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伤》惊鸿无双

3、嫉妒

　　霍允的教官名叫方程，和一元二次方程的那个方程一字不差。

　　霍允到南大院操场的时候，穿着深蓝色训练服的方程背手岔腿在单杠边上站的笔直。
　　他给霍允发完消息到霍允赶到操场后，已经过去六分钟。

　　“教官。”
　　霍允扬起笑脸，他一路小跑过来，也不怎么喘粗气。

　　方程抬腕看手表，报时：“霍允，迟到六分钟。”
　　霍允也掏出手机看，说：“离两点还差两分钟，我没迟到，教官。”

　　方程跟他辩：“从我给你发信息开始算，你已经迟到了。”
　　霍允张张嘴，哑口无言。
　　要是这么算的话，怎样都算迟到啊。
　　敢情周六晚上约定的今天下午两点就是个摆设。

　　“教官，您憋着什么坏直接说吧，我可没忘昨天约的是今天下午两点。”霍允算是有点明白了，这方程摆明了想整自己么。
　　方程面上不带严厉，他盯着霍允看了会，“时间倒记得清楚，说两点就两点。”说着他瞥到霍允身边的蒋顺，问他：“你训练还带个跟班？怎么着，你也想加训？”
　　“没，不想，教官，我看他训练不成么？”蒋顺连连摆手，他中午吃多了，胃还撑着呢。

　　方程：“不想就到一边站着去，霍允换装备，两边沙袋各三公斤，十圈。”
　　霍允吃惊：“十圈？教官，我是您亲学生啊。”
　　五圈就应该足够了。
　　方程心肠硬，“又不是亲生，速度点，你想再加十圈？”
　　霍允立刻闭了嘴，他才不想呢。

　　只是昨晚跟邓郁动作激烈了些，邓郁最后还射|在他身体里，他这满腰的不舒服，跑下来没问题，就是可能较平时慢些。

　　等到霍允在左右小腿上绑上沙袋，绕场跑时，方程那张嘴开启了轰炸模式。
　　“霍允，刚开始就跑这么慢，没吃饭吗？”
　　“勾腰驼背，羊驼跑步都比你好看，人家有动物园养，你有吗，跑得这么慢，给猪当饲料都嫌你身上没肉！”
　　“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你走秀呢！怎么比平时还差劲？”
　　“六公斤沙袋怎么没拖死你，你干脆躺地上得了。”
　　“霍允，往外跑点，不准踩里面的水泥板，再发现一次加一圈！”
　　“霍允，你他妈真的吃饭了？！”
　　……

　　方程的咆哮充满了整个操场，蒋顺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看霍允跑步，后来直接被他嗓子逼退到离他两百米的地方。
　　西南训练学校河东狮吼名不虚传。

　　蒋顺掏了掏耳朵，他快要聋了。

　　虽然平时方程上课教他们嗓门也大，但也没有扯着嗓子喊的如此连贯的时候。
　　见过了方程单独训练霍允，蒋顺算是意识到平日上课时他有多么“慈祥”。

　　——
　　霍允哼哧着，前几圈路过蒋顺的时候还能笑一笑，到后来笑是笑不出来了。
　　他得把体力保存着跑完接下来的圈。
　　耳朵鼓动着心脏传来的声音，隔绝了外界的干扰。
　　霍允脑子里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他只想着赶紧跑完交差。

　　他速度均匀平缓，做到了最标准，只是方程对他要求更高，所以怎么看都不满意。

　　剩最后一圈的时候，蒋顺给他加油，方程在边上放屁话：“跑成这样加个屁的油。”
　　霍允留了一点力气，对方程露出一个凄凄惨惨的微笑，呛着气音说：“您看我点好吧，教官。”
　　方程不给面子，“还有力气说话，再跑一圈。”

　　霍允头也不回地跑了。

　　最后，霍允跑完，方程看着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不成气候。”
　　霍允喘着粗气，吞了口唾沫，说：“教官，您想让我、成什么样的气候？”
　　蒋顺早早地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方程一把夺过来，对着他说：“蒋顺，你过去操场跑十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蒋顺一脸懵逼，什么鬼。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跑是我一视同仁。”方程道：“难道你也想加负重？”

　　蒋顺真的冤，不过为了防止后面方程提出什么奇奇怪怪地加项理由，他赶紧绕操场开始跑。
　　下次再也不陪霍允来训练了，没好事儿。

　　室友被连累哼哼唧唧地跑圈，霍允歇了会缓过神，看着操场上黑点似的小人，有点想笑。
　　估计等跑完，少不了听蒋顺的一顿吐槽。

　　“你看看你看看，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蒋顺也没能逃过方程的毒舌攻击，不过他稍微给蒋顺留了点面子，没有喊得一操场都是他的骂声。

　　霍允扶着膝盖，一滴汗从他鬓角滴了下来。
　　鬓发汗湿，贴在霍允的脸颊上，勾勒着他的面部线条更柔和了些。

　　霍允本身长相就不锋利，棱角偏柔和，鼻梁高挺，眼睛说大也不大，嘴唇殷红，隐隐有点微笑唇。
　　他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像含着一汪春水，似有微风拂过，荡起温柔的涟漪。

　　“教官，我们都是您学生，要是都能扶得上墙，还需要您教干嘛？”霍允给自己和蒋顺找台阶下，拍了一下方程的马屁。
　　“教了也得让我看到成果才行，不然我不如去训练狗。”方程撅了蹄子。
　　霍允讨好一笑，“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方程没啥好脸色，说：“蒋顺尽力了，你尽力了吗？”

　　霍允不解：“我尽力了呀。”
　　“呸，你尽力还给我弄成这副鬼样子？”
　　“我不是经常体能测试排班级前三么，没给您丢脸。”

　　方程瞪了他一眼，张嘴的训斥被他吞咽下去，认真思考了两秒钟，问道：“我问你霍允。”方程语气颇为正经，“你真的尽力了吗？”
　　教官这一问，霍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着脸看他。
　　方程说：“你在班级排名前三，有时第一，有时第三，知道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你在控制自己的临界点，明明那天速度还可提上去，但是你到了那个临界点，你就是不愿在往上了，你有劲，你就不干了。”

　　霍允在方程手里，从一年级带到三年级，他很清楚霍允平时训练的状态，从他的角度看，霍允的成绩稳定，是他将自己的水平降到了同年级的最好标准，而不是他只能到达这个高度。
　　方程有一次看他平时某次翻越障碍训练，八百米障碍，1分29秒，比当时全年级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周亭还要少花四秒。
　　这就是证据啊。
　　这小子那次综合拿了第五，其他训练项目不是第二就是第三，生生把自己往后拖了几名，看的方程差点得了高血压。

　　“教官，您怎么知道我没尽力，我尽力了，我的水平就是那样，到了巅峰就上不去了，再使劲的话，不得跟做过山车一样，爬上顶坡要下降了。”霍允忽然猜想方程周末都要给自己加训的原因——肯定是他以为自己还有往上升的潜力，所以安排加训来激发自己。
　　徒劳，是徒劳。
　　方程有句话说对了，霍允烂泥扶不上墙。

　　“放屁，人的潜力无穷无尽，你没挖掘不代表自己没有，老子是在激发你的潜力，你以为我今天吃饱了没事干是给你找麻烦来了？”方程怒道：“霍允，老子是看你资质好，想鞭策你，老子认为你开窍了，绝对比一班的周亭好！”
　　方程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作为教官，他们的荣誉就是教出比自己更优秀的学生，将来在各个领域发光闪亮。

　　霍允稍稍惊讶了一下，复而露出一个在方程看来超级欠揍的微笑，说：“教官，您是不是和一班的林教官打赌了，他说他的学生最好，您不服输，非得从我们班里找一个比过他的风头？”
　　“没必要，真的，教官，不管您学生教的怎么样，您绝对是西南高校最厉害的教官，您要是不信，我明天请假出校给您做一锦旗，写上您的大名……”
　　霍允的屁话没放完，方程一脚踹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看见了，溜烟似的躲开了。

　　方程几年没遇到过这么心眼大的学生，气的他恨不得动手打人。
　　但是训练学校有规定，教练不能无缘无故打学生，得关小黑屋。

　　临走前，方程给霍允下了命令，明天早课别人六点到，他要五点到。
　　霍允想抗议，但抗议无效。
　　他不提前来，方程能做出四点半去他宿舍敲门的举动。

　　好不容易从方程的魔爪下解脱后，蒋顺“蒙了冤”，回宿舍躺着不愿动弹。
　　霍允为了哄哄这个被连累的室友，许诺出门给他买矿泉水。

　　这所学校不让出门，里面唯一的小卖部里除了卖矿泉水就是水果，没什么新鲜的。
　　霍允下午训练时小腿绑着沙袋，现在腿上没东西，走路轻快许多。
　　他出了宿舍往前走，碰见了刚从小卖部出来的邓郁。

　　霍允走上去跟他打招呼。
　　“嗨，邓郁。”

　　邓郁看着他，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霍允看见邓郁心里就有阳光明媚，同他找话说道：“你现在要回宿舍？”
　　邓郁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其中一瓶是要给周亭的，周亭在篮球场上。

　　“不是。”
　　邓郁应完，看这霍允鬓边，脖子都有汗，问：“你干什么去了，身上这么多汗？”
　　他难得跟霍允聊闲，霍允立即回答说：“刚刚训练回来，出来买瓶水。”

　　哦，对了，霍允中午说过今天下午有训练。
　　邓郁想到这层，脑回路突然转了个弯，说话不客气了起来。
　　“奥，对，你今天在周亭面前说你有加训是在炫耀吗？”
　　霍允哪里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反应过来。“嗯？”
　　邓郁说：“你是想表现教官对你很重视，连周末都想训练你。”

　　两句话说完了，霍允有点明白邓郁话里的意思了，他在乎自己当着周亭的面提到教官给自己加训，在他眼里这是炫耀或者表示自己比周亭更好。
　　邓郁怎么会这样想呢？

　　霍允没表现得生气或者怎么样，但他稍微有点无奈，说：“你是这样想的？”
　　邓郁定眼看着他。
　　霍允摇了摇头，然后说：“没有。”
　　他没有想在周亭面前炫耀，更没有向他表现自己有多优秀，周亭和邓郁站在他的面前，霍允的眼里只有邓郁，没有周亭。

　　霍允喜欢的是邓郁。
　　凭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在周亭身上？

　　虽然邓郁好感于周亭，但是霍允从来不羡慕周亭。

　　邓郁又把目光在霍允身上过了一遍，眼神滑过他的脖子，上面的创可贴还在，他又问：“我昨天在你身上留痕迹了么？”
　　霍允不自知地挑了挑眉，“啊？”忽又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脖子。
　　“你是故意的，还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霍允：“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邓郁说：“最好是，我昨天可没有亲你脖子。”
　　说完，他从霍允身边走了过去。

　　霍允可记得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痛苦与欢愉交织，每一寸感觉都渗透到他的骨子里。
　　他在心里想，你没亲，可我记得你咬我脖子了。

　　等他想完，忽然回头叫住霍允，说：“那个邓郁，我是不是有只袜子丢在你宿舍啊？”
　　邓郁头也没回，“扔了。”

　　哦。

　　明天应该更禁止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