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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四颗仙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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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逐渐清晰。
连疏月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崔云琅气喘吁吁,发髻凌乱,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她怀里抱着一块青色的石头,上面攀附着复杂的纹路,正要用力往连疏月的方向掷去。
另一个便是白茗,像是他一路将崔云琅护送过来的。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疏月也不清楚。
谢桐枝自然不会让那块石头顺利送到连疏月身边,便想要急忙抽出手,解决掉崔云琅和白茗。
“我还没死。”连疏月掀唇一笑,两只手抓住他的小臂,不让他动弹,好为崔云琅争取时间。
当初她刚恢复记忆,因为谢桐枝就在旁边,再加上自己当时的实力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将心石拿回来。
原以为平春谷花海中那颗心石早就被谢桐枝拿走了,且崔云琅也惨遭他的毒手。没想到崔云琅还活着,心石也还在。
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可以逆转。
只要心石回到她身体中。
谢桐枝脸部颤抖,生生扯断了插进连疏月体内的那只胳膊,断裂处的骨头清晰可见——竟是乌黑的,骨面上还有冗杂的纹路,和明嚣剑身上的别无二致。
这便是凤凰骨上该有的,只是谢桐枝已经入魔,他的凤凰骨已经被侵蚀到一无是处。
连疏月没想到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生生断了自己的胳膊。她从背后将他的胳膊扯出来摔在地上,踉跄几步追上去。
崔云琅不能有事,她帮了自己太多。
“小心!”连疏月捂着小腹,眼睁睁地看着谢桐枝一脸狰狞势在必得般即将接近崔云琅。
崔云琅死死抱住怀里的心石,可她向来温婉,此时吓得闭上了双眼。
时间好像停滞,崔云琅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于是她睁开了眼睛,面前已经没了谢桐枝的身影。
她向远处看去,谢桐枝正被一只巨兽拦腰咬在嘴里,只剩一只手的他艰难地想要挣脱。
可灵麒刚醒来便拼尽了全力,抱着必死的决心将他死死咬住,谢桐枝自然无法轻易逃掉,他望着崔云琅的方向,眼神像是要将崔云琅活生生吞了。
连疏月心中担心灵麒,一点时间都不敢怠慢:“云琅,石头……”
她全身没有一点好地方,力竭地扶着崔云琅的肩膀。
崔云琅慌慌忙忙递给她:“在这在这!”
连疏月没有接,微微笑着向她祈求:“还要、麻烦你。塞进来。”她指了指自己空洞洞的小腹,那是谢桐枝打伤的地方。
普通人受了这般重的伤早就死了,可连疏月硬撑着,等来了崔云琅带来的转机。
崔云琅害怕极了,连忙摆手:“不行,你会死的!”青岐师父叫她偷偷藏起石头,找机会送给连疏月,可没叫自己把石头塞进她的肚子。
她做不到。
白茗见她犹犹豫豫,看了看灵麒和谢桐枝的方向,然后一把夺过心石:“没时间了,我来!”
他看了眼连疏月,半跪着开始将心石往里推。
“轻点轻点!”崔云琅捂着嘴不敢看,听到连疏月隐忍的闷哼声,她还是运转着灵气为连疏月减轻痛感。
轻柔的灵气温顺地包裹着连疏月,她能感觉到心石已经慢慢回归自己体内,修士也开始恢复。
谢桐枝那边就相反了,玄火已经越来越微弱,这代表他马上就要完全失去属于的修为,他不再是凤凰,而是一只彻彻底底的魔。
魔,理所应当被消除在这世间。
兴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全部的力量,他终于从灵麒的口中挣脱出来。
灵麒巨大的身体周围几乎没了祥云围绕,他直直下落,即将砸在地上却被拖住,躺在了温暖的毛绒里。
他努力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片火红,耳边回响起一道清丽的长啸。
天空污秽尽散,出现彩色的祥云,秀气的白色群鸟翩翩飞来。
时隔许久,他又见到了衔玉白鸟来贺。
“桐桐……”灵麒喃喃。
连疏月回首,高贵的眉眼尽是自信:“睡吧。”醒了,一切都好了。
现在,她才是真正的凤凰,她要驱除那只魔,那只名为谢桐枝的魔。
崔云琅被衔玉白鸟吐的玉石砸了下脑袋才反应过来:连姑娘,她不是人啊!
仪明乐呵呵地摇了摇拂尘,命令白茗赶快将这些地上的玉石都捡起来,到时候青微宗就又多了笔收入。
“宗主,您将寒壁变作这般模样,行走在外,不觉得有辱门风吗?”白茗边捡边小心翼翼道。
毕竟他们是剑宗,宗主老是拿个拂尘当宝贝,别人会以为他是个太监。
仪明望了望连疏月和谢桐枝的情况,见他们还在追逐,并没有打起来才又甩了甩拂尘:“白茗啊,本尊行走在外,从来没有人发现本尊是青微宗的宗主。”
所以不会给青微宗丢脸的。
他叹口气,有些心酸。
白茗登时慌了:“宗主,弟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为青微宗的形象考虑。
“不用说了,”仪明头上洒下一片阴影,他摆了摆手,“快些捡,别被别人抢走了。”
话音刚落,上方有什么东西砸下来,直接将仪明当作肉垫压在了下面。
接着便是连疏月的声音:“帮我照看一下。”
白茗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将被压在麒麟下没了声息的宗主艰难扯了出来:“宗主,你没事吧?”
仪明摇摇头:“快去多叫些弟子来,徽门的门主应当还是颐徐息,叫她一定来。”
“弟子知道了。”白茗用百宝袋装了一袋子的玉石才离开。
郁昧子、仪明、崔云琅等人坐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作为合格的观众为连疏月加油打气。
殷无涯和明不晦原本已经没了生息,可两人压根儿就不是普通人,只是桐桐的两滴血和郁昧子割下来的血肉孕育而来。
既然连疏月又恢复了真身,复活殷无涯和明不晦只不过是两滴血的事。
只要她还活着,兄弟俩就根本不会死。只要他们不惹事,连疏月也不会吝啬让他们一直陪着郁昧子好好活着。
“父王,阿、阿娘她还挺厉害。”殷无涯还是叫不惯,捏着下巴别扭地道。
他揽过明不晦的肩膀:“哥,你说是不?”
明不晦晃了晃肩膀,想躲开,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道:“嗯。”
郁昧子嘴角勾了勾,望着连疏月身影的双眼近乎痴迷。
远处,连疏月已经变作了人形,回头朝殷无涯喊道:“殷无涯,‘明枝’借我一用!”
将舒游丝困在寒酥山后,她曾游走在修仙界各处,将自己的凤凰骨和凤凰血散尽。
其中有一根胸骨化作了一把长镰,送给了已经从弥伽山出来成为万妖窟妖王的郁昧子,郁昧子又将长镰送给了殷无涯,取名叫明枝。
“接着!”妖气弥漫的长镰从殷无涯手中掷出,没有丝毫犹豫。
连疏月接过,英气潇洒地在手中转了几圈,然后握着镰尾毫无保留地向谢桐枝脖颈割去,像是索命的死神。
“该结束了。”她将谢桐枝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声音却十分地轻浅,像是私语。
她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小腹处和腰侧的伤口早就愈合,连衣物都整整齐齐。发髻更是,甚至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与脚下的断了一条胳膊和满脸都是丑陋纹路的谢桐枝对比鲜明。
谢桐枝好像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这样人人践踏、毫无尊严的自己。忽然,他将剩下的一只手虚空抬起。
连疏月微微后退,以防他做些自己无法预料的动作。
他的手中多了一块玉,正是破虚前灵麒从青微宗偷走用来破虚的那一块,破虚后灵麒将玉石交给了云斐和云旻,又被谢桐枝给抢走了。
连疏月疑惑:“你要做什么?”
“破虚。”谢桐枝仰躺在地上,倨傲道。只要他剩余的所有修为应该还能使用一次破虚,等到了其他世界,一切还有翻盘的可能。
可连疏月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我难道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她故意停了停,忽而笑开,打碎了谢桐枝一切希望:“这玉石,是一次性的阿。”只能承受一次破虚,一次过后,只是一块灵气充裕的普通玉石而已。
谢桐枝闻言,先是无法接受,随后脸色灰白,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抵抗:“你赢了。”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连疏月,直到长镰朝他的脖颈劈来。
他到死都保持着笑容:“我输了,可你愿意舍弃凤凰的身份吗?”
留下这句莫须有的话后,他化作黑烟彻底消散。
出生时祥云环绕高贵无比的谢桐枝,死后便只是一团可有可无的令人作呕的黑烟而已。
连疏月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长镰,似是明白了谢桐枝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像对待明嚣一样将长镰融进自己体内。
“殷无涯,拿去。”
殷无涯嘿嘿笑,仿佛是自己亲手驱除了谢桐枝:“如何,小爷的明枝厉害吧?”
旁边的明不晦撞了撞他,提醒他注意一些,
连疏月倒是不在意,抱着小小的麒麟颔首,眼中笑意不减。
这时,白茗带着好几个弟子来了,还有个连疏月被当作迟絮带进青微宗时见过一两面的徽门门主颐徐息。
“地上的白玉都捡起来,一颗都别落下。”白茗指挥着凌拂等几个弟子。
颐徐息扭着腰,风姿绰约地来到仪明面前:“哎呀,这不是好久不见的宗主大人嘛,怎么还活着呐?”
她的声音如天籁婉转,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霎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