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追逐指南》御子棣

26、海底

　　人鱼回过神来，灵活地一摆尾，窜高了些。季岚深手微松，墨蓝近黑的柔软长发从手心滑过，对上了人鱼俊美妖冶的面庞。
　　双瞳深处有漩涡凝聚，绝凑近了来，鼻尖几乎挨上鼻尖，他的气息冰冷：“这么说，你答应留下来了。”他将双臂环在人类的背后，越收越紧。

　　“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人鱼亲密地贴着季岚深，手揽住他的腰，向前游去。

　　穿过曲折的廊道似的层层缝隙，在海底可自由呼吸的季岚深逐渐适应了游动的速度和方式，他手覆在自己腰间人鱼的蹼爪上，微微用力想挣脱开。

　　“我自己可以游。”

　　人鱼反手执住他的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薄唇勾起个神秘诡谲的笑。

　　他突然仰头，婉转的声音自他喉间发出，在海底穿出很远。一瞬间，季岚深探出的精神力查探到了周围聚拢的巨型生物。他扫了一眼，发现四周有着远远近近的灯泡似的眼睛，那些绿油油的圆眼正定定地注视着这边。

　　绝将一个照明用的球状物体扫出去，他的长尾韧而有力，球状物体被击在那边的巨型生物上。它翻滚起来，搅起漩涡，震耳欲聋的叫声让人心惊胆战。
　　人鱼表情不变，只是带着季岚深远离了海水翻搅处。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人鱼将季岚深带进藤蔓织就的笼子，像是饲养一只笼中鸟。

　　海底永远都是被莹莹发光的珍珠照耀着，一成不变。季岚深时不时询问系统来确定时间，距离他被带进海底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

　　困住他的藤蔓看似柔软，仿佛轻轻用刀一割就会断，实则韧劲十足，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割断多少便长出多少。季岚深用袖中的匕首悄悄地磨下一段，藤蔓眨眼间便又伸长。况且季岚深知道，绝离开后，隐蔽处正守卫着两条人鱼。而绝则大约每隔五六个小时便会来一次，为季岚深带来食物。

　　第二天夜里，黑尾人鱼用尖利的蹼爪撕开了藤蔓，将季岚深揽入了冰冷阴凉的怀抱。他的蹼爪向下，握住了季岚深的手，带着怀中人的手覆上自己的腹部。季岚深微微挣了下，手下是平滑流畅的肌理，他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但这小小的动作却惹得人鱼闷哼一声，他低下头来，湿软如海藻的长发蹭在季岚深的颈部、锁骨处。

　　“我亲爱的伴侣，你摸摸。”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绝低低道，“这里以后会有我们的崽崽。”
　　季岚深抽回手，桃花眼微眯：“你疯了？你是雄性人鱼吧。”

　　人鱼露出个笑，尖利的犬齿在唇边显现：“只是把生殖腔催熟罢了。”
　　“你不是想让我生崽崽吗？”他抚上自己的腹部，“但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发育成熟。”眼神阴鸷而偏执，人鱼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系统向季岚深解释，人鱼在成年前本就是雌雄同体，在成年后才选择自己的性别，而多余的器官则会慢慢退化。而绝离开的时间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原本已经退化的生殖腔强制催熟了。

　　人鱼的手臂缩紧，耳鳍贴在了季岚深的侧脸，他缓缓开口，低哑的嗓音带着奇妙的韵律：“我的伴侣，我的爱人……”手渐渐滑下，捏住怀中人的腰，如游鱼般灵活地钻进了衣摆。

　　疯子。
　　系统被吓懵了，在意识海里一边骂一边哭。
　　[宿主，你的清白要没了，我们怎么逃出去。]

　　季岚深藏在袖中的匕首又蠢蠢欲动了，但他知道，自己就算在这里伤了人鱼也不能游出海底。他正想说些什么支开人鱼。人鱼已经先放开他，纤长的眉微皱，面露愠怒，转过身将季岚深挡在身后。

　　两条银尾人鱼快速游了过来，在不远处停下，不敢再上前，他们面露忧色，似乎十分急切地禀报了什么。

　　绝两侧柔软纤长的耳鳍动了动，听到了海水传来的更远处的声音。面色微沉，幽深的眸子有猩红闪过，但转眼看向季岚深时，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周围的海水温和而轻柔地拖起季岚深，人鱼摸上他的脸，缓缓道：“等我回来。”

　　他摆尾游出藤蔓铸就的笼子，近两米的长尾卷起水流晃动，周围的藤蔓都冲散了些。转眼间，藤蔓又立刻缠缠绕绕布满了出口。黑尾人鱼隔着密密的藤蔓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笼中人，这才转身离去。

　　季岚深环顾四周，知道周围一定守卫着人鱼，但在海底精神力不能蔓延太远，只能将他们引过来，确保攻击的有效。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用匕首快速地划了一道，然后蜷起身体，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他好会演。系统被宿主这一番操作哄得一愣一愣的。

　　血腥味很快在海底扩散开，季岚深听到了不远处的躁动，他耐心地保持着姿势。过了几分钟，两条雄性银尾人鱼游了过来，发觉了季岚深状态的不对劲。

　　两条人鱼立刻交谈起来，其中一条人鱼仍然一副犹豫的模样。这时，季岚深轻抬起头，长睫垂下，显得脆弱而精致，微卷的黑发拂过苍白的肤，容貌却不减昳丽。人鱼的交谈声立刻停止了，犹豫的那条银尾人鱼慢慢靠近了藤蔓笼子。

　　“你……怎……怎么了。”人鱼开口，磕磕巴巴的星际语，声音还是他们一族惯有的悦耳动听。
　　季岚深佯作警惕地瞥了他一眼，踌躇些许才低声道：“伤口又裂开了。”他将腕上狰狞的伤口微微露出一角。

　　另一条人鱼也游过来，二者耳语一阵，其中一条人鱼点点头，快速游开了。

　　藤蔓笼子的不远处，人鱼正不安地摆动长尾，看起来对这种情况有些焦虑。季岚深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伸展开修长的身体，“我好疼，你可以帮帮我吗？”嗓音轻而柔，无害而无助。

　　人鱼一族向来偏爱容色俱佳的物种，银尾人鱼微怔，心里已经摇摆不定。
　　“书上说，人鱼的唾液可以让伤口愈合得更快。”季岚深将手伸出藤蔓间隙，纤长的手腕露在外面，像是新雪堆积。

　　人鱼脑子一片蒙蒙，遵循本能，他颤颤巍巍地捧起那节手腕，缓缓垂下了头：“我叫……栖，这是……族长大人为我取的名字。”耳鳍动了动，显然对提到族长有些畏惧。

　　“绝是你们的族长？”
　　人鱼点点头，浅灰色的眸子里还有残留的恐惧：“族长大人，带我们躲避风暴和……邪恶的人类，他希望能够带我们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栖息地……所以给我取名叫栖。”

　　“邪恶的人类？”季岚深歪了歪头。
　　“不是，你不是。” 栖慌忙解释，“邪恶的人类会把我们捉走。”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笼子里的人：“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比海底最耀眼的珍珠还要好看。

　　季岚深挑起唇，反手握住人鱼栖的手腕：“谢谢你的夸奖，不过……”精神力成锐利的箭束，直刺向人鱼栖的识海，“你稍微休息一下吧。”人鱼挣扎了一瞬，眸中还残留着惊讶，随即便坠落在海底。

　　用手中的匕首用力地砍向藤蔓，本来季岚深以为会很困难，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血一沾在藤蔓上，原本牢密如囚笼的植物便如潮水般散开。没时间想这些，季岚深迅速游向了关押其他学员的地方。

　　距离实战训练结束时间不多，不如现在救下那些学员，兴许还能额外加分。

　　如游鱼一般自如地在海底穿梭，季岚深很快到了两侧关押人类的大殿。人鱼的科技显然没有人类社会那么先进，囚禁的牢笼近乎原始，只不过外层还有格外坚韧的藤蔓。季岚深用腕上的血驱散了藤蔓，露出了同样在海底呆了十几个小时的学员们。他们的状态看起来比季岚深差多了，长时间在海底的他们不仅要打起精神警戒周围，而且伤口也得不到治疗。

　　学员们见藤蔓散开，皆戒备了起来，直到见到中间熟悉的人。

　　季岚深？众人虽讶异，但也着实松了口气。作为第一军校的学生，素质能力着实不错，众人很快冷静下来，互相帮助着游了出来。

　　虽然众人皆得救，但季岚深却不能带着虚弱他们都回到岸上，只能等军校的核潜舰定位到他们。他安抚了几句，将自己藏着的追踪器给了其中一个人，那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有些惊讶：“这好像不是学校发的信号器？”
　　黑发白肤的漂亮青年弯起眼角，那人就晕乎乎的，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海底一片寂静，仿佛停止了一切分子运动。星星点点的荧光散布海底，却带不出一点热量，众人冷得直颤抖，恨不得插翅离开这片海。这时，远处突然卷起了层层漩涡，大片珊瑚水草被连根拔起，被海水带了过来。

　　“怎么回事？”
　　“是不是米罗导师他们来救我们了？”

　　学员们季岚深却从中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他垂下眼睫，摆弄了一下胸前的石头，复又抬头组织众人远离，自己却向着波动处去了。

　　拿着追踪器的学员急忙阻止：“季同学，那里很危险。”
　　“不必担心，我只是去查探一下情况，不然迟早会波及到这里。”季岚深微转过头，黑卷发掩住了大部分脸庞，眼神微冷而疏离，如山巅一捧皑皑的新雪、林间一缕缥缈的薄雾。

　　学员心中一震。再看过去时，只能看见前方的身影灵活迅捷如游鱼般快速远去。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