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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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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感情纠缠,但顾兰之并不是一个傻子。
他敏锐地觉察出了女帝话语中微妙的不同。
抬眼看向女帝,他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有些话如果他现在不说,大概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臣那时候在沧地等了很久,但并没有等到卿、陛下您回来。”他几乎是语无伦次,他和她之间这样大的地位差异,已经让他不知道应当用怎样的称呼才是恰如其分,“后来我又在沧地找了很久,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到处找您……只是并没有找到。一直到殿试放榜那日之前,我也并不知道陛下您就是当年臣遇到的那个人……臣来考恩科原本只是陪着友人一起,并不是、并不是有所图。”
话说到此,他感觉到自己眼眶微微有些酸胀,他不知道要怎样为自己分辩。
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爱情看似最为稳固,但又其实是最脆弱的、最经不起琢磨的。
女帝的态度摆在这里,他已经很明白刚才他贸然说出口的那句表白,让她猜疑并且认定了是阴谋。
若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他是他的卿卿,他是皇帝,他当然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爱慕她那么多年,还无所图谋。
他忽然感觉泄气。
“若陛下不信,臣愿意不要这功名,离开京城,从此以后就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他几乎自暴自弃地低下了头,“若陛下觉得这还不够,臣愿意一死来证明臣方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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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卿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若说前面的话她全都不信,但最后那几句,她还是听在了心里。
人要是为了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那便舍不得死也舍不得走,就算以退为进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
她从带兵遣将的将军再到一国之君,自诩看人的目光是准的,她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顾兰之的确是真心实意在说——所以结论便是,要么他的确就是真情款款,要么就是他心思深沉到连她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她扫过他微微泛红湿润的眼角,心上拂过了一些怜惜。
若她从前就没见过他、那年在沧地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便好了。
她再一次这样想。
那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他放在身边,足够漂亮,也足够有才华,从谈吐看也是知情识趣。
不过她也没打算放他走——当年沧地的事情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秘密,若是他顾兰之一直没出现倒是也罢了,现在既然现身,便要提防着那些有心人拿他来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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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留在弘文馆吧!”想了想,她最后这样说道,“每日到书房来当差。”
顾兰之愣了一愣,他一时间都忘了谢恩,只傻傻地看着面前的女帝。
赵如卿看着他这样子,自嘲地摇了摇头,道:“你退下吧!”
顾兰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跪下谢了恩,又忍不住去看她。
他抬头时候,便与她目光相触。
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目光中那一丝戏谑和轻佻,接着他涨红了脸,默默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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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颐拿着厚厚的一摞奏折从前面政事堂过来书房中的时候,见着赵如卿正在书桌前写字。
“陛下把探花郎安排在弘文馆了?”行了礼,闵颐笑着问了一句,“看来被我说中,陛下那天还不承认呢?”
“探花郎便如美人计中最关键的那个美人。”赵如卿坦然抬头看了闵颐一眼,然后重新低头去写字,“不能让这个美人被有心人抓在了手里来对付朕,否则将来你就会看到你的陛下因美色失了公允,沉湎声色,成为昏君。”
闵颐噎了一下,果断放过了这个话题,把手中的折子放到了赵如卿手边:“周稼的战报回来了,他在谷水边上和突厥打了遭遇战,把突厥两名大将斩于马下。”
“让朕看看。”赵如卿一听这事情,果断把手中的笔放下,从闵颐手里接了折子翻看起来,的确是胜仗,但她却并不感觉到有多么乐观——突厥这次南下的兵马似乎过于多了,就算周稼这次看起来似乎赢了,但却并不能完全阻挡突厥人继续朝着云京的方向来。沉吟片刻,她把奏折合上,道:“宣黎薛和秦琳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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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不守舍地从吏部领了官袍,然后回到家中,恰好碰到岑荇正在院子里面练射箭。
“君佩你回来啦!”岑荇看到他回来,便把弓箭丢给了旁边的书童,然后上前来迎接他,“我已经听说你进弘文馆了!这是陛下近侍,看来陛下很看重你啊!前朝的时候,弘文馆出去的人都做了宰相,看来你将来也一定能做宰相。”
顾兰之恍恍惚惚地听着他说话,好半晌才敷衍地点了点头。
“怎么啦,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岑荇迷惑地跟着他往屋子里面走,“你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你的心上人完全没希望找到了?你心上人没了?”
进到屋子里面,顾兰之在椅子上坐了,颓废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我心上人……可能不怎么喜欢我……”
这话直接听得岑荇噎住,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是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呃……那祝你早日找到一个新的心上人?”顿了顿,他小心地看了看顾兰之的神色,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现在是探花郎,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你呢!”
“可我……还喜欢她……”顾兰之接了茶,再也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就哭了起来。
岑荇被吓了一跳,除了垂髫小儿,他可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就地嚎啕,这得伤心成啥样才会这样哭?他心上人是谁?他今天不是进宫去了吗?难道他以前遇到的人是某个公主吗?一肚子疑惑他也不敢问,只好抽了个帕子递过去劝他:“喜欢那你就……你就去追求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追求着追求着,可不就有结果啦?”
顾兰之接了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也只有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只闷闷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