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夜之恋]落日玫瑰》蟢子

1、灯下月.

　　/齐司礼X我.

　　1.

　　单从报纸里看去，1967年的光启市就像是定格在了一张旧报纸上的图片。

　　世界顷刻间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天空不再是蓝色的，就连无意间被拍进去的路人身上所穿的衣服都失去了它原本的美。

　　所以我不喜欢看报纸。

　　我一看报纸，就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种颜色——令人恐惧又室息的黑白色，可是我穿衣又独爱黑白。

　　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男人没做声，他一般在工作的时候是不会与人搭腔的，除非是和工作有关，要不然想让他开口，简直比求他不骂人还难。

　　量完身高与肩宽后，便又来到我的身后，用冰冷的皮尺去量我的腰围、胸围，我们俩挨得好像很近，虽然很短暂，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像是一股风轻柔地吹打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尖上，既不冷，又不热，很是凉爽。

　　不知为何我很喜欢看他低着头为我量尺寸，又怕触碰到我，毁了我身为女孩子家的清誉。

　　我对他真是又爱又恨，恨他为什么长了个毒舌头！却偏偏又叫我钟爱着他的设计灵感，这世间怎么会有我这么矛盾的人？！

　　我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2.

　　这个男人名叫齐司礼。

　　我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晚上。

　　那时我刚好参加完一场拍卖会，跟随着大伙从大楼里出来，许些黄包车车夫早就候在门前热情的揽着贵客。

　　车夫笑着问我，小姐，要去哪里？

　　我随意的抬头瞧了一眼天上的白月亮，然后在车夫耐心的询问下，报了个地址。

　　我本来是不太会注意到路边行人的，尤其是眼下治安算不上很好，近日又冒出了个疑似吸血鬼案件的连环杀人犯，弄的人心惶惶，我也不得不每日看起了报纸，以免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但是男人真的太耀眼了，一身月白色长衫，正笔直的站在路灯下。有黄包车夫过去搭讪他，他也不走，我不禁好奇他到底在等什么？我忙对拉黄包车的车夫喊停，并给了他双倍价钱，然后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的向路灯下的美男子走去。

　　越是走近，我就越心生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曾见过男人一般。直至我走到男人面前，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我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男人的照片。因为是黑白照片的缘故，所以不想去记，又因为男人长的实在太好看了，就多看了一眼报道上的内容，我记得我那会还感叹过，这么年轻便退隐了，未免可惜了。

　　或许是带着点我的小私心吧，其实我蛮想请他为我做一件漂亮的衣裳来着，一件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旗袍。

　　这样我就快乐了。

　　然而穷人为了一口饭，能去偷，能去抢，只是为了活下来，甚至连普通人想买件新衣服，都要犹豫好久，买了，又舍不得穿，天天挂衣柜里当收藏品。

　　这种简单的快乐是只属于富人的快乐，在这个时代，普通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齐司礼冷淡的回望着我。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轻微的刺痛了我的心，令人无法忽视的痛感。

　　我摇了摇头，请问他，能不能帮我做件旗袍？

　　男人拒绝了。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答应，可我仍然去问了，是不是很傻？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去问，直到听到那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后来我就乘坐黄包车离开了，因为正值夏日，我又怕热，夜晚的风最是凉快了，所以我乘坐的黄包车是没有篷的。

　　我忍不住频频回过头，去看齐司礼，他仍然站在路灯下没有走，可是我很快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了，不一会儿，就连齐司礼的人影都再也看不到了。

　　只剩下一抹灯光的轮廓，朦朦胧胧的纯白色，仿佛路灯下有人点了一盏月亮，又或者是月亮掉落了下来，我又抬头去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它一直在我的头顶上，从未离开过，我却是越发觉得月亮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3.

　　第二次遇见是在一场私人宴会里。

　　看着衣橱里的旗袍裙，突然间犯了愁，是选这件粉青色旗袍，还是那件柠檬黄旗袍？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既然选不出，那就干脆点，随心穿个男装去赴宴吧！

　　谁见了我，都要仔细瞧瞧我，对我这张脸既眼熟又陌生，心里估计在想这个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看着他们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禁好奇别人眼中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在穿衣镜里看到的还是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西装男人倚在窗户旁，望着外边花园的景色，窗外的月色尽情的顷洒在男人的身上，给人一种好像他也会慢慢的融化成一抹月色的错觉。

　　我满心欢喜来到男人的身边，问他，我好看吗？

　　齐司礼没吱声，反倒是邀请我跳了一支舞，舞的节奏是缓慢的交际舞，肢体却是亲密的，可他说出的话是那么令人心碎……他略微低头挨在我耳旁说，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简直是不伦不类，你还是穿回你的旗袍吧！还有以后不许再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这张嘴……真是不讨人喜欢。我心里难过极了，任谁都会难过，当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我好看吗”时，一定要说好看，因为她只想听到赞美。

　　我的意思是说……你穿旗袍很好看。齐司礼或许是没料到这几句话竟会使我流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马上就要溢满出来了。

　　真的吗？我笑着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那滴泪就顺着我的脸颊划落了下去。

　　真的。也不知是不是那滴泪到了男人的心里，扰乱了他的情绪，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慌乱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件旗袍吗？

　　原来这个孤独的男人怕我落泪。

　　4.

　　走几步。齐司礼把视线从敞开的剪报上移开，转而打量起了我。

　　月白色的旗袍紧紧的贴在我的皮肤上，随着我的走动，绣在旗袍上的昙花也好似活了过来，我甚至都能闻到一丝花香，等我回过味来时，才发觉这股香气来自于旗袍，准确点来说，是来自它的主人。

　　这件旗袍穿在你身上意外的还不错。齐司礼用食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桌面，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报纸吗？怎么还弄了一本剪报？

　　因为赤着脚的缘故，我极其灵活的取走了桌子上的剪报，这本剪报除了齐司礼以外，再无其他人，无论多么久远的报纸，我全都收购了，惟独只选择了齐司礼的部分，若上面没有齐司礼，对我来说，只是废报。

　　你真的想知道吗？我坐一旁的红皮沙发上，看着他的双眸，笑道，因为你为光启市带来了丰富多彩的颜色，因为你——就是我的颜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