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之城》夜遥

31、十一（1）

　　第十一章 穹苍

　　现在有云遮蔽，人不得见穹苍的光亮，但风吹过，天又发晴。
　　——《旧约约伯记》

　　宁城青峰大厦上的苏诚律师事务所里，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所有人都还在紧张而忙碌地工作着。所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苏诚和女儿苏静妤分坐在办公桌两侧，刚刚结束的一个电话让父女俩沉默了很久。
　　苏诚律师向后靠进沙发椅里，摘下眼睛，仰起头疲累地揉捏着眉心。苏静妤不解地摇摇头：“阮水青怎么会有高山反应？她又没有上雪山，她呆的那个小镇不是只有一两千米海拔？按说不应该会有任何反应的呀。”
　　苏诚无奈地笑笑：“她上雪山了，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实在很不适合她这种身体的人去。”
　　“好好的她跑上去干什么？出发的时候不是说她只留在山下等的吗？她又不是不知道雪山上有多危险！”
　　苏诚把眼镜戴回去：“因为阮水青在小镇上等聂山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告诉她，他想要让聂山永远留在雪山上，就象当年的费凯一样，一去不回。”
　　苏静妤震惊之下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你说什么！”
　　苏诚十指交握，平静地对女儿说道：“你没听错，同样的招数可以用在费凯身上，自然也就可以再用在聂山身上。死在雪山上连尸体也拖不回来，所有罪恶都跟着一起埋葬在那里，如果想要杀死一个人，我想不出还有更稳妥安全的方法。”
　　苏静妤无办法让自己的呼吸恢复镇定平顺：“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苏诚很坦诚地点点头：“是我。”
　　苏静妤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掩住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始终得不到确认，突然有一个好机会出现在眼前，我不得不抓住。”
　　“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谋杀！”
　　苏诚笑出了声：“我当然知道这是谋杀，我说了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所以才打电话给阮水青。别为你老爸担心，根本没有人想要聂山的命，我就是想看看阮水青接到这个电话以后会怎么样，现在看来，聂山那小子在她身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工夫。”
　　苏静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平时极为聪明的她用了好一阵子才把苏诚这几句简单的话听明白。她缓缓坐回椅子里，眼帘低垂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死死地握在一起：“你想确认什么事？现在确认了吗？”
　　苏诚没有回答女儿的这个问题，他不无怜爱，但又有些怒其不争地叹道：“静妤，不会忘记过去的人，永远得不到未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应该还放不下忘不了。”
　　“我没有忘不了！”苏静妤条件反射一般着急的回应反而暴露了她的心虚，看着父亲了然的眼神，她无法自持地站起来，转身快步向办公室门走去。
　　苏诚看着女儿瘦削的背影，在她的手握住门把的时候沉声说道：“难过有什么用？你喜欢费凯，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勇气和聂涛争，他现在死了三年了，你更没勇气象聂涛那样殉情。记住爸爸的话，只有自己争取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一昧等待退缩，最终得到的只会是别人的施舍。静妤，爸爸希望你能幸福，别让爸爸失望，好吗？”
　　苏静妤很久以后也没有拉开房门，也没转回身面对爸爸。她摇摇头，无力地倚在门上，额头轻抵住冰冷的门板：“爸，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在医院里住最好的病房，也总还是在医院，时时处处的消毒水味道闻着总是让人不能真正地心情愉快。又住了两天，在确定阮水青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后，聂山迫不及待地带着她出院，住进了博卡拉一间非常漂亮的酒店——鱼尾山庄。
　　鱼尾山庄建在博卡拉费瓦湖的湖心岛上，进出酒店不坐船也没有桥，而是乘坐一种人工牵拉的浮舟，人站在上面拉拽系在两岸的缆绳带动浮舟前进。
　　相对于博卡拉为数众多的经济型旅馆，鱼尾山庄的房价十分高昂，住在这里的客人自然也就不太多。岛上花木遍地，四面环绕着清澈的湖水，远处可以眺望著名的鱼尾雪峰，因为客人少，岛上还非常安静，一间间分散在岛上各处的客房完全保证了客人的私密性。
　　服务生热情地把两位客人带到房间里，一路从花园走过来，阮水青立刻就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地方，两只眼睛来不及地四下里欣赏。聂大少爷心情十分十分好，给服务生的小费也十分十分好，服务生乐呵呵地离开了一小会儿之后，端着两大杯超量的果汁和一大盘水果送了过来。
　　喝着果汁吃着水果，坐在院中大树树荫里的躺椅上看湖光山色，蔚蓝天空里七彩的滑翔伞，费瓦湖上如叶的轻舟，阮水青不由得感叹复感叹。几天以前她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上因为高山反应死去活来，几天以后就已经到了如诗如画的山水美地悠闲自在地渡假，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弹丸大小的尼泊尔，这个小小的国家实在是很神奇。
　　一大杯果汁见了底，她扭回头朝房里看看，落地玻璃墙上有反光，看不清屋里的人，这么久了，聂山怎么还没出来？放下杯子，她又叉了块水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往回走。
　　踩着松软的青草走到屋前，登上几极木制台阶，宽敞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再往里走，离客厅较近的一间卧室的门开着，里头也没看见聂山的身影，隔壁另一间卧室的门半掩着，阮水青笑着摇摇头，推开门走进去，铺着淡绿色床单的大床上聂山趴着一动不动，象是已经睡着了。
　　全身放松的时候，他看起来不仅无害而且有益，不得不承认英俊的长相是笔得天独厚的财富，聂山实在是个很吸引女性关注的男人。
　　鱼尾山庄客房里的床很宽大，不过聂山四仰八叉地往上头一趴，顿时就占据了大半个床面，他的头侧着，露在阮水青视线里的是他线条清晰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定是这些天在医院里太累了，又是刚从雪山上下来，他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阮水青咽尽嘴里香甜的水果，轻手轻脚走过去把鞋子小心地从聂山脚上脱下来，再揭过床上同样是绿色的毯子搭在他后背上。一阵风过，窗前垂着的白纱窗帘微微晃动，阮水青直起身子想要过去把窗户关起来，可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得逞的微笑堵住了她吃惊的叫声，聂山睁开带笑的眼睛笑，得意地吻着她。
　　“芒果。”吻够了，聂山舔了舔嘴唇，“味道不错。”
　　阮水青用力推他，脸上通红：“发什么疯！”
　　聂山挺起胸膛把她向下压得更紧：“忘了我说过什么了？等我回来，绝不放过你！”
　　阮水青睁大乌黑的眼睛与他对视：“我，我有点不舒服……”
　　聂山笑得不怀好意：“马上就舒服了，相信我，会很舒服，非常舒服，你想要哪儿舒服、想怎么舒服都可以，乖乖听话就行……”
　　“头有点晕……真的不太舒服，真晕……”阮水青闭起眼睛，一只手反搭在眼睛上，挡住来自他的太过灼热的视线。聂山笑得很大声，边笑边把嘴唇印在她朝上的手腕上：“晕就对了，呆会还会更晕，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阮水青偏过脸，无奈地咬住嘴唇：“我好心好意来帮你盖被子，你还这样不讲理……”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能怪我？在医院我忍了这么些天容易吗？你不说躲远点儿，非得跑到我身边来，就是神仙也忍不住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聂山强辞夺理的本事远远超过阮水青不止几个段级，她实在是放不下心里的束缚坦然接受他的热情，身体和内心在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狂奔，哪一边她都阻挡不了，只好任由自己被拽着越拉越长越拉越细，象是根快要绷到极限的牛皮筋，眼看着就要被拉断。
　　阮水青低声呻吟着，无助无望地哀求：“不要，求你了，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他果断的两个字扔回来，手上使的劲更大。阮水青极力想把他推开，但是角力永远是她最不擅长的一件事。
　　聂山不挪不动不退不让，只是顽固地坚守住自己的领土，极度惊慄的愉悦中夹杂着一丝微疼，阮水青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一个劲地缩退，想要逃开。聂山扬扬眉，眼光从阮水青胸前扫过，似乎很不满意地叹口气，修长柔韧的身体向前蹭动，意有所指：“我这么超标的配置用在你这个低端产品身上，实在是亏了大本了，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的损失，嗯？”
　　阮水青使劲挣扎着，憋红了脸用力吐出几个字：“你……流氓……！”
　　聂山哈哈大笑，响亮地在她脸上亲一口：“在床上不象流氓的男人，都不是真男人。”
　　阮水青别开脸，在床单上蹭擦他刚才亲过的地方：“你放开我！”
　　聂山笑着在她另一侧脸颊上又响亮地亲一口，暧昧地轻声呢喃：“在我面前，别不好意思……”
　　“聂山！”阮水青挣了几下，手腕都还牢牢被困在他的五指中，“你别这样，我要生气了！”
　　“不这样？那是要怎样？”聂山皱起眉装模作样地思忖，“我亲爱的小后妈，这种事要一步一步地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速则不达，太快了会错过很多很美好的体验，咱们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该怎么做我都很熟练，你别担心，也别着急。”
　　“我才不……”
　　“不急就好，跟着我，来，先放轻松一点，别绷得这么紧。”
　　阮水青左右晃着头，避让他顽劣的嘴唇：“我是说我才不……”
　　聂山低下头用嘴唇堵住她的嘴：“好了，现在你还能说出这么多废话，传扬出去，我的一世威名全都要扫地了。闭上嘴，专心！你要是表现得好一点，呆会儿有奖。”
　　阮水青无力无奈地哀求：“聂山聂山，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她脸上的表情郑重得让人愤怒，聂山用绝大的毅力让自己停下来，他狠狠看着阮水青，忍无可忍，但还是一忍再忍，从床上爬起来直接走出落地窗，大步穿越过平坦的草地和美丽的花丛，在阮水青的视线中一头扎进了费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