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24、第 24 章

　　李晋完全是被太阳晒醒的，昨晚白医生只关了窗，忘了拉窗帘，也不知道眼下是几点，只知道窗外的阳光格外炽热耀眼。

　　自己的大半边脸都被晒得滚烫。

　　他想将被子拉上来挡一挡那搅人好眠的阳光，刚伸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是被人抓着的。稍一偏头，映入眼帘的是白起放大的俊颜。

　　李晋忽然觉得心里闯进只鹿，鹿在胸口横冲直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一个白字喊出来，李晋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暗哑得厉害，他顿时羞得全身发红，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果然，俊颜都TM是祸害。

　　李晋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从白起掌心抽出来，像只蜗牛一样慢慢爬到床尾，下了床，轻轻拉上帘子，聂手聂脚走出房间。

　　浴室里的感应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也没人进去，自己在那一个劲的闪，这种灯也没个开关，李晋本想吼一嗓子试试，怕吵醒白起，只能先忍了。

　　他洗漱的时候发现浴室多了不少东西，漱口杯里的牙刷再也不是千年不变的只有一把，架上的浴巾也多了条蓝色，他悄悄拿起那只并不属于自己的黑色牙刷，仔细端详许久，蓦然抬头，竟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大早傻笑什么，难不成是脑子烧坏掉了？”白起站在浴室门口，一看就是睡饱了觉，特别的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李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扭头看见是白起，他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白医生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吓死我了。”

　　白起冷呵一声，伸手去摸李晋的额头，李晋见势像根弹簧似的跳开。

　　“那个……”白起尴尬收回自己的手，一脸严肃解释：“我就想探探你的烧退了没有。”

　　李晋哦了声，自己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小声说：“应该是退了，不信白医生摸摸。”

　　李晋将额头伸过来，白起非但没伸手去摸，反而从杯子里取出自己的牙刷开始洗漱了：“你自己探也一样，烧退了就好。”李晋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白起却不愿扭头去看，他不知道自己昨晩的那枚蜻蜓点水是否被李晋发现，否则李晋没理由对自己刚刚的动作如此反感。

　　感情的事，从来都出自双方的自愿，如果……

　　“白医生，抱歉。”

　　白起正胡思乱想，忽然被李晋的一句抱歉给打断，他愣了下，看着李晋的眼睛：“为什么说抱歉。”

　　李晋就说：“我刚刚并不是因为讨厌你而躲开你，只是从小被打怕了，所以每当有人向我伸手，我都会习惯性快速跳开逃走。”

　　白起将牙刷洗干净放进漱口杯里，小心翼翼问李晋：“昨晚，你是不是又梦见有人打你？”

　　李晋脸上的表情有点痛苦，他轻轻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每个月还是会梦到被黄玲打耳光，被马戏团老板抽得将头钻进被子里。”李晋一脸不解问白起：“白医生，你说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是没法忘记。你一直叫我别蒙头睡，我每次睡觉也都十分注意。其实，我每次头疼都是因为做了噩梦开始的，只是在梦里，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将头钻进被子里。”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事？”白起问这话的时候眼眶酸得不行，他赶紧打开水笼头，捧了几捧水泼在脸上。

　　由于没控制好手的力度，水拨得太猛，站在他旁边的李晋裤子被泼湿一大块。

　　“诶，白医生，你慢点，尼玛我裤子。”

　　白起回头看了眼李晋的裤子，好巧不巧，被泼湿的恰好是正面的当中位置，他憋住笑，故意玩笑说：“你确定是我刚刚泼的水，会不会是你梦里找不到洗手间撒的尿。”

　　“白起你……”李晋指着白起的鼻子：“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明明就是你刚刚的杰作。”

　　白起发现自己近乎变态似的喜欢李晋直呼他名字，喜欢他连名带姓叫自己白起。只有这时候，他不是李晋的主治医生，李晋也不是他的病人。他们可以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哥们，甚至可以是……当然，如果李晋愿意的话。

　　想起昨天夜里自己偷偷在他额头上留下的那个蜻蜓点水，他在心里轻叹一声：“果然祸水误人。”

　　*

　　李晋惊讶的发现，向来无所不能的白医生进了厨房完全等同于一个废人。

　　让他打个鸡蛋他拿着鸡蛋在碗上敲了三四下才将鸡蛋敲破，结果掰开的时候用力过猛，蛋液落入碗中时沾了不少蛋壳。

　　李晋看着早已经开始冒烟的油锅，心想今天要让白医生将这蛋液打好，绝非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他动作迅速关了火，从白起手里接过碗，指着外边的餐桌说：“您去那边歇会儿吧，等您把这蛋液搅好，咱俩只怕都要饿死了。”

　　白起一脸不服气，明明是自己业务不熟练，偏偏要怨李晋买错了鸡蛋：“你买的这鸡蛋硬得跟核桃似的，你应该买那种薄皮儿的。”

　　李晋愣了下，打趣说：“是，这次是我鸡蛋没买好，下次白医生买鸡蛋的时候挑纸皮儿的。”

　　他话音刚落快速敲了四个鸡蛋在碗里，紧接着拿筷子快速搅匀。

　　白起被李晋这套行云流水的打蛋动作惊呆了，怎么可以有人单手连续打蛋碗里还不落蛋壳呢，尼玛这也太不科学了。

　　“你要吃鸡蛋木耳面还是鸡蛋紫菜？”家里这些干货还是李晋上次在网上超市买的，一次都还没来得及吃，就检查出脑子里长瘤住在了医院里。

　　木耳是东北的野生木耳，李晋很喜欢吃这种椴树木耳，只是白医生对食物特别挑剔，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习惯这种干货。

　　无论鸡蛋木耳面还是鸡蛋紫菜面，对白起来说都是新鲜食物儿，医院的食堂里除了牛肉面就是羊肉面，偶尔会有鸡蛋西红柿的，所以他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李晋说：“抱歉，我忘了木耳要泡发，今天没得选，只能是鸡蛋紫菜了。”

　　“那就这个吧。”白起一脸嫌弃说。

　　他原以为用鸡蛋跟紫菜煮出来的面肯定又腥又难吃，结果当李晋将面条放到他面前时，他闻到的竟然是淡淡的清香味。

　　拿起筷子尝试着吃了一小口，这种面条竟然十分对他的味蕾。

　　“没想到你煮的面会这么好吃。”白起说。

　　“一碗面算得了什么？”李晋倒了些醋到碗里：“下次我给你好好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白起见李晋倒了些醋在碗里，他也伸手去拿醋瓶子，却被李晋一把拦住：“你的就那样吃，已经很好吃了。”

　　“那你为什么要放那么多醋。”

　　李晋见白起坚持，一把将醋瓶子夺过去拿在手里，白起骂了声：“幼稚鬼。”挑了一大筷子面送进嘴里。

　　或许是太饿，白起一大碗面吃完还意犹未尽，李晋似乎对面的味道不太满意，只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吃了。

　　白起起初以为他嘴太挑，直到再次看到他往自己碗里倒醋，他才突然意识到李晋的味觉大概是出问题了。

　　“阿晋，醋要少吃，对胃黏膜有刺激的。”

　　这是李晋第一次听白起叫自己阿晋，虽不知因何而起，他却十分喜欢白医生这么叫他。

　　除了好听外，他内心居然莫名其妙涌上一丝甜蜜。

　　“好。”李晋说。

　　小半碗面条，李晋统共没动几筷子，白起收拾碗筷时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是先尝试一下新的靶向药还是先动手术。

　　李晋脑子里是胶质瘤已经确定无疑，而更叫人揪心的是肿瘤的体积已经超出了理想手术期，哪怕是他主刀，都无法保证能将瘤子完全切干净，更致命的一点是万一动了哪根血管神经，只怕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可如果选择先用靶向药，首先不知道这药的效果如何，每种药对不同的个体疗效是大不相同的，如果错过了现在的手术机会，越往后，情况如果继续恶化的话，李晋只怕连最后的手术机会都会错失。

　　他实在是太难了。

　　两个人的碗，白起站在厨房里洗了半个小时，李晋想叫他，犹豫了半秒，又转身回到客厅里。

　　他从卧室拿来手机打开游戏，玩着玩着就想着白起站在洗碗槽前发愣的样子，如果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的话，那么一定不要让这段感情开始，无论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在它萌芽之前就应该将它扼杀在摇蓝里。

　　李晋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后，他鼓起勇气去问白起：“白医生，这饭也吃了，碗也刷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准备明天回医院去。”

　　白起一个冷眼丢过来，他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赶紧逃回客厅，继续游戏。

　　游戏界面突然弹出个短信提示，他打开来看，是贴吧里加的一位网友，交换联系方式很久了，却从未真正联系过，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红薯，我是贴吧的西红柿，我怀疑思思想自杀，昨天她发信息问我知不知道申市哪有炭买，我问她买炭干嘛，她说周末烧烤用，我就让她去卖烧烤的地方问问。可我刚刚进贴吧，看她在贴子里说的尽是些丧气话，昨天上午她跟别人聊，说现在安眠药太难买，还不如用炭自杀，便宜又省事，你说她该不会真想不开吧。”

　　李晋连回复西红柿都来不及，赶紧到联系人里找思思的手机号。

　　半年前，思思曾在贴吧找人借五百块钱，李晋见她说得可怜就随手转了五百块钱给她。过了大概半个月，思思不但还了钱，还找李晋要详细地址和电话，说自己编了个钥匙扣，寄给他当谢礼，李晋拒绝了几次拒绝不了，便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留给了丝丝，后来他记得丝丝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他钥匙扣收没收到，只是当时他忙着拍戏，只匆匆寒暄了几句就再没电话联系过，不过偶尔在贴吧遇到，也会聊几句。

　　李晋手机联系人里号码太多，加上紧张，他来回找了两遍都没看到思思的号码。

　　他当时存的是什么来着，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

　　白起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李晋正手忙脚乱翻手机，他走到李晋面前，蹙着眉头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我待会儿跟你解释。”李晋说着在裤子上擦了把手心的汗，直到第三次，他才从联系人里翻到徐思思。

　　电话拨过去，那头一直没人接，李晋慌得手机没拿稳叭的一声摔地上。白起弯腰将手机捡起来递给李晋：“别太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

　　“我的一位朋友，似乎想不开，我有点担心她出事。”李晋巴巴望着白起说。

　　“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吗？”白起也开始着急，但看李晋急得满脑门的汗，又赶紧安慰道：“没事，不知道也没事，我们先报警，再通过她的手机号看能不能查出她的家庭住址。”

　　白起打电话报警，李晋去杂物间找思思当年送他的钥匙扣，他记得自己当时太忙，收到快递后并未拆快递盒子，之后许靓好像是将他在剧组收的礼物通通拿到这边扔到了杂物间。

　　如果能找到那个快递的话，或许上面有思思的详细联系方式。

　　白起报警后警方表示会尽快跟思思的家人或者公司联系，一有消息，会尽快跟他联系。

　　白起道了谢，挂断通话，去杂物间帮李晋找那个快递盒子。

　　进了杂物间，白起才知道礼物堆成山是个什么概念，十几平的房间，快递包装，各种纸盒都快堆到天花板上去。

　　李晋坐在一大堆纸盒子里，将看过的盒子通通扔到另一边。

　　“白医生，警察怎么说？”

　　白起发现坐在纸盒堆里的李晋脸上沾了一小片污渍，看来遇到紧急状况时，他也会忽视自己的洁僻。

　　“那边一有消息会尽快跟我们联系的，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白起拿起个黄色的纸盒摇了摇。

　　李晋就说：“思思当时用的是个白色的纸盒子，巴掌大，我记得上面的地址是申市长宁区。寄件人姓名是徐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