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兮不大远》卿墨淮

1、天下大同的同。

　　凌晨一点，旱冰场结束营业，唯一的光源熄灭后整条街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路远！”彭磊把没吸完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路远，我送你！”
　　路远裹紧羽绒服，“没事！磊叔，没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
　　“唉我说你......叫哥叫哥！叫磊哥！我得说多少遍啊？”彭磊看着这个已经和他差不高的年轻人，“路远！你小子最近窜个子呢吧！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到我......“彭磊用手比了比，“都到我眉毛了！”
　　“我发育了！哥！您老还想......”路远点了点脚尖，说：“再发育吗！哈哈哈哈！”
　　”你小子！”彭磊追着想打路远，追了几步停下来，“过来，上车！老子等这么久，然后你自己回去了算什么事儿？”
　　路远没再拒绝，拉开副驾驶钻进去。
　　”你爸！”彭磊想了想，问：“没再管你了？”
　　“早不管了，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没你，我可能早进去了！”路费闭起了眼睛。
　　“不，没我你一样不会进去！”彭磊说：“当年你妈......当年你妈要是跟了我......算了！路远，我打算定居L市了。估计和现在也差不多，两头跑总不是办法。你要不要......”
　　“不要！磊叔，你帮我太多了！你为什么不回来了？因为娜姐？”
　　“嗯。娜娜怀孕了！”彭磊看了看路远，说：“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吧，你就是我儿子！我也不用再有孩子了。但是娜娜她，她说她想要个孩子，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
　　“应该的，你爱了我妈多少年了？你又照顾我照顾多少年了？我妈没了都多少年了？磊叔，过了四十就是奔五张的岁数了！该为自己打算了！合情又合理！我估计我爱上谁，等不了像你这些年！做不到你这样的！”路远往下缩了缩身子，衣服遮住大半张脸。
　　彭磊在他头上摸了摸，“装什么大人呢，小屁孩！你和你妈太像了，真的！你要是个女的哥就娶了你！”
　　“滚犊子！怪不得你总让我喊你哥呢！敢情在这儿等我呢？”
　　“哈哈哈哈哈！”彭磊爽朗的笑了，“路远，你妈没了以后，我就和你在一起笑的最开心！”
　　“哦？”路远闷闷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我也是！有时候，我也想知道，我妈当年为什么没选你！”
　　“路远，你知道吗？娜娜说她有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对不起你妈！”彭磊把车停在路边，仰头靠在椅背上，右手挡着眼睛无声的哭泣。
　　路远没见过这样的彭磊，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陪伴他从小到大的，替他出气，带他打架，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把他背在自己背上的都是身边这个男人，彭磊硬汉的形象深深烙在路远心里！但是这样宣泄的彭磊......路远没见过！少倾路远看着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彭磊的手。“我不会告诉我妈说你出轨了，放心吧！”
　　彭磊破涕为笑：“小崽子，你知道什么是出轨？”
　　“比你知道！老崽子！”
　　“路远，我走以后。那旱冰场就给你了，之前是我和你妈买的地，后来才弄了个旱冰场。我那半也给你吧！你自己留着，别指望你那不靠谱的爹了！”
　　“磊叔！”
　　“磊哥！磊哥！得说多少遍呐！人一丁点儿忘性老大！”
　　“磊哥磊哥！行了吧！”
　　“好听，再叫两声！”彭磊重新发动汽车，“再叫两声听听！”
　　“磊哥磊哥！”路远简直疯了：“磊哥磊哥磊哥！你这是什么情节！我就想说，你不至于，去个外地还得给我交代这些后......面的事！”
　　彭磊斜眼瞪了路远：“好听！我就喜欢听你喊我磊哥！”
　　“磊哥，我到了！”路远下车：“你回去慢点儿开！拜啦！”
　　路远往单元楼走，只听后面彭磊大喊：“路远！这世上，曾经只有你妈叫我磊哥！”
　　路远没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路远躲在楼道黑暗处，听到彭磊的车子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他才走出来看了看彭磊消失的方向。
　　路远叹了口气，冲着彭磊消失的无尽黑暗，感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叔，十几年了，放下吧！”

　　·
　　“妈妈，我好冷啊！”
　　“大同，妈妈也冷！你再坚持一下。”
　　数九寒天！凌晨，闫同和他的妈妈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等着来接他们的人。天也是够冷的，但是这母子俩穿的也是太过于单薄了。
　　不多时，最远的路灯下终于看到一道黑影。“妈妈，妈妈你看，有人来了！”闫同不停跳动，不停跺脚以此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冷。
　　“妈妈也不知道，太远了，一会走近了看看。”
　　“好像是个女人！”闫同做了几个高抬腿，跳了几下：“是个女人，妈妈！来接我们的人是个女人吗？”
　　“是的大同！是个女的，姓王，我叫她王婶。”
　　闫同紧紧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黑影，心里催促：快点吧，再快点吧！
　　“哎呦，小贺呀！让你久等了。有点事情耽搁了！太冷了，快跟我走吧！”来人是个大妈，包的太严实看不清长相，只听声音应该有四五十岁了！
　　“王阿姨好！”闫同讨好般的对这个女人鞠了个躬。
　　“这是谁呀？”王婶指着闫同问：“小贺你告诉我这是谁啊？”
　　“王婶，王婶！你听我说！”闫同妈妈，挽住王婶的胳膊：“这是我儿子，今年就十六了！我走的时候他喊了我一声......我没狠下心，就带出来了！王婶，这孩子怪可怜的，就剩我了。我......”
　　“唉......”王婶上下打量着闫同：“长的真好。我可和你说，小贺，带个孩子你可就找不到很好的人家了！”
　　“行，行！王婶，行的！”闫同妈妈点头应着。
　　“那快走吧！太冷了！这孩子穿的也太少了！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太冷了！快走吧！”
　　刺骨的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闫同尽量走在妈妈前面，想为她遮挡多点儿。走了约么半小时，才到了王婶家的楼下。“到了！就这儿！三楼！快进去吧！”王婶快步走进去。
　　闫同慢了一步，让妈妈第二个上楼。王婶开门，开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脸上，大腿上都有种刺痛随即传来，闫同使劲挠挠大腿面。闫同妈妈走过来把手哈了哈放在了闫同的耳朵上， “暖和了吗？”
　　“嗯嗯！王阿姨家好暖和！”闫同对王婶说。
　　“睡吧！”王婶说：“今儿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先睡吧，你这儿子就睡沙发吧！小贺你和我住，走，我俩进屋。”
　　冬夜凌晨的疲惫被屋里的暖气无限放大，闫同和衣而睡，半夜无梦！

　　“哎呦！你这孩子倒是利索！”王婶一早起来，看见闫同把客厅打扫的干干净净！赞不绝口：“小贺，你这儿子确实不错。我们这儿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是打架就是谈对象，哪儿找干这些的孩子去呀。啧啧，你看看！”
　　“王阿姨你别夸了！”闫同给王婶倒了杯开水，双手递给他。
　　“我昨晚没仔细看，你这腰身......”王婶放下水杯，围着闫同转了一圈，“你......”
　　“王婶，我家大同他跳舞的！”闫同妈妈对王婶说：“他从小就他奶奶带的。后来他奶奶没了，他爸爸去进城去打工。到了上学的年纪就把他也带出去了，他想学跳舞！虽然起步晚，但是他学的好，老师们都夸他！他爸爸听别人夸他高兴就一直供着他。”
　　“这不挺好的吗？你咋说他命不好呢？”
　　“后来他爸爸在城里......”闫同妈妈摸了一把闫同的头，“他爸爸在城里又找个女的，那女的怀孕了，一生就给他爸生了对龙凤胎！他爸就把大同又给我送回来了。可这孩子，他......”
　　“我想上学！”闫同对王婶说。
　　“他想上学！我要不管他，您说，他能怎么上学？”
　　“你说你娃叫什么？ ”王婶指着闫同问。
　　“王阿姨，我叫闫同！”闫同在空中写着，对王婶说：“门字框里面三横的闫，天下大同的同！“
　　“天下大同？”王婶说：“天下要是大同了，你能穿着这一条裤子过冬？”王婶转向闫同的妈妈说：“小贺啊。这带个孩子，真的就不好嫁了！”
　　“王婶！我十七就生了大同了！现在也左不过就三十过一点儿！”闫同妈妈哭了起来：“没什么文化，我不靠嫁人，您让我怎么活啊！”
　　“哎哟，小贺！你别哭啊，你这......”
　　“妈，是我连累了你！”闫同站在一边！看着他妈妈的，无奈的说。闫同看着他的妈妈，一个还很年轻的女人。穿着布衣布裤，外套那件棉衣，闫同记得还是他爸爸好几年前带着他买给妈妈的。年前在批发市场几十块钱一件，毛领已经丢失不见只剩下一圈安装毛领的扣子还在。鞋！鞋也是很便宜劣质的那种‘皮鞋’！倘若没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
希望对大家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