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相逢》蟢子

7、壹談.

　　最近天下很不太平，听闻是有妖怪半夜趁人熟睡偷偷溜了进来，百姓们一觉醒了之后，不少人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更甚有妙龄少女和青年壮士。

　　于是百姓们就说啊这妖怪专吃小孩，妙龄少女肯定是被它给糟蹋了，至于青年壮士则是给它做苦力活。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天子脚下竟出现了这等事情，皇上为了不引起恐慌，花重金请尽天下各地的道士，还每日去佛堂念经祈祷，盼望道士们早日降伏妖怪，天下重归太平。

　　弱不禁风的书生一不小心就和书童在林中走散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他必须趁夜色来临之时找个歇脚处。书生边走边大声喊着书童的名字，奈何没人回应，只听到他自己的回声。

　　然而书生还未找到歇脚处，夜色就已吞没了他，范思辙在黑暗里摸索着，他每走几步路就会停下来，安静的环顾四周查看周围的情况。

　　不知在黑暗里持续了多久，直到前方映入一盏明亮的烛光，范思辙漫无目的的摸索终于结束了，就好比沙漠里干渴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绿洲一般。

　　他走近一瞧，原是一座山中庙观，庙观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拥挤，但足以容纳数二十人。

　　看庙观崭新简洁，心下了然这座庙观应是百姓恐惧妖怪而临时搭建起来的。

　　范思辙踌躇不前，又心生疑惑，已入夜，这庙观里竟有烛火，那么是这庙观里原先就有守庙人，还是有人先他一步入了庙观？

　　范思辙还在那犹豫不决，庙观里的人突然开了口，道：“阁下为何不进来一叙说话？”

　　既然庙观里的人都开了口，主动请君入内，那他也就不必多过纠结，可是他心中还有一问需得问个明白，才肯放心踏入庙内。

　　“敢问兄台是如何得知庙外有人？”

　　“阁下脚步沉重且急促，一路行来惊飞了不少鸟，再加上阁下呼吸略重，我是想不听也得听啊！”

　　范思辙顿时茅塞顿开，推门踏入庙内。

　　一座观音铜像立于大门正前方，佛像下的蒲团上则跪立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范思辙完全看不到他的相貌。

　　“茶已备好，阁下不用客气。”那人说完后，又继续滚动着佛珠，心里默念着佛经。

　　他闻言关上了门，往里旁走了走，果不其然看见了热气腾腾的茶，不过桌上还摆了一些糕点。

　　范思辙赶了一天的路，早就疲惫不堪了，干粮什么的都在他那书童包裹里，这才想起晚饭都还未用。

　　范思辙吃饱喝足后，连忙向那人道谢，又问他姓甚名谁。

　　那人不答反而问之，问别人名字还请阁下先自报姓名。

　　“相逢即是有缘。萍水相逢是缘，故人重逢也是缘，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字，缘实乃妙也。”范思辙闻言也没道出自己的名字，反而说起了大道理。

　　那人道：“你我既然有缘相逢，又何必多谢一举。”

　　范思辙静默了片刻，忽而笑道：“此情此景让我忆起一则故事。赴京赶考的穷书生偶然来到一座废弃多时的破庙，遇到了一美艳女子，书生心动了，很快就和女子坠入了爱河，可他却不知那是个女鬼，奉命来取他性命。”

　　他注视着桌上晃动的烛火，缓慢又富有情感的讲述起了这则凄美的故事，思绪也渐渐随着故事而远去了，直到故事讲完，那人仍是无动于衷。

　　“不知兄台是否听闻最近有妖怪出来作祟一事？”范思辙问道。

　　那人回道：“略有耳闻。”

　　“说起吃人的妖怪，我倒是知道一个，就是不知兄台感不感兴趣。”

　　“愿闻其详。”

　　“《山海经》里记载着千古至今闻所未闻的神兽，我有幸窥看了一角，实乃惊天地泣鬼神。《山海经》共分为六卷，分别是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中山经，海经，而南山经以招遥山、柜山及天虞山为首，共辖有大小四十列山脉，总长度为一万六千三百八十里。”范思辙说的口干舌燥，便停顿了一小会儿，喝了口茶，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而我所要说的那个异兽列在了南山经里，居住在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阁下说的是九尾狐吧。”

　　范思辙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挑了挑眉又问道：“兄台认为最近百姓所遭受的恐慌是这九尾狐妖所为吗？”

　　“听闻皇上花重金寻来了天下各地道士擒拿此妖，还天下一个太平。”他轻松的避开了范思辙的发问，反问道：“阁下认为道士会擒住吗？天下会太平吗？”

　　“不会。”范思辙停顿了一下，又道：“会。”

　　二问即是二答，二答亦是二问。

　　“说来也巧，在下也有幸窥见了《山海经》一角，真乃惊天地泣鬼神。”

　　“喔？”范思辙饶有兴致的问道：“是？”

　　“西山经。”那人仍紧闭着双眼，滚动着佛珠，一副信奉佛教已久的虔诚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与此时情景格格不入。

　　西山经以钱来山、铃山、崇吾山及阴山为首的西方四大山系的地貌矿藏和神兽珍禽，共计七十七列山脉，行经一万七千五百一十七公里。

　　“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其阳多赤铜，其阴多石涅，其兽多虎豹犀见，有鸟焉，其妆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若天下安宁必现鸾鸟。”那人忽然停止了滚动佛珠，睁开了紧闭双眼，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范思辙猛地吸了一口气，啧啧称奇道：“访间传闻狐妖拥有一副极具诱惑力的皮囊，擅长蛊惑人心，我现在瞧兄台这般俊美模样，怕就是那南山经里的九尾狐吧？！”

　　“阁下莫不是那西山经里的鸾鸟？”那人故作惊奇的问道。

　　庙观内一座观音佛像下，相望对方的两人一夜长谈，烛光所映射在门上和墙壁上的影子竟是一拥有九条尾巴的狐狸与酷似是鸡，但尾巴却又像凤凰的神兽。

　　天一亮，范思辙就作揖起身打算离开此地了，他推开门，脚却没有迈出去，转身看向蒲团处，人已不见，只留一串佛珠放在佛像旁。

　　“忘了问他的名字了……”范思辙抬头看了看佛像，无声的笑了笑，道：“算了，反正以后还是会再会的。”

　　半窗松影半窗月，一个蒲团一个僧，

　　盘膝坐来中夜后，飞蛾扑灭佛前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