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白雪苍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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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降临前燕质子扈扶邕来到了垣州城，一架简陋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身材瘦小的燕质子被一位年老的嬷嬷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在寒冷的深秋里一步步往晋王处理公务的金华殿而去。
晋王怜惜他年纪尚小，在内宫中赏赐了一座宫殿供他主仆居住，看他并未带什么人来，晋王便又拨了一批人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想到他的年纪跟仲景铄差不多大，便又让他与宫中王子公主一起在学宫读书。
学宫中众人也早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大家都对这个燕质子充满好奇，关于他的流言早就在学宫中蔓延开来，有人说他母妃原本是燕王宫的婢女，趁着燕王酒后略施手段怀上了他，却因此被燕王厌弃，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这位燕质子从小就不受燕王待见。
“这燕国也真是的，送了个不受宠的儿子来做质子，明显是没把我们晋国放在眼里呀！”仲景铄不满的皱眉，转头一看，师无缨竟然自顾自地低头看书，“子默，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书？”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师无缨一脸无辜，倒让仲景铄哑口无言。不过这个表情倒是逗笑了师无缨，他接着道：“臣听闻燕国与晋国在实力上本就旗鼓相当，这次霍大人出使燕国，能让燕国答应送过来一个质子已然是大获全胜，若是我们再咄咄逼人，非要他们把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大公子送过来，岂非会惹得燕国狗急跳墙，不仅会使这次和谈作罢，更有甚者还会挑起战争。”
仲景铄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为什么不找其他人，非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过来呢？我听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王族子弟。”
“去别国做人质就是寄人篱下，大家肯定都不想这事落在自己身上，不受宠的孩子能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呢，自然是被人架着送上烤架了。”师无缨说到此处忍不住摇摇头，“那些传言里或许有三分真也说不定。”
仲景铄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可怜了这个质子，在家不受父兄待见，来这里又不知道要受什么委屈。其他王族子弟个个都对他很是好奇，若真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怕是少不了被他们欺负了。”仲景铄长叹了一身转过身去，师无缨低下头继续看书，眼中晦暗不明，不知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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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扶邕来学宫里那日，每个人都抱着好奇的心思想要看一看这个被父亲和国家抛弃、不远千里来到异国他乡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先生简单为大家介绍了一番，顾及他个子不高，便让他坐在了前排的饮月长公主旁边，其余时候便是照常讲课，虽然先生不足为奇，但底下的学生们却一个个都坐不住了，碍于先生仍在讲课，大家只敢以眼神传递心中所想，看到他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瘦弱矮小，比同龄人大约矮上一头，瞬间便对传闻信了一大半。
一炷香后到了休息时间，众人立刻忍不住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要不是因为扈扶邕坐在令姜身边，学堂里的孩子们可能已经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扈扶邕对身边好奇的声音置若罔闻，只要没人正面同他讲话，他便总是低着头默默看书，像个木偶人一样，没有一丝情绪。若是有人同他说话，他也总是不敢以正眼看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比一个下人还不如。
原先心中对于他燕国公子的身份尚有顾虑的人，看他这样子也明白掀不起什么风浪，慢慢地也不将他放在心上，时不时捉弄一番，而扈扶邕对于这些捉弄也不恼，或者说不敢恼，这到底助长了旁人越发以他取乐的举动。只不过都是背着饮月长公主，私底下偷偷进行的。
在学宫里，令姜是年纪最大的、也是身份最为高贵的，仲景铄是长子，但一向唯令姜是瞻，仲景策是嫡长子，但是年纪还小。况且晋王对饮月长公主的宠爱早就超过了嫡长子，再加上她为人本就嚣张跋扈，因此在学堂里极有威望，有人真心诚服她，有人表面畏惧她，总之渐渐的，学堂里好像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人都要听饮月长公主的命令。
不过好在饮月长公主并不会借此来为难霸凌别人，反倒是经常用自己不容被忽视的地位平息了很多争端，也保护住学堂里几个内向的孩子不被其他贵戚子弟欺辱。学堂里即便有什么争吵都只敢背着饮月私底下进行，谁都害怕被她发现后免不了一顿狂揍。
然而大家背着饮月长公主暗地里欺负燕质子的事，在一个下雪后的清晨终于还是没藏住。
今年的冬季来得极早，刚过了深秋便下了第一场雪，入夜后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散在空中，第二日起来一看，琉璃世界银装素裹，晋国已经好些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整个学宫里的孩子们都叽叽喳喳吵着要打雪仗，眼看着大家都没有心思好好听课，梁先生干脆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让大家一起在学宫的院子里打雪仗。
王后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正巧宫里来了好几个问安的王族子弟，王后便同梁先生商量着，让学宫里的子弟与贵戚们一起打雪仗。
原话大概是这样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定能玩到一处去的。”
师无缨心里却不认同，学宫里除了晋王的子女外，其他基本都是朝堂上几位高官子弟，而王族子弟一般不会掺和进来，所以虽然看着年纪相仿，但实际上大家平日里接触都不多，上次的马球比赛还是学宫里第一次跟其他王族子弟的孩子对上。但更严重的是，师无缨想起上次被他们堵在宫道上“教训”的那一次，实在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
四五个孩子很快便到了，师无缨远远瞧了一眼，几乎就是上次在宫道上拦住他们的人。“他们是谁呀？”师无缨私下悄悄问了仲景铄一句。
“那个身材壮实的是五王叔的儿子，清瘦些的是乐安表姑的儿子……”仲景铄一个个介绍过去，这些人的确个个身份尊贵，随便哪一个都惹不起。
梁先生一看来了这么多人，担心他们在打雪仗时会没轻没重，此时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但架不住孩子们心情亢奋，最后只好依着他们，将众人分为了两队，由饮月长公主和乐安县主的儿子武德寿分别为队长。
饮月长公主手下有扈扶邕、秋弘悟、师无缨和仲景铄，仲景策年纪太小，由雅宁公主抱着坐在长廊下观战，武德寿那边正好共有五个人。
开战前，武德寿有模有样地朝饮月拱了拱手，面带笑意道：“待会还请长公主手下留情。”
饮月特地换上一身窄袖袄裙，整理袖边时眼睛抬都没抬：“我手下可没有留情二字。”
武德寿面色微忿，咬了咬牙忍了下来，随后又朝对面其他人一一招呼过，看向师无缨时，他的脸色隐隐兴奋起来：“师公子，又见面了。你上次马球比赛时的英姿，我可是时常念起呀。”
师无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明摆着冲着自己来，于是也拱了拱手，露出一贯的笑容来：“那次不过是在下仗着骑过几年马，误打误撞赢了武公子，不过这雪仗在下从没试过，心里可是没底得很呢。”
武德寿轻哼了一声，也不跟师无缨辩扯，眼神转到饮月身后的扈扶邕上：“这位便是燕国的公子邕吧？听说燕国善琴棋，不知这生猛的雪仗可打的来？”
学堂里的众人平时没少给扈扶邕使绊子，此时看到武德寿语气中明显是对他的不敬，不少人已经露出了看笑话的神情。
饮月察觉到身后的扈扶邕似乎缩瑟了一下，余光瞄了他一眼，随后眸色冷冷地看向武德寿：“废话倒是不少，待会别被我打哭了才好。”
武德寿一惊，莫名回想起年幼时因为嘲笑过雅宁公主，被饮月长公主追着打了两条街的回忆，当时的记忆可谓是深入骨髓，即便多年后回想起依然让他讳莫如深。他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此掩饰自己的慌张。
梁先生在一旁充当审判：“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而此时的金华殿里，刚刚从早朝回来的晋王因为近日燕国质子一事心情大好，又从内侍处听闻学宫里要打雪仗，便想着趁此机会去看看年轻孩子的活泼劲，于是大手一挥，带着随身的一行内侍，没有提前只会一声便往学宫而去。
偌大的学宫里，年纪小些的孩子们都裹着厚披风坐在廊下，而以令姜和武德寿为首的十人则站在尚未打扫干净的雪地上打雪仗。武德寿这边仗着有人高马大的孩子，便使劲往令姜这边丢雪球，他们不敢伤及令姜与仲景铄，只将目标锁定在师无缨和扈扶邕身上，秋弘悟也时不时被挨了几下子，一边忍着不乱叫，一边快速的躲在背后搓雪球，递给准头和手劲都比较大的仲景铄。
好在师无缨身形灵巧，一早便看出武德寿他们就是针对他来的，不仅将雪球全都躲避了，还趁机反手往对方身上扔了好几个，气得武德寿那边中弹的人气得跳脚。
砸不到师无缨，他们只好将炮火越发集中到扈扶邕身上。
少年瘦弱不堪，从他凌乱的步伐和慌张的神情中也能看出他实在不擅长打雪仗，对面也发现了这点，于是愈发将所有雪球都朝扈扶邕扔去，本就厚重的雪球在大力掷投下有了额外的重量，结结实实的砸到扈扶邕身上，“砰”的一声炸开了雪沫。
看到扈扶邕吓得瑟瑟发抖有躲避不了、不敢反抗的样子，武德寿一方哈哈大笑。
正得意忘形间，一个更大更重的雪球直直朝武德寿面门砸过来，随后紧跟着又有两三个雪球砸到了其他人脸上，武德寿气得大叫：“谁！谁这么大胆！”
朝对面定睛一看，令姜将扈扶邕拦在自己身后，手上捏着一个大雪球，下一刻便又狠狠朝他们砸过来。
本来武德寿并不想跟令姜直接对上，但方才自己才吃了一个大瘪，这是气血上涌，顶着扑面而来的雪球便直接朝令姜那队扑了过去，十人扭打在一起，雪白苍茫的大地上一时之间混乱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白雪苍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