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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九(3) ...

  •   服装店老板早年在西藏住过几年,还能说几句汉语,他中英夹杂地和聂山交谈着,聊得正投机时,更衣室的门打开了,胖大妈飞快地笑着说着,把全身都不自在的阮水青从里头推了出来。
      阮水青穿着尼泊尔女人们在节日时穿的红色纱丽,长发中间的发际线上抹了艳红色的蒂卡粉,她修长瘦削的身材掩映在轻薄的纱丽之下,上下两截衬裙之间雪白的一段腰身半隐半现。她有些局促地对聂山笑笑:“看给我折腾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很奇怪……”
      聂山的眼睛眯了眯,绝大部分视线都停留在阮水青的腰间,那样细瘦的腰和光洁的皮肤,他突然非常怀念手掌抚过那里的感觉。胖大妈对着老板说了几句什么,老板笑呵呵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某个柜台后头取出一串长长的绿色珠链递给聂山,用英语告诉他,给这位女士戴上这个,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姐走在路上,是会吸引很多热情的仰慕者的。
      聂山接过珠链走到阮水青面前。阮水青看看他,再看看绿色珠链:“这个……不要了吧,红裙子绿项链,这也……”
      他扬了扬眉,两只手撑开珠链,温柔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再把她披散的长发从项链里拿出来。店老板和大妈都笑了,阮水青的脸上发烫,她躲开聂山越来越深邃的凝视,向后退了两步,微笑着说道:“好了吧,我可以脱掉了吧?”
      聂山却拉住她的手不让她退进更衣室里,他扭过脸对老板说了几句话,接过大妈递来的阮水青的皮包和换下的衣服,迈开大步就走出了服装店。
      阮水青踩着高跟鞋一溜小跑跟在聂山身边哎哎低叫:“不行啊,这样怎么行,快让我回去换衣服……聂山聂山,你慢点啊,哎哎,不行的呀……”
      聂山唇边全是微笑,走着走着,握住阮水青手腕的手松开,堂而皇之地揽在了她的腰间。阮水青这才顿悟,张大嘴回过头看看,再用手一摸,那里全是光着的,没有被纱丽挡住,被他温暖的手掌一贴,那种滋味别提有多别扭!去斐济的那一次,即使是在私家海滩上她穿的也是连身泳装,古板陈旧保守老土地活了二十多年,这一下子露了那么长一截腰,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扯着聂山的手,急得脸都发绿:“真不行真不行,聂山我求你了,让我回去换了吧,这这……我穿不惯这样的衣服……聂山……”
      聂山他停下脚步,亲昵地揽住阮水青,对她微笑着说道:“你这样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阮水青的嘴唇因为羞涩也比往常红艳了许多,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和隐约忐忑的惊喜,聂山真挚地点点头:“相信我,是真的,不过……”
      她眼睛里的惊喜飞快地变成了怀疑和退缩:“不过什么……你耍我的吧,我就说不行不行……”
      聂山朝她俯过头去,在她耳边坏笑着低语:“不过,比起昨天晚上,还是要差一点……”
      阮水青在红衣映衬下水光微漾的眼睛里有聂山完整的笑脸,她看着他,很快又别开脸:“胡说什么!”
      聂山很知趣地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发现在一个象尼泊尔这样异国旅行是种很让人愉快的事。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所有烦恼都被留在遥远的宁城,不愿意的话就可以不去想。有太多未知的人和事等着他们去探索,没有吃过的食物,没有看过的花,没有尝试过的欢乐和没有想象过的感情。
      继续刚才的方向,付过钱买了门票,他们终于走进了杜巴广场。说是广场,可和国内人民正常意义中面积广阔的广场不太相似,更确切地说,杜巴广场应该是个古代庙宇及皇宫建筑的聚集地。
      在来的路上,向导向他们交待过,杜巴广场上有些印度教的庙宇,非印度教徒不允许进入,聂山和阮水青也弄不清哪是印度教哪是佛教,在广场上溜达了一圈,怕触犯当地人的宗教信仰,干脆一座设也没有进,只站在外面尽情欣赏这些式样独特的建筑。
      杜巴广场上的人非常多,绝大部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凡是可以进去参观的地方,外面都排着队。聂山拉着阮水青跟在一支外国旅行团后面蹭导游,听一段就给她翻译一段,用手指着一座小楼对阮水青说道:“就是那儿,尼泊尔很有名的活女神库玛里住的地方。”
      库玛里活女神的名头很响亮,阮水青以前也听说过,她不无感慨地叹息:“就是这里啊。”
      聂山点头:“是啊,这么小,小姑娘三四岁选上活女神以后,好象除了参加庆典活动别的时候都不能出来,跟坐牢差不多,这女神当的没意思。”阮水青两道漂亮的眉毛不被人注意地抖颤了一下,她久久凝视着那幢两层的红砖小楼,和那些紧闭的雕花木窗。
      旁边白光一闪,聂山比阮水青先反应过来,向着光闪处看过去,一个打扮成苦行僧模样的尼泊尔老男人黑乎乎的手里端着一台一次成相照像机,像机里吐出一张刚拍的照片,他一边甩干照片一片笑着用蹩脚英语向聂山兜售。
      聂山皱着眉看向照片,阮水青也好奇地凑过去,看见了照片上一身红色纱丽、神情悲悯无奈的自己。聂山接过照片,从钱包里抽了张美元塞给拍照片的人。阮水青没来得及拦住他,干脆伸手去拿照片:“干嘛要买啊,拍的又不好看,这种相片时间一长就褪色没有了。”
      聂山躲过阮水青的手,把照片和钱包一起塞进口袋里:“我付的钱,就是我的东西。”
      阮水青也去拿钱包:“再卖给我总可以吧,多少钱?”
      “非卖品。”
      “照片拍的是我!”
      聂山笑着朝阮水青眨眨眼:“你不是也用手机拍我的吗?你有我了,我也要有你,这很公平。”
      阮水青愣住:“你,你怎么……”
      聂山轻轻揪了一下她长发的发梢:“我早说过,你连装都不会装,看一眼就知道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阮水青的笑意变得淡了一些:“我……我没在做什么,也没想什么……”
      聂山无奈地笑着揽住她:“你这个人吧,可怜的时候让人特别心疼,傻起来又让人特别生气。好了,今天咱们谁都不许胡说八道,也不许胡思乱想,走,到别地儿转转去,找个适合吃午餐的地方,先说好了,我不喜欢咖喱,别的都行。”
      阮水青对吃东西一点也不讲究,只要不是太辣太咸或者太奇怪的味道,她都来者不拒。两个人是在一间街边小店里解决了午餐,阮水青一边吃一边好奇地看着聂山这位大少爷坐在又脏又旧的饭店里,吃得却比谁都香,他还喝了一杯阮水青叫不上名字的怪里怪气的什么朗姆酒,十分自得其乐的样子。
      吃完饭又在街上转了转,最后阮水青脚上那双新穿的珠光宝气凉拖鞋让两个人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次游荡,她穿惯了平跟鞋,这高跟一上脚,又磨又疼,实在坚持不了,聂山几乎快要当街翻脸了,才阻止住阮水青穿着纱丽换上球鞋的打算。
      尼泊尔向导的动作很快,聂山和阮水青还没有到达酒店,他的电话就来了,需要的物品基本上都已经准备齐全,他来征求一下两位主顾的意见,看能不能当天下午就坐飞机从加德满都飞到尼泊尔另外一个城市博卡拉,到了博卡拉再换机抵达一个叫jomosom的小镇,这样可以早点在那里适应海拔的变化,然后再继续前进。聂山他们当然同意,于是向导立刻设法去弄机票,他们则收拾完行装,匆匆告别加德满都前往博卡拉。
      尼泊尔境内的支线航班用的全都是三四十座的小飞机,阮水青一看到停机坪上飞机的大小,心里立刻开始打鼓,等到走进机舱里再一看,心就跳到了嗓子眼。还好,飞行时间一共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不过这种小飞机在天上的晃荡程度和它的体积成强烈反比,阮水青这种从不晕车晕机的人,到地方以后差点儿下不来。
      博卡拉有个别名,叫做“东方瑞士”,这里十分美丽,不过聂山和阮水青没有太多时间欣赏,他们下了飞机后就留在机场,等着向导领他们换乘去jomosom的航班。
      阮水青晕机晕得脸色惨白,全身无力地坐在机场的椅子里,好半天缓不过劲来,一想到马上还得再坐一次飞机,而且是比刚才那架还要小的十八座飞机,她的腿都软。聂山倒是镇定自若,揽着阮水青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说一些无聊的笑话调节气氛。
      尼泊尔有规定,所有外国游客在进入雪山区域旅游之前必须先办理登山证,之前向导拿聂山和阮水青的证件照在他们来尼泊尔之前就已经办好了证件。候机的时间不长,阮水青又晕又软地被聂山扶上了第二趟飞机。
      小飞机就是这样,但凡算是个气流的气流,就能颠成七级地震,这一次飞行的距离不长,但是飞行速度也慢,又是二十分钟地狱般的折磨,下飞机的时候阮水青是被聂山架下来的。她被塞进车里拉到酒店,往床上一放,难受得怎么也睁不开眼。
      jomosom镇的海拔虽然不到三千米,不过向导看阮水青这个样子,赶紧去弄了点晕车药,还有治疗高原反应的药让她吃下去,预防可能发生的状况。两种药一下肚,一会儿之后阮水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的不沉,但是看她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守在床边的聂山也稍微放下一点心,和向导一起匆匆吃了晚饭,赶紧赶回房间里,陪在阮水青身边。
      按照行程,明天他就将和向导以及登山的另外两名向导一起离开jomosom,向道拉吉里峰进发。聂家人当然不差钱,全程都是直升飞机,不过因为要去的地方海拔将近七千米,飞机只能飞到四千七百多米的大本营,在大本营休整适应几天以后,等待合适的天气,再步行完成剩下的距离。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来回应该是一周到十天时间,这段时间里,阮水青就将留在jomosom小镇等他。
      酒店房间里的双人床上,聂山靠坐在床头,看着偎躺在身边安睡的阮水青,唇角不由自主浮起微笑。他轻轻叹了口气,向下也躺进被子里,搂住阮水青,闭起了眼睛。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的阮水青舒服了很多,觉得很饿。登山的向导们来到酒店和聂山简短地聊了一会儿,大伙儿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餐,饭后就是告别时间。向导们帮聂山先把行李拎去酒店的直升飞机停机坪,聂山则站在餐厅门口握着阮水青的手,欲言又止了两三分钟,突然拉起她一通快跑窜回楼上房间里,打开门扑进去把她抵按在门口的墙边,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他吻得又用力又热烈,完全是蛮不讲理的方式,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留给阮水青。阮水青被聂山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男人粗重的呼吸又快又短,聂山终于放开阮水青的双唇,低下头紧紧搂着她:“等着我回来……到时候绝不放过你!”
      聂山没让阮水青出去送他,他最后盯着她红肿的嘴唇,狠狠地说了句再见,然后把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袅袅余音里,阮水青看着紧闭的深色木门,很久之后才想起来把门拉开,再向走廊里看去时,眼前已经空旷得只剩下灯光。
      直升飞机飞行的轰鸣声惊醒了呆立在门口的阮水青,她跑到房间窗口向上看,可能因为方向不对,一点看不见天上的飞机。不过酒店前宽敞平坦的地坪上,却有一个清晰的、越来越小、突然就消失了的影子。
      一直等到再也听不见一丁点轰鸣声,耳边寂静得有点微疼时,她终于无力地转过身,坐进窗前的沙发里,颓然用双手捂住脸,轻轻摇头。
      就这样一个人留在了这个更遥远的异国小镇,阮水青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她躺在床上,傍晚时分终于打起精神起床翻件暖和点的外套穿上,打算到小镇上逛逛,顺便弄点吃的。
      手机打不了,她也懒得带,把钱包放进外套口袋里,包也不背,穿好鞋向外走。走到门口,熟悉的铃声让她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意外地走到床边拿起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看看,来电是从国内打来的,那个号码……阮水青的嘴唇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赶紧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我没有开通国际……”
      电话里的人笑笑:“我就不能帮你开通吗?”
      阮水青笑不出来:“不是说好了回去之前不再联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人依然微笑:“没有,没出事。不过……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出了。”
      阮水青皱眉:“怎么了?”
      “没事,别怕,我打电话只是想让你放心,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结束?”阮水青不知怎么的,心突然拎了起来,高高的,上不着天下不着的地悬着,“什么意思……”
      那个人说话速度很慢,足够让阮水青听清楚,然后听明白:“雪山那么危险,费凯可以出意外的地方,别的人也有可能因为意外,永远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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