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维京小红帽

5、日常

　　调职NERV的日子过的不算好也不算坏，非要说的话就是“平常”，除了这个词，我找不到其他更贴切的形容。
　　没有生化实验，没有挥之不去的血的气味，我面前的工作台上只剩下单调的电子元件，我动作娴熟地调试、组装它们，就好像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做这些一样。
　　对于这一点，我想我的新同事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SELEE给我设定的身份是刚跳级毕业的物理系高材生。
　　“老天，你的设计思路可真是大胆，不过干得漂亮。”他们偶尔会在经过我的工作台时，情绪激动地说上一两句夸赞的话语。
　　我把写满算式的草稿纸推到一边，用笔帽把头发别脑后，开始进行最后一道涂层工序。
　　在进行这步操作之前，我在脑海中已经预演过数十遍流程，绝对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大功告成后，我松了口气，连上电笔，开始测试这种新型改良电源的供电情况。
　　“想不到真的做成了，果然是后生可畏，我们二课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实干型人才啊哈哈哈哈！”
　　同事们不知何时一起围了上来，他们惊喜地读取着仪表上的数字，道贺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僵着脸对他们点点头，带着报告和新鲜出炉的成品，搭乘电梯去往楼上找赤木律子汇报成果。

　　NERV交派给我的工作很没有挑战性，简单来说就是尽可能解决EVA断开电缆后，只能提供五分钟活动时间的电池续航不足的问题。
　　这个研究项目简直比原先的NAGI融合实验还要鸡肋。我不相信NERV会不知道EVA装备上S2机关就能实现动力供应，但赤木律子却声明，只需要考虑改良备用电源。
　　SELEE不允许将NAGI I型的技术外泄，而NERV虽然提出要改良续航问题，却显然对此也没有多上心，批下来的预算少得可怜，研发新材料制作大容量电池基本没可能。
　　过于寒酸的资金使我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只能在原电池的基础上下功夫。最后我提交的是一个能将现有电池转化率提高百分之五十的应急方案，这种改动理论上的可行性极高，虽然只是把原本的五分钟时长拉到十分钟左右，但在实战中哪怕只多半分钟也可能会引发出什么奇迹。

　　我敲开技术1课的大门时，赤木律子正在边抽烟边单手编程，我的突然到访让她暂时中止了工作。
　　她用目光示意我走近，我垂下眼，顺从地站到她的办公桌前。
　　这位女士的桌面看起来非常凌乱，写废的草稿纸扔得到处都是，烟灰缸里更是盛满了烟蒂。

　　“你的东西做出来了？”她略带好奇地对我伸手。
　　我把装着报告和成品的纸箱递给她。
　　“和预计成果一样，这种电源的供电时间增长了一倍。”
　　她翻开报告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在确认过数据后，朝我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裙装，对我微微一扬下巴。
　　“做得不错，正好我有点事要去找碇司令，不如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是。”
　　我目不斜视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这位NERV总部最高负责人，同时也在SELEE决策层里享有一席之地的男人面前。

　　在听完我的正式汇报后，碇司令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当耐人寻味。
　　他虽然同意了这种电源在明日香驾驶的二号机上进行试用，却明令禁止零号机和初号机更换这种新型备用电源。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给这位司令做一台开颅手术好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在走出那间气氛压抑到极点的办公室后，赤木律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满，她笑了笑，抬手揉了把我的头顶。
　　“别往心里去，司令他不是怀疑你的技术，只是初号机确实用不上这东西……”
　　她语焉不详地解释到。
　　我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初号机那不止一次的断电暴走事件。
　　“……那种会失控的武器，真的可以相信吗？”我不解地反问。
　　她耸耸肩，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
　　“这就不是你可以探听的内容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给二号机进行附加电源改装的工程就安排在次日。
　　收到消息后，作为二号机驾驶员的明日香特意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黏在了我身边。
　　“听说就是你把EVA断电续航的时间提高了一倍，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一直觉得有线电缆很碍事，诶，你能不能把备用电源的容量再加大一些啊？”她用手指抚弄着头发，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询问我。
　　“抱歉，根据目前的资金状况恐怕不行。”我说。
　　明日香显然对NERV的抠门深有了解，她随意地点一点头，便继续兴致勃勃地看我在二号机外甲上敲敲打打。
　　“对了，你是刚从初号机那边过来么？”
　　我换上大一号的扳手，卸下备用电池保护板，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
　　“不，我并没有去过初号机那边。”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吗？更换这种新型电源的只有二号机，零号机和初号机都暂时维持原样。”
　　明日香狐疑地绕到我身前：“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吧，零号机倒也算了……这种升级会不给初号机做？”
　　我完全理解她的困惑。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碇司令坚决不同意给初号机进行改动，直到听过赤木博士那一句“用不上”才大致有了些想法，虽然我对那种做法并不赞同。
　　只是这种理由想必不会是明日香想要听到的答案。
　　我揣测着她的心理，解释道：“或许是因为，想先从实战价值最高的二号机身上看到应用效果？”
　　这个说法让明日香的脸色很快多云转晴，她原地转了个圈，水蓝色的校服裙绽成一朵花的模样。
　　“说得没错，我的二号机是最强的，出了新改动的确应该率先测试，像笨蛋真嗣那种家伙才承担不起这种责任呢……对了，你等下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把二号机原先的电源拆下，换上新的拧紧螺丝：“没有，我想应该是直接回家吧。”
　　她戳戳我的肩膀，吞吞吐吐地说：“那……我单独请你吃饭，你来不来？”

　　……
　　到目前这一秒为止，我已经对着明日香发了一刻钟的呆。
　　完成二号机电源更换并进行过一系列测试后，我就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明日香陪我提交完报告，一语不发地拽着我来到了一家美式餐厅。
　　从我们落座到现在，她一共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你对牛肉过敏吗？”
　　另一句是：“薯条要中份还是大份？”

　　我不知道明日香为什么突然提出请我吃饭，之所以没有拒绝她，一是因为我认为跟这些适格者打好关系，或许对我后续要执行的任务能有所帮助。二是单纯的懒得自己做饭。
　　当然，她对我心里的这些盘算一无所知。
　　明日香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没有没话找话的兴趣，只好有样学样地跟她一起走神。

　　我已经在NERV待了快一周时间了，也不知道SELEE安排的那位暗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上门来，这种等待靴子落下的不确定感叫我没由来的焦躁。
　　在我已经开始设想黑掉NERV监控潜入中央教条区的第十八种方案的时候，明日香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她说：“你知道……第四适格者的事吗？”
　　“嗯，今天上午刚收到的消息，第四适格者铃原冬二，听说是你的同班同学？”
　　“的确如此，真搞不懂那种人怎么被选上的。”她手里的刀叉狠狠刮擦了一下瓷盘，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这种问题恐怕只有马尔杜克机关知道答案。”

　　实际上我也调查过适格者的甄选机制。
　　众所周知，适格者全由一个叫做马尔杜克机关的组织进行选定，我出于好奇查看过这些适格者的资料，发现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共同点是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第一适格者绫波零。作为人造人的她似乎并不具备自我意志，NERV要求她做什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单从服从性来说，她比她所驾驶的零号机更像是一台武器。
　　第二适格者明日香。享有盛誉的天才少女，十四岁就成功跳级大学毕业，并参加过多项军备竞赛，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非常优异，只有精神测评结果不太乐观。为她进行疏导的医师记录，明日香将驾驶EVA作为肯定自己价值的唯一途径，习惯了高压教育的她就像一根快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如果迟迟无法找到释放压力的方法，有极大可能会催生出严重的心理障碍。
　　第三适格者碇真嗣。平平无奇的男子国中生，年幼丧母，父亲常年来对他不闻不问，在学校被称为老好人，毫无主见，即使被压迫也无意反抗，某种角度上跟绫波的情况较为类似。只是他貌似对获得认可很有执念，从而表现出愿意被支配，愿意回应他人期待的顺从态度，或许被操纵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以及最新确认的第四适格者铃原冬二。以上三位适格者的同班同学，双亲外派，社会关系淡薄，唯一在意的人是因事故住院的亲生妹妹，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显而易见的弱点，他才得以被选中。

　　说得难听一点，马尔杜克机关就是专门在筛选没有生活目标，极易受影响，需求容易预测的人，可能是只有这样的孩子才会乖乖听话吧？
　　我以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给出了以上评价。

　　明日香无趣地撇嘴，转而跟我聊起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在她跟我说到最近杂志上流行的服装风格时，我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有些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
　　“很抱歉，因为我今晚就要动身去松代准备明天的三号机启动实验，所以恐怕不能陪你多坐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借口，但这其实是真的。
　　昨晚上级就通知了整个部门除技术1课留守总部外，必须全员参与启动实验，我的其他同事都已经在今天上午赶往松代进行准备工作。我虽然因为要负责二号机电源更换多滞留了一段时间，却也不得不在今晚赶去帮忙。

　　明日香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是吗，那祝你好运。”她心不在焉地说。
　　我用小刀把汉堡里的生菜一片片挑出来：“你似乎一直在担心些什么，是那位第三适格者？”
　　她涨红了脸，语速极快地反驳：“怎么可能，我才不关心那个笨蛋呢！我只是不甘心现在怎么什么人都可以成为适格者了，真是掉价……”
　　“是吗？”
　　“就是这样。”

　　明日香泄愤式地用刀叉把汉堡切得乱七八糟，她闷声说道：
　　“可恶，平民只要乖乖等着英雄拯救世界就好了啊，上赶着送死干什么，我最讨厌跟没有实力的家伙共事了！”
　　“很帅气的说法。”我真诚地鼓了鼓掌，补充到，“我会向铃原东二同学转达前辈对他的告诫的。”
　　“等等……喂，这倒是也不用。”
　　“哦，我本来也是开玩笑的。”
　　明日香咬牙切齿地说：“谁会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开玩笑啊？真是叫人火大，你简直跟那个绫波一样讨厌！”
　　讨厌，这倒是个新鲜的评价。
　　我屏住呼吸，试图从她口中听到“讨厌”的理由，可她咬紧嘴唇，就此止住了话题。
　　“我想……我跟绫波并不相似。”我说。

　　在NERV总部，我最恐惧的对象或许就是绫波零——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想起还待在学园都市的自己。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的我跟她确实很像，把“服从”当做第一要义，自愿蜕变为毫无意志的齿轮……但我自认为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我学会了思考，我的心中不再空无一物。
　　可明日香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打回了原形，仿佛在嘲笑我做出的这些改变，其实都是无用功。
　　她沉默了片刻，语气和缓了些：“当然……你比那个优等生可爱多了，我可不会请她吃饭。好了，你不是赶时间吗，我们走吧。”

　　从餐厅出来后，我和明日香步行返回公寓。回程的路上有一间花店，我对她打了个招呼，走进去认真选了一束红玫瑰，双手举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
　　这束花已经是完全盛放的姿态，我跟她隔着这一片甜腻而轻佻的香气视线相撞。
　　明日香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碰了其中一片花瓣：“……你这算什么意思？”
　　我说：“礼尚往来，你请我吃饭，我送你花，有什么不对吗？”
　　她默默捏紧了拳头：“白痴吗你！谁会随随便便给别人送红玫瑰啊！”
　　我无奈的把花束举得离她更近了一点：“可你不是喜欢红色吗，这家店里只有玫瑰的红色最好看，你真的不想要的话，我就只能拿去送给葛城小姐了。”
　　她瞪了我一眼，劈手从我手中拿过花。
　　“谁说我不要了，可恶，你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不许再买这种花送别人了知不知道！”
　　“不许送别人是说只可以买来送给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好像又一次误解了她的话。明日香抱着花埋头走在我身前，不肯再跟我讲一个字，也不许我走在她旁边。
　　我们就这样一路无言地走到了家门前。
　　我转身对她道别，她胡乱对我摆了摆手当做回应，飞快的窜进门里，只留下一记响亮的摔门声。
　　进屋后，我把刚刚的事抛在脑后，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出差的行李，提着背包下楼等待接我去车站的负责人。
　　那人来的速度很快，我的播放列表还只跳到第二首乐曲，就有一辆车稳稳停在我面前。
　　我拉开车门，打量了一眼在驾驶座上笑得格外轻浮的男子。我真没想到SELLE安排的暗哨竟然是他——这位因为作风不检点而在技术部名声相当响亮的加持良治先生。
　　我窝在后座里调整了一下坐姿，打开手腕上做成手表样式的微型信号干扰器。
　　“样本取到了吗？”我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问到。
　　加持没接我的话：“这是干扰器？这个东西能不能给我一个？”
　　我有些纳闷：“SELEE不给情报人员提供设备的吗？”
　　他摸了摸鼻子，从座椅下捞出个小盒子抛给我：“有倒是有，只是我觉得你手里这个比较好用，对了……这位美丽的小姐，等你回来，有没有兴趣跟我约个会？”
　　我选择性过滤掉这句话，扬手接住盒子，就着车内的一点微光把盒子打开条缝，用细针刮了点样本塞进迷你分析仪里。
　　“……啧，竟然真的是生物成分。”
　　屏幕上很快生成了详细报告。朗基努斯之枪竟然对能量具有吞噬作用，某种程度上，它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能量收纳场……难怪会被称作使徒克星。
　　只是SELEE怎么现在才打算复制这个，要是早点实现量产化，先前跟使徒对战也不必打得那么艰辛啊？
　　我顺手把分析报告传送给SELEE技术开发部的负责人，愈发搞不清楚上级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看出我情绪不佳，加持先生也不再同我搭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到达车站后，出于同事情谊，我拆下手上的腕表扔给他。
　　“除了干扰电磁信号，还能当红外检测仪来躲追踪，小心点，别死太快了。”
　　加持举起手比了个敬礼的姿势，怪腔怪调地回复：“遵命。”

　　顺利抵达松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前来接我的前辈两眼通红，呵欠连天，显然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疲劳作业。
　　我跟着他走进存放三号机的临时机库。
　　“现在做到哪一步了？”我问。
　　他拿起一边的报告册翻了翻：“已经排查过一遍机体故障，只差给外装甲整体更换我们这边的配件了，今晚加把劲把这点工作做完，咱们2课明天上午轮休。”
　　我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快速换好潜水服，提着工具箱跳下了冷却池。
　　更换元件这种活儿的技术性并不算高，只是工作量比较大。
　　我机械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出于习惯，还顺手取样了一点这台EVA的生物样本，打算等忙完后分析一下是不是所有亚当细胞培育出的EVA都具有同质性。

　　上午七点十分，我把最后一个螺丝钉拧紧，跟困得睁不开眼的同事一起爬出池子，走向休息室。
　　按照计划，三号机的启动试验将在五十分钟后正式开始，连夜赶工的同事们纷纷爬进睡袋准备休息，我装作合群的样子乖乖钻进睡袋里，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时，才小心翼翼地拎着分析仪拐进紧急疏散通道，把先前刮下来的样本放进去，按下检测键。
　　——在这台三号机的组织样本中竟然检测出了NAGI II型的成分。
　　难道说不止是四号机，三号机也被拿去改装过？
　　我顿时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连忙把分析仪塞回口袋，带上刚到手不久的朗基努斯之枪样本，卡着基地监控摄像头的死角悄悄溜出了基地。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行动果然没错。
　　开着顺来的车到达安全地带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入侵基地的中控中心调出了监控录像——画面显示那台三号机在启动后就立刻检测出了不明能量体，主负责人赤木律子断定到：“是使徒，这台机甲被使徒入侵了。”
　　她说完这句话，一团耀眼的白光同步从远处腾空升起。
　　我迅速双手抱头趴下，爆炸的余波把这辆“借”来的车掀飞了出去，撞得我五脏六腑生疼。
　　待四周恢复平静后，我吐了口血，搂着怀里的电脑从车窗里爬出来，抬头看向爆炸发生的位置。
　　错不了，那个方向就是松代基地……这台移交的三号机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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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广泛流传的说法是“唯有自闭孩子才能开EVA”，但我个人觉得神棍机关的筛选关键词其实不是“自闭”，而是“失去个性”的孩子。
失去个性的孩子，不需强力就能支配，毫无目的反而更好鼓动，就像那种只能在既定轨道上跑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