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非人》非言非默

1、第一章 缘来

　　某个冬日的下午，我漫步在懒洋洋的阳光下，去赴他的饭局。

　　是常去的餐厅，不大，但很幽静，饭菜也挺合我们的口味。

　　我到时他已在点菜了。

　　他见我进来，对我露出了笑脸，我也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来。

　　然后看到了桌上的东西。

　　“冰糖葫芦？”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刚才走过来，看见满大街都在卖，买来给你尝尝。”

　　他知道我爱吃甜食。

　　我想象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串冰糖葫芦在街上行走，路人纷纷侧目的情景，忍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他正襟危坐，脸上露出一幅我不认识这个人的神情。

　　我一边笑一边咬下去。

　　“不要一边笑一边吃东西，小心呛到。”他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随意地问了句，“甜吗？”。

　　“嗯……”

　　我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他。

　　冰糖葫芦？真是怀念啊！小时候最爱吃，却没有钱买，总是很羡慕地看着别的小孩吃。

　　有一次好像一下子吃了很多，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日的风好冷好冷。

　　我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原以为伤口早就愈合，原来还是会痛。人常说好了伤疤忘了痛，这话到了我这里怎么就不准了呢？

　　“怎么了？不好吃吗？”

　　似乎听到了我的叹息声，他的神情中满是关切之意。

　　“不。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认真打量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是个很出众的男人，如火焰般炫目的男人，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我这种平凡庸俗到令人头痛的人，能与他成为好朋友，完全可以列入本世纪的十大神秘事件之一。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我们到底是如何成为朋友的。反正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在对我展露他那据说杀伤力巨大的蛊惑笑容了。

　　忘了是谁曾经说过，他的笑容像毒药，可以让贞女变花痴，才女变白痴。不过我天天看到这笑容，也没有发现智商直线下降，所以这话的可信度还有待考证。

　　这串冰糖葫芦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久到我快忘记了时间。

　　最初相识的情节还隐约记得。

　　我们俩的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

　　虽然隔这么近，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直到那一天。

　　那已是初二的下学期，我像平常一样，帮人做完值日才回去，走的时候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夕阳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我匆匆地走着，只要穿过那条小巷，就很快能到达我要去的地方。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他在打架。

　　我们两个学校的不良少年总是看对方不顺眼，再加上一边是公立学校一边是私立学校，可能在意识形态上有着尖锐矛盾，打群架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

　　他很强。这一点就算是骄傲如我，也不得不承认。像一头漂亮的猎豹，很会抓住时机，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我站在巷口，看着他干净利落地放倒我们学校的不良少年，完美的全歼。

　　他很轻松地搞定，然后抬起头向我这边望过来，他的兄弟们也看到了我。

　　他们围了上来。

　　看来我要经过这里难度很大呢。

　　“我只是路过，不是来打架的。”我先开口声明。

　　“这由不得你……”那帮可恶的家伙一点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竟然一拥而上，只有他依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时候，不良少年之间的打架没什么技术性，也没有后来冷兵器热兵器的升级版本，谁拳头硬谁就能横着走。

　　二十分钟以后，站着的人只剩下我和他。

　　“我不喜欢打架不等于不会打架。”我看着满地的呻吟者，皱起眉头。搞什么嘛，浪费我的体力，这下遭到天遣了吧。

　　“原来你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他嘴角向上牵了牵，算是露出个笑容。

　　哼，装什么酷！

　　“事先声明，我不跟你打。”头大，肚子好饿，某个人还要纠缠不清。

　　“为什么？”对于我的拒绝，他很不开心。

　　“算我怕了你可以了吧。”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愣在那里。

　　在外面混，输人不输阵，没有人会轻易示弱。不过我是乖宝宝，又不是在外面混的，这些话说起来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而且我肚子饿了，没力气打架。”这话倒没有骗他，时间已经很晚了，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请你去吃饭。”他站那里思考了半天，作出这个决定，“有机会我们再切磋一下。”

　　我迟疑着不敢答应。我的脑袋里面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是免费的晚餐呀，一个小人在我左耳边叫；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比较好吧，另一个在我右耳边叫；可是不要钱呀，一个反驳；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另一个把他拍了回去。

　　“好吧。”最后的最后，看在免费的份上，我以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气势决定和他一起去吃饭。

　　一定要吃到你哭，看你还敢来招惹我。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那顿饭一定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最后他掏钱的时候肯定后悔死了。

　　过了好几天，我想到他付账的时候一脸吃惊的表情还是很开心。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会乐极生悲。

　　又是他。

　　这样的情况快持续一个星期，我的理智在逐渐丧失中。那家伙开始在校门口堵我。偏偏我又回去的晚，没法乘乱消失在人群里。

　　“出去玩。”他那哪里是求人的口气，分明是在命令我。

　　“没时间。”我很不爽，一口回绝。

　　“你已经帮人做好了值日。家政是一三五晚上，修草坪是星期六，便利店是星期天。今天是星期二，你还要去干嘛？”这家伙，竟然能把我的事情调查得这么清楚，一下子就把我问倒了。

　　他看我无话可说，嘴角扬起讥诮的笑容。

　　“我累了，不想去。”我不理他，自顾自走开。

　　“喂……”他语塞，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我请你去吃饭。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天哪，我根本不可能抵挡这种诱惑的，不是食物的诱惑，而是免费的诱惑。

　　没有悬念的，我又一次被免费的食物征服了。

　　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请客吃饭，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