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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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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生热闹的街道。
这地方她还是认得的,越州城,她爹娘阔别多年重逢的地方,当初她还是央求着顾湘带她来的。
温絮眸子布满血丝,疲惫不堪。
她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人,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人衣衫褴褛,面瘦肌黄,脸上还有些胡渣,整一张痨病鬼的脸。
他那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身上一股子的酒臭味与汗臭味混杂,有些像乞丐,很是邋遢。
只见这人散漫的躺在一处桥头,用斗笠斜斜的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微微闭着双目,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好生惬意。
温絮隐隐觉得他有些熟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中闪现,可是又始终抓不住,挠得她心里直痒痒。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主人主人,你看,那要饭的倒是想得开啊”。
“这要饭的身前连个碗都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收到还乐呵呵的,莫不是个傻子吧”。
“他是在晒太阳”。
温絮猛的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两张面容让她的瞳孔在一瞬间凝滞。
那酒楼里面容娇俏,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竟是她姑姑顾湘!
还有那坐在她姑姑顾湘身旁,长得与她如出一辙的年轻男人是她阿爹!
温絮那双清冷的眸子中,终是浮起了一抹慌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竖起耳朵,细细听着他们的交谈,心跳骤然快了些,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测。
直至温絮的师兄张成岭出现。
她心跳猛的漏了半拍,眸子一下都不敢眨的紧盯着那个与顾湘交手的邋遢男人。
他那晃晃悠悠的步子,分明是流云九宫步。
温絮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她死死的捂着嘴,深怕自己哭出声来。
这人……这人是她阿娘周子舒啊……
周子舒再次避开挥来的长鞭,嘴里调侃着顾湘“这,这位小善人,长得挺甜的,下手却辣的很啊”。
听到他的这声调侃,顾湘气的牙痒痒“呸,我就不相信!”说着便拎起长鞭再度朝周子舒袭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 ,周子舒不想继续再同顾湘纠缠下去,他怕引来天窗的人,想着这姑娘不是什么善茬,就挨她这一鞭,平息了此事,便不再抵抗。
眼看着那鞭子离他越来越近,温絮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袖口中的折扇已然滑落在手。
就在她正要出手时,有人却先一步将这鞭子抓了下来。
温絮抬眸望去,是她阿爹温客行,方才松了口气。
温絮有些恍惚,看着在那交谈的周子舒温客行二人,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她想,这会不会是一场醉生梦死呢?
于是温絮便往手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疼——她便笑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但手心那仍未消散的痛感,却又在提醒着温絮,这是真的。
她强迫着自己恢复镇定,不管怎么样,先稳定下来,弄清楚情况。
温絮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温客行和顾湘,又看看了周子舒,最终她决定跟着周子舒。
温絮远远的跟着他下了桥,走到小河边,余光从水面上瞟到了自己的容颜,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长得和她爹爹温客行如出一辙,若顶着这张脸一直跟着,如有一天被发现了,是解释不清了,更何况她可记得,她爹爹这时候可是鬼主。
温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去小贩那挑了副只遮住上半脸的金色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
酒肆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步子。
“我吃完了,这顿谁请啊”。
温絮抬眸望去,是她师父叶白衣。
温絮蹙紧了眉,她师父练的是六合心法,只能吃冰饮雪,待在雪山当中,根本不能像这样一直待在外头,更吃不得这些东西。
但眼下温絮也顾不上疑惑了,她阿娘都要走没影了,连忙挥手招来店小二给叶白衣结了账,紧追着周子舒而去。
周子舒瞧到那老渔樵躺在岸边四仰八叉的躺着打盹,草帽扣在脸上,只露出满头干枯的白发。
他便猫着步子走到老渔樵身边弯下腰,拿着手上的斗笠掀翻了他盖在脸上的草帽。
老渔樵赶忙翻身接住草帽“谁呀!谁呀!谁呀!”
他转头看到周子舒,便苦大仇深地瞪着他,张口直骂“你个孬孙弄啥嘞,没看老子在睡觉”。
周子舒也不恼,他问道“做生意吗?”
老渔樵很是不情愿的应道“做”。
周子舒道“我要去镜湖山庄”。
老渔樵连个眼神都懒得奢给他,拿起草帽重新盖在脸上道“三钱银子一渡,走不走”。
周子舒爽快的应声“行,走吧”。
“耶?”老渔樵怪了,站起了身,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粗声粗气道“你个傻孙,三钱银子够二十个来回嘞”。
周子舒不以为然“你开价了,我答应了,便是买卖,你管我傻不傻”。
老渔樵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看你这随时蹬腿的痨病鬼样,你是不是憋着啥坏主意,想讹老子我呀!”
他大骂着“滚你的蛋,我不做你的生意,滚吧”然后又躺了回去。
周子舒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响起“佛且不渡有缘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兄台若不见弃,何不与在下共渡”。
周子舒抬眼望去,是酒肆那白衣男子和那性格泼辣的姑娘。
白衣男子执扇轻摇,笑盈盈的看着他。
周子舒看了看停在对岸的豪华画舫,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一旁的老渔樵听得火冒三丈“弄啥嘞,弄啥弄啥,酸文假醋的臭小子,你想干啥,跟老子抢生意呀,你懂不懂啥叫先来后到!”
他跳到乌篷船上,冲周子舒喊道“傻小子,走”。
周子舒立马应声“诶,行,走了”。
他心情很是愉悦,临行时还同那白衣男子抱拳笑道“江湖有缘再见”。
温客行朝着周子舒坐船离去的背影,作揖道“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眸里皆是挥之不去的笑意。
顾湘不解“主人,那痨病鬼到底什么人啊?”。
温客行双眸微眯“变数”。
他正要带着顾湘离去时,眼角余光瞥到了河对岸的温絮,不禁停下了步子。
温絮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强装镇定的朝温客行微一拱手。
温客行上下打量着河对岸的温絮。
温絮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任由他打量着。
突然,温客行手上折扇横空朝温絮袭去。
温絮直接伸手轻而易举的接下。
温客行双眸一紧。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温絮朝他得意一笑。
温客行脸色冷了下来。
温絮低下头好奇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想着他的与自己的折扇会有什么不同。
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温絮对这把扇子爱不释手,因为这可是她阿爹的扇子啊。
待看了好一会,温絮方才心满意足的将扇子仍回给了温客行。
温客行伸手接下,却被硬生生震的后退了几步。
他接下那扇子的手,竟止不住的微颤。
温客行朝温絮还一礼,他看似是在回礼,实则是借此压下心中投下的巨石波澜。
这人恐怕也是变数。
温絮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笑意从眼角眉梢跳出来,漂浮在她的嘴边,咧着一口白牙半天都合不拢。
如若此时叶白衣在,定会骂句:傻不拉几的。
她脚尖一踮,轻快的跃上了不远处的乌篷船,追着周子舒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