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32、第 32 章

　　昨日混战损坏的地面连夜抢修好。顾晓梦站在李宁玉身死之处向下望去，有种大梦初醒之感。分不清，李宁玉到底是不是一场让她心碎的绮梦。

　　顾晓梦并没有太多时间神伤，昆仑弟子们正对她行注目礼。经历封神终止和龙族挑衅，趁夜趁乱逃走已有好几波人。

　　她负手而立，高处的风大得有些刮脸，秀发和衣袂被拂乱，需要稳住下盘才不被喧嚣的风带着走。

　　“诸位同门，我顾晓梦原是昆仑大师姐，入昆仑时间也没有各位时间长。历昨日变故，几位师长以身证道，实令人悲痛，然，昆仑不能一日无主，我临危受命，接过这个担子。

　　在此，我先谢过各位同门与青狐同仁。你们没有弃昆仑于不顾，而是选择留下来与她共患难。”

　　顾晓梦走下台阶，与众人平视，抱拳。

　　众弟子静静注视着她。

　　“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我不爱说，就说跟大家切身相关的。

　　首先，此次天庭只责罚了汪菁蔚，并未降罪于昆仑，等于依然认可昆仑在三界中的地位。现如今他们在观望，是否要扶持其他门派顶上昆仑。只要，我们接住龙族的挑衅，齐心将昆仑重建起来，保持昆仑的优势，我们这群人里面，说不准谁就是下一个上仙，乃至正神。

　　其次，现人间江山易主，又经过多番天灾人祸，可谓百废待兴，一来我们可以扶持明君，二来帮助百姓恢复生机，是最好宣扬我昆仑道场，扩充信徒的时候。香火越旺，昆仑灵气越充沛，慕名而来修行的人越多，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以我们目前的修为，胜任起来并无难度。”

　　顾晓梦语气昂扬，满是信心与展望，双目敏锐地捕捉人群的反应。

　　有人露出神往之色，有人正在权衡，有人笑而不语，似是正中下怀。

　　胸有成竹的顾晓梦展颜一笑，继续说道。

　　“龙族的发难，我已有应对之策，各位不用担心。那么，现有谁愿意下山宣扬道场？”

　　“我。”

　　白小年站出来。

　　顾晓梦一挑眉，并不意外，又问，“还有吗。”

　　底下有窃窃私语，交换意见讨论着。顾晓梦见状，又下了剂猛药：“李宁玉师叔在人间短短一个来月，单是帮百姓平瘟疫，就广收信徒数十万。各位，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美差事儿呀。”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顾晓梦看差不多了，任命白小年为总负责。

　　“大家不必因为白小年是我血亲，而觉得我徇私。他原先就有下山游历的经验，也算应对有方，这事儿做得好大家一块受赏，出问题我只问责他一人。”

　　众人心悦诚服。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钱虎翼叛逃昆仑，恶贯满盈，我等苦心经营昆仑清誉，岂容许这种小人逍遥法外？即刻起，我以昆仑掌门的名义，向三界发布追捕令，谁能呈上钱虎翼人头，奖神器一件，若是昆仑弟子办到，则一翻为二！”

　　昆仑弟子无不咂舌。这新掌门，出手好生阔绰。

　　见效果立竿见影，顾晓梦以一番肺腑之言作最后总结陈词。

　　“诸位同门，我今日是昆仑掌门，与昆仑普通弟子并无不同，一样是修行悟道，一样是为昆仑尽力。若谁自信比我更优秀，能做更大贡献，随时可让出给阁下，我顾晓梦，绝不恋权。”

　　“弟子愿听掌门调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混在人群的王田香高声大喊出来，随即有人附和，声音越来越响，整齐有力，响彻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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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掌门，龙族确实不乏后起之秀，只是因为资历排不上辈，一直被压制。”潘汉卿垂首报来。

　　“好。”

　　顾晓梦合眼，眼珠来回动了一会，再张开时，直直将潘汉卿一眼看到底，唇边浮起志在必得的笑。

　　“也就是，同时调查好他的名号和信徒所在区域了，对吗。”

　　虽不露声色，他仍被顾晓梦迅速蜕变出来的上位者威严震到了，这不到两日光景，同个人身上怎能有如此大变化？

　　他不知道的是，顾晓梦曾朝朝暮暮对着那么一个人，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那人的喜怒嗔痴，更别说是此时身临其中且感同身受了。

　　“是的，掌门。他叫三井，在朔河支流一个叫流沙的小镇，有座规模较大的三井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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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龙王庙。

　　案上一层薄灰，水果有些发焉，香头看着也是许久没清理的模样。

　　有人跨过掉漆的门槛，上了三柱香，默念起来。

　　香已燃了大半柱，她依然饶有耐心立身在香案前。若不是时有绵长的换息声，真让人以为她和对面龙王一般是座雕塑。

　　“出来吧，难道龙王要和我大眼瞪小眼到明日么。”

　　空中隐有细微的波动。

　　她呵地一声笑。“龙王，既然来了你的庙，给你奉上香火，不说有求必应，大方现身说话，总不至于为难你吧。”

　　一阵衣角拂动的声响后，走出个眼带锐气的年轻男子，他也不开腔，光盯着顾晓梦秀颈，似是在琢磨如何一剑封喉。

　　“这里只有你我。”同为后起之秀，顾晓梦也懒得收敛自己的锐气。“你是龙族，我是昆仑掌门，眼下这事只有天知地知。”

　　三井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她，“说吧，你要做什么。”

　　“龙族与昆仑开战，此为龙族不义，必然会陷入孤立无援，且遭人唾弃。他龙川咽不下这口气很正常，先前妖魔横行他忙前忙后出了多大力，可以说骑虎难下呐！

　　可你三井龙王不一样，你手脚比他干净不知多少，犯不着跟这家伙共沉沦。进一步讲，龙族赢了，论资历，前面一帮老家伙，你排不上号；退一步，龙族输了，那是鼓破众人捶，你也难逃厄运。”

　　三井面无表情地直指要害：“顾掌门，难道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昆仑人丁凋敝，此战必输无疑，你既已以掌门名义接下战书，落败的名声会跟随你，至死方休。”

　　顾晓梦听后笑靥如花，晃得三井有片刻失神。她指尖一翘，语气无限温婉，如同与情郎撒娇。

　　“有狐族托底，再不济能回去做个千金小姐，我这跋扈的性子早就名声在外了，我会在乎多一个落败的名声？而你呢？龙族即便赢了，也不是正义之师，天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当凡人傻，会供奉这种事迹败露就要喊打喊杀的仙家吗？”

　　三井怒目而视，却反驳不上来，毕竟形势比人强。他胸膛剧烈起伏，出了几口大气，才缓缓道。

　　“顾掌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