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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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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可真能睡,”整条街的店铺都打烊了,他还没醒。
大晚上的,吴忧没跟在屁股后面,把他一人留店里,万一出啥事,金冰颖可担待不起。
她寻思着此刻若是把洛锦尧叫醒,会不会惹来一顿痛骂,毕竟有起床气的人,知道被人叫醒,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别看我,我活都干完了,现在就回家,”巧荷合上账簿,抱着钱袋子,飞速逃离现场。
她有恐王爷症,每次与王爷呆在同一处,都会令巧荷感到紧张,具体症状,轻则无法开口说话,重则四肢打颤。
这种情况,完全是心里负面因素在作祟,金冰颖让她多想想王爷平易近人的一面。
比如:让王爷吃青菜,馒头,小米粥,王爷完全不拒绝,乖得像个孩童……
而巧荷不知为何,竟脑补出,王爷张着血盆,准备一口把小孩子吞了……
她当时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盘子给打碎。
金冰颖很是无奈,小姑娘没救了,只能自己出马。
库房小屋十分安静,月光透过窗棂,化成温柔线条,照在洛锦尧白皙的脸上,那人美得仿佛落入凡间的仙子。
金冰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反复几次,最终没舍得将其叫醒。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向旁边小床,刚躺下,鼻尖就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是奇楠香王爷惯用的香料。
虽然它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但金冰颖太过劳累,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春日夜晚,草木疯狂迸发生长,野猫爬过墙头,跳进农户家中偷偷觅食,屋外打更声一遍遍地响起。
寅时刚过,金冰颖还在酣睡,隔壁床的洛锦尧就被生物钟支配醒了。
他起身下床,习惯性地张开双臂,等丫鬟前来服侍更衣。
谁知过了半晌,丫鬟没来,倒是听见身侧传来幽幽地呓语声:“金,金主任,我想回家……”
金冰颖又做梦了,梦中金主任在校园里奔走忙碌,几次与她擦肩而过,都未曾有过停留。
她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像溺水的人儿,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洛锦尧走到床边,试图安抚她焦虑的情绪。
万万没想到,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竟格外灵活,他抓了五六次,回回落空。
最后收手时,又倒霉地被金冰颖刚长出来的指甲,划破了皮肤。
他举着蜡烛,在房间里找小剪刀,准备把金冰颖的指甲全部剪秃。
转了一圈,除了堆积成山的锅碗瓢盆,别的一概没有。
洛锦尧嫌弃地扔过去一个枕头,让她抱着,以此缓解噩梦。
近来西北频发冲突,边境百姓生活受到侵扰,带队将军需要老侯爷前去协助。
他年轻时镇守西南几十年,对外敌有着较深的了解,如今脱掉铠甲,修身养老之际,还要千里迢迢走一遭。
洛锦尧有些不落忍,奈何朝中人手紧缺。只有老侯爷亲自指点一二,才能使其安定。
他给前线将领下达了死命令,只留半年的指导时间,日子一到,无论如何都得送老侯爷回家。
小侯爷会跟着一同前去,照顾父亲日常起居,他虽未能继承侯爷行军打仗的本领,但头脑还算灵活,跟着一帮朋友,外出闯荡做些生意,还算有所成就。
如今父子二人难得有机会长时间相处,本打算出发之前,全家来宁远县跟金冰颖吃个饭。
孩子不愿意回侯府,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宠着,毕竟是陈老爹从小将她带大。
养育之恩比山高,金冰颖知道感恩,说明她心地纯良,即便不能陪伴身边,侯爷跟夫人也是倍感欣慰。
洛锦尧因此决定,设宴款待两家,他将小屋门关上,行至大堂柜台,摸出纸笔,临走前给金冰颖留了个纸条。
“多谢留宿,已回府,勿寻,戌时本王将派吴忧来接你和家人,请姑娘暂且放下店中琐事,随他一同回安平城,洛锦尧留。”
王爷的字很漂亮,犹如他本人一般娟秀工整,金冰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欣赏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请自己回城,而且还让带着养父母。
他平日里来去随心也就罢了,这会子怎想着管起别人家事来?真是令人头疼。
“难道是你你昨晚无意间,对王爷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冒犯到他了?”巧荷担心地问。
“没有,昨日我累了一天,倒头便睡,王爷几时离开的我都不知。”
金冰颖觉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冒犯到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而且最近见王爷的频率有点高,他每次过来该不会都是有意接近吧?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作多情,但金冰颖的大脑,还是不切实际地幻想了下:“大概是王爷心悦我,又怕我害羞,故而请长辈壮胆,当众表明心意……”
若真如此,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当王妃的可能。毕竟王爷长得那么赏心悦目,是个人都会心动。
只是这样一来,她还能愉快地开店吗?到时候小饭馆该怎么办呢?”还真是愁人呢。
“不可能的事,你们总共才见过四次面,”凭空想象着实可怕,巧荷有些受不住。
自家小姐虽然天生丽质,但别的高门贵女,哪一个不是仪态万方。也没见王爷对谁动过心思。而且俩人鲜少有交流,每次都是一个在忙活,另一个在吃饭。
如果这都能看对眼的话,那肯定是因为……
“一见钟情,不仅被我的美貌所吸引,而且还迷恋我做菜的手艺。”金冰颖越说越没谱。
“不可能,是假的,我不听……”巧荷捂着耳朵,逃向灶房。
她能接受小姐思维跳跃,不似常人,但无法想象,小姐跟王爷在一起的场景。
太可怕了,让她伺候王爷,还不如让她在金若瑄手下,天天挨骂来的好。
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跑的比兔子还快,菜牌也不挂出。
金冰颖扬言明天就把她嫁出去,嫁给一个膘肥体壮的屠夫,练练胆子。
今晚回安平城暂且不让她一起跟着,有王爷在,她反倒拘束无所适从,不如在家歇息为好。
金冰颖继续巧荷的工作,把墙上替换掉的菜牌,摞到小盒子里,暂且收起来,省得占地方。
她蹲在柜台下面,一通收拾,店里刚好进来俩人,等了半天,没见小二出来接待,便拍着柜台大喊:“掌柜的在吗?掌柜的?有人吗?”
“有有有,在在在,”耳朵都要被吵聋了,金冰颖起身皱眉,没见着客人,却瞅见两个打扮成衙役的人。
他们腰间带刀,表情严肃,恍惚间,金冰颖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二位官差,是来用餐,还是?”
“别紧张,我们是来吃饭的,”衙役指着身后的菜牌,问道,“今儿怎么只有炒菜,没有面跟汤?”
晚上家人聚餐,金冰颖怕迟到,不想让老爷夫人等自己,故而只准备了两道主菜。
天麻炒猪肝,糖醋排骨,还有一道给产妇喝的茯苓赤小豆鲫鱼汤,她没挂出来,龙凤胎的爹到时间就来取,这人比金冰颖都要上心。
本来面条跟鲫鱼汤都是三天做一次,今儿应该有鸡汤面,只是它需要手擀,很费劲。
前两天她们做青团累得不行,巧荷酸痛的胳膊到现在还没恢复。
金冰颖便将其延后了:“面条过个三五天才有,今儿的小炒菜配着馒头吃,也很美味,另外我们店免费送小米粥,二位官爷要不来点?”
“行吧,全都来一份,我们县太爷点名要吃你家的菜,”衙役自带食盒,除了金冰颖说的那些,他们还另外要了份腌的香椿芽。
一些口味偏重的食客,嫌她们家菜品清淡,都会点上一份咸菜,以此增加咸度。
刚开始会有食客要求,直接往菜里加盐,金冰颖全给拒绝了,盐会影响一部分中草药的药效,有些菜品她甚至不放盐,要的就是原汁原味。
但是体力劳动者需要补充盐分,所以金冰颖店里会摆出一些腌香椿,腌桔梗,萝卜条之类的咸菜。
它们相对来说味道重些,但跟正常咸菜比,含盐量仍是最低的。
“好了,两份小炒十五文钱,外加二位官爷吃的一盘炸胡豆,算下来一共二十文钱。”
小米粥,咸菜全白送,衙役带来的食盒被装的满满当当。
金冰颖怀疑自己不是开店挣钱,而是再做慈善事业。
进店随便点一份吃的,就能享受其他小菜免费吃的权利,有时遇到生活困难的人上门,她甚至都不收钱。
以前巧荷总担心店铺被吃垮,直到她记账时才发现,金冰颖总能做到,堤外损失堤内补,没出现亏本现象,便不再忧虑,随便她做女菩萨,只要店里不出现倒贴钱的情况就行。
“记账!下次来一起结。”
俩衙役吃完最后一粒胡豆,起身拍拍手上的油渍,也不管金冰颖同不同意,拎起食盒就往外走。
脸真大啊,巧荷还是第一次碰见要求记账的。
她们家饭馆苍蝇大小,东西便宜到白送,不似‘琼玉阁’那般贵,一道菜成百上千的。
臊脸皮的话,他俩怎么就能说的理直气壮……
“我家现结,不记账,”巧荷放下手中抹布,追到门口跟他们要饭钱。
“怎么?不给不让走?”
“也不是,只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巧荷心中憋着火气,面对衙役蛮横无理的态度,竟还能挺直腰板怼上两句。
“都说了下次给,不然你跟我到府衙,问县令去要钱。”
衙役像是对待犯人一般,拉着巧荷的胳膊,执意带她走一趟。
“下次给就下次给,你拉人做什么,”金冰颖上前拍掉那只猪手,将巧荷护在身后,“小姑娘说话没轻没重,官爷别生气,下次让县令亲自来,我给他煮面吃。”
“嗯,还算识趣。”可惜被侯府给退回来了,乡间地头长大的孩子,哪能攀上枝头当凤凰,县令吃她家菜,是给她面子,不知好歹。
衙役比长舌妇还唠叨,回去的路上,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金冰颖家闲话。
“呸!什么玩意儿,”金冰颖揉着巧荷被拽红的胳膊,怒不可遏道,“下次他俩再来吃饭,就把炸胡豆换成巴豆,让他们猖狂……”
巧荷越想越委屈,埋怨道:“不是,小姐,你怎么还说给县令煮面吃,他们是一伙的!”
“我知道,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点为好,”金冰颖只是想当面确认,县令这么做的目的,是自己得罪人了,还是对家使绊子,“下次碰到这种事,我来应付,他们多少会顾及点我的身份,你可不能像刚才这般冲动了,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影响了,真扫兴。
做生意,最忌讳刚开门营业,就遇到没眼色的人前来退货,催账等。
开门大吉不是没有道理,这东西跟风水一样,很玄很邪乎。
开门不顺,注定一天的生意都不好,晌午饭点已过去俩时辰,进店吃饭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金冰颖相当烦躁,蒲公英花茶都压不住内心燃烧着的火气,她当即决定不守店了,歇业半天,关门,回家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