅长的事实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已经让收到礼物的对方收到了惊吓，这也许也是某种天赋吧。

　　环顾四周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蛋糕店上。就我所了解到的知识来说，在拜访别人之前带上一些食物是常见的选择。虽然可能会有挑选了对方不喜欢的口味的事情发生，但一般来说选择大众口味总是不会错的。

　　“就要这个了。”

　　我选中的是一盒小小的马卡龙。这个看起来小巧可爱，带回去当做点心吃也很不错，应该是很适合用来当做礼物的甜品。

　　店员露出让人看了之后心生愉快的笑容：“好的，谢谢您的惠顾。”她把盒子放进看起来非常可爱的粉色袋子里，她应该是以为我是要送给一位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她的举动，我再次对自己挑选礼物的品位产生了怀疑。猎手所引以为豪地捕猎技巧居然遭到了别人的否定，实在是太打击人的自信了。

　　但是面对挂着温柔的微笑的店员，我选择不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而是自己默默地拎着盒子回家。除了这个小插曲外，我对马卡龙这份礼物感到满意，并且在脑内稍微预演了一下明天可能会发生的对话。

　　“是马卡龙啊!真好啊，马卡龙很不错呢，谢谢您的礼物。”

　　平田大概会这样说，因为他很明显的是一个无法拒绝别人的人，甚至到了连恶意也无法拒绝的地步，这种人在某种方面来说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因此擅自认定受到礼物的平田会很高兴，毕竟这也是我花费时间挑选的东西。

　　然而就好像今天无法得到安宁一样，在居住的房子的不远处，我被袭击了。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高级小区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袭击者大概是考虑到这一点，害怕失去这个最后的机会，才选择在这里拦住我。

　　“X先生，您还记得我吗？”袭击者有着平平无奇地外表，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漫画，他大概只能当一个连脸都没有的路人甲角色。此时此刻，他正颇为急促地大口喘气，用羞涩和急迫并存的目光紧盯着我。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好，但是刚刚他可是从我身后冲过来想要抱住我的。简直好像泰山压顶一样，突然地从背后对我发动了袭击。

　　因为他的行为，我刚刚挑选好的马卡龙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被一脚踩碎了。而袭击者全无对此的意识，只是一个劲叫着我的化名。恐怕即使我对他的行为做出谴责，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是森口君啊。”一般人被叫出了自己隐藏的名字也许会马上否认，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努力的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是感到有点惊讶而已。而且，森口君可以说是我的熟人了，我曾经是为他单独服务过的。

　　嗯嗯，虽说有些不可思议，我虽然一直摆着架子，但是也是会挑选一些人进行单独服务的，不如说我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个。我想要借助这种服务，让客户和我之间产生某种联系，所以单人服务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我的回答，森口君的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居然真的是......恰巧在这里看到您，您还记得我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他尽了最大力气想要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以至于眼角的肌肉都开始缓慢地抽搐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说出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局促起来，如同萎缩的果实。好像为了查看附近有没有人似的，他慌乱而毫无条理地扫视周围了一番，才犹豫的说：“我听说，您以后不会出现了，所以想来问问......”

　　为了打破他毫无可能的希望，我果断的说：“我是这样打算的。”

　　因为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

　　“您......您怎么能这样......我一直是那样的，相信着您的......”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所听到的话了。

　　“说到底，我和你并不熟悉吧，并没有对你负责的义务。”我给了他最后的一击。

　　“所以说，我打算怎么样与你无关哦。”

　　听到我的回答，他好像崩溃了，头因为痛苦而深深地低了下去，孱弱无助地声音虚弱的从面前这个颤抖的躯体里发出。如果他抬起头，一定有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

　　作为唯一造成并目睹这样情景的罪魁祸首，似乎我是有义务上前好好安慰他的。虽然我对他说我没有对于他的义务，但其实他目前的困境完全是我造成的。

　　因为森口君是被我控制着的，我控制着森口让他只能依赖我，所以他才会那么依赖着我。这就是我选择他的目的，我想要掌控某个人试试。

　　因为我想问他一个问题。没有被彻底摧毁过的人，没有被彻底掌控过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我想要的答案的。

　　"森口君，你知道所谓的自由是什么吗？不受束缚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对这个已经彻底缩作一团地男人发问。但是他因为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办法听到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发出呜呜的噪音。

　　啊啊，又来了，又是像这样无能的样子，我打从心底对这种情况表示失望。但是我也只能直接放弃森口君了，像他这样的失败者是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作为我忠实的顾客，森口君曾经真诚的对我坦白了他需要来这里寻找慰藉的原因。森口君是依靠着别人的关爱才长大的，这是我听完他的故事做出的结论。没有其他人的关注，他就无法存活。因此，在失去了宠爱他的父母后，森口君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心灵的困境。

　　即使说出来会被人认为失礼，我依然认为森口君就是类似寄生虫一样的生物。作为只能依附着他人苟且生活的动物，难道会有人觉得他拥有过自由吗？

　　我虽然一直生活在white room，但是现在也已经作为人类拥有了自由。而不管怎么为他说话，森口君充其量只是一个宠物而已。对于豢养一只没有用处的宠物，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而且，只能用一无是处来形容森口君了吧。虽然我也控制着其他的客人来依赖我，但是只有他在这时候显得这么无可救药。算作是我的实验也好，测试也好，都只能说是不合格呢。

　　森口君已经是废品了。被摧毁之后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只是从平凡的石头变成了石头渣，不要说变成钻石，甚至连垫脚石都不能胜任了。

　　“森口君，我走了哦。”

　　没有再理会他，我决定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前进。瘫倒在地上的森口君，已经不能再得到我的注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