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26、无悔

　　老温篇：
　　当阿絮在我耳边轻呼出“甄衍”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凝固在了那里，我连呼吸都停止了。
　　终于瞒不住了吗？我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的赖在阿絮身边半年多了，现在就要露陷了吗？
　　也好也好，我想，所有事情的真相最后终会浮出水面，半年，我已经是偷来得了。
　　所以，我还在这里长吁短叹个什么劲？以阿絮的性子，看我这般的为人，他应该把我厌烦个透了吧？
　　以前的甄衍已经死，剩下这么个心狠手辣雕心雁爪的鬼谷头子温客行，翻云覆雨，丧尽天良。
　　应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让我防不胜防。
　　你躺在地上耍赖撒娇不想起来的样子，你把我着火的衣袖一掌斩下说我是断袖的样子，我说你脾气大你笑话我是我蠢货的样子，转眼之间，已时过境迁。
　　“我打头阵吧，你在这里抵挡一下！”
　　“怎么，头阵覆灭了，难道我一个人还能苟活？”
　　这几句话还在耳边，你向我伸出来的手还在眼前，那个拥抱的余温还没下去，那个亲吻的馨香还在环绕，你我却已物是人非。
　　那应该是我们这一辈子最后的一次相拥了吧？不管我是甄衍还是温客行，我们都要分道扬镳了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你时常挂在嘴边的，如今一语成谶。
　　行吧，我闭上眼睛，就这样吧，真相马上大白，父母之仇马上可以得报，余下的，就由你来审判吧。
　　刀山火海也好万丈深渊也罢，只要你说，我总会乖乖的去做，我甘之若饴。
　　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能够再次跟你相遇，能够跟你劳燕双飞这半载，已用光了我这一辈子所有运气，这浮生偷来的半年，已经是我梦中的天堂。
　　你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了，昨天还哭哭啼啼的千般万般的想不开，现在觉得也好，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等你两年又有何妨？
　　只是，那碗忘情水你喝还是不喝？如果再见，你还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吗？
　　心愿有多长，黄泉路就有多长，我怕要在这黄泉路怕走个永生了。
　　阿絮，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最最能奈住寂寞的，你可以慢慢的活，就算你活上个几十年上百年，我也会在那里等着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换种活法吧，这辈子为了活着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气力，我怕下辈子如果在这么来一遭，我真的没力气找到你了。
　　零泪向谁道，鸡鸣徒叹息。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想想我们相处的这一时间，白天怼来怼去相互拆台使坏，寂寂夜色里，却只有你我拥抱在一起，未央长夜自窗边划过，时间和疼痛都变得无比漫长，漫长到……非要叫人刻骨铭心一样。
　　你说，我们这不是相依为命是什么？
　　只是这相依为命太叫人痛彻心扉，一想起来，简直就叫人生死不如。
　　我一步步走来，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虚伪外壳打的摇摇欲坠，可现在真相来临了，我却怕了。
　　我怕这所谓的真相跟我记忆中的不同，我怕这真实的里子根本不是我看到的样子，我怕甄衍根本就没打破孟婆汤的诅咒……，我怕，我怕这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筹谋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成了空。
　　如果是那样，阿絮，你说我活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做什么？你说我这阴狠歹毒就像个疯子一样的图什么？
　　如果……如果这现实根本就不是我认为的样子，那死在我手里的那些成千上万的人就成了奈何桥前不愿散走的冤魂，那我跟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就算大仇得报，我又怎么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他们一生高风亮节，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满心的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堂堂正正的做人，可现实呢，他们所殷殷期盼的儿子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怂了怕了。
　　你说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这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一起给他陪葬的温客行，怎么畏畏缩缩到这种地步了？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果然，孟婆汤的诅咒甄衍还是没打破，我这穷奇一生织就的复仇梦活生生的被我演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切都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该死的不该死都已经死去，而我想看的热闹，却已经刹不住脚了。
　　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有没有人告诉我？
　　我真的错了吗？
　　父母之仇就这样了吗？那些双手沾满血腥却安安稳稳的享尽着盛世繁华的凶手就这样让他继续逍遥着吗？凭什么？这他妈都凭什么？
　　可笑吗？可叹吗？我这一生的执念啊，变成了一个遮都遮不住的笑谈。
　　我踉踉跄跄，站也站不稳的跌到在地，我突然想笑，可泪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面，我想，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还活着做什么？还存着那份心做什么？
　　阿湘已经找到了他的小女婿，阿絮也有了成岭，我所有的牵挂都有了一个归宿，唯独只剩下我一个，茕茕孑立。
　　我就不该对这世上有所留恋，我是鬼啊，鬼怎么会有前尘往事？鬼怎么会有三千情丝？鬼又怎么会情到深处心痛到不能自己？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世上连记起我的人也不会再有了吧。
　　秦伯伯此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周子舒为三文钱可以应承一桩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龙伯伯为了我父母可以祸水东引做到比先贤左羊之交而不遑多让，而我呢，我一直在做什么？
　　吾生所欠，唯有一死，这不仅仅是龙伯伯的所盼，亦是我的所愿，我甚至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许你一语成谶,终我一诺无悔。
　　可是阿絮，你为什么又让我亲手把龙伯伯送走？你觉得我还配吗？你就不怕我这双手侮辱了他老人家？
　　一个拥抱，让我从黄泉回了头，那滴泪水，也顺着你的脸颊流下，原来至始至终，你从没有放弃过我，即便是我贱低了四季山庄的门楣，你也还是认我这个师弟的。
　　阿絮，谢谢你认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告诉龙伯伯我活成了一个虽然有时候可恶但终究不算太坏的家伙！
　　原来在你眼中，我始终不算太坏！
　　原来这一生读我懂我包容我的人，始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