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伤》惊鸿无双

1、心思

　　黑夜是胡思乱想的温床。

　　夜里十一点，霍允从邓郁的床上爬下来，惦着脚溜出了北园01号楼。
　　他前脚刚走，后脚邓郁的三个室友就回来了。

　　今天是周六，西南训练学校三年级结束了一周的课时，终于迎来了难得休息日。
　　大家都很兴奋，毕竟劳心劳神一周，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封闭学校，周日没有特殊审批照样出不了校门，看不了外面的山川河流，也吃不到街头巷尾的美味小吃。
　　年轻人的欲望一再被收束，在这个仅有的地界，没了世俗的干扰，唯一能奔放的就只有熬夜了。
　　反正明天不上课不训练，想睡到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邓郁的三个室友，两个北方人，一个南方人，在晚上九点熄灯宵禁之后集中溜出宿舍楼，跑到南大院东边训练场旁边的小林子里吃烧烤，直到十一点多才摸黑回来。
　　他们本来叫了邓郁一起的，但是邓郁说有事就没去。
　　具体什么事，邓郁没跟他们说。

　　邓郁下床去卫生间小解，回来坐靠在自己的床铺，伸脚的时候碰到一只软软的布料，他勾过来一看，是只袜子。
　　邓郁自己的袜子早就洗干净挂晾衣架上晒了，这只袜子明显不是他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其丢进床尾的垃圾桶，再次靠好听兄弟们闲扯淡。

　　袁昶脱去外衣，又在两边胳膊嗅了嗅，感觉身上还残留着一股火烤的味道，他对着旁边正在喝水漱口的李天辰说：“哎，天辰，你闻闻看，我身上是不是还有股味道？”
　　李天辰大口咽了凉水，捋去了一身的热气，他凑近袁昶，耸了两下鼻子，发表意见道：“嗯，是孜然的味道。”

　　他们今天去小林子里烧烤，唯一的调料就是孜然粉，这包粉还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南方小伙姜良上周请假回家在小卖铺买的。
　　学校管制严格，碳酸饮料和垃圾食品一律不准带进来，发现了就要被没收，情节严重者，可能还会被罚打扫食堂。
　　调料粉小小的一个，塞在衣服夹层里不容易发现。

　　“下次要是能吃上肉就好了。”袁昶还有些意犹未尽，今天的“烧烤大餐”虽然解了他们好多天没碰垃圾食品的馋，但是烤的东西都是素菜，没有肉，总归不过瘾。
　　“得了吧。”姜良端着洗脚盆从卫生间出来，“想吃肉还是哪天出了校门再吃吧，食堂那些老狐狸精看肉就跟看什么似的，锁是上了一把又一把，我们顺点他们辣椒韭菜出来就很厉害了，还吃肉呢，不要想了。”
　　他边说边把脚放进热水盆里，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害，也是。”袁昶对着风扇吹了吹，感觉身上没味道了，往自己床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不过要我说，这次邓郁是没参与，不然我们还是很有可能弄到肉吃的。”李天辰说，“就算弄不到食堂里的肉，林子里的鸟，兔子什么的也能抓几只吧，你说是吧，邓郁。”
　　提到邓郁，姜良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向对面的床位，发现他单腿屈膝靠在床头，没在睡觉，便问道：“哎，邓郁你今晚有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玩？”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邓郁刚想说话，李天辰把话给接了。

　　“有事就有事呗，咱们邓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帅哥，瞧不上咱这歪门邪道儿。”
　　他故意欠欠儿地说，引得邓郁想丢他一枕头。

　　“你说话能不这么欠揍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邓郁话里带了点笑意。
　　“不过说真的，下次有空一起来吧，真的挺好玩的，也很放松啊，也不一定非要吃肉，哥几个在一起就很高兴，咱们下次搞个联谊，把一班的老一老二都叫过来，肯定贼欢乐。”袁昶兴冲冲地说。

　　“你确定吗？确定老一老二不会告发你吗？”姜良搓完脚，端着那盆洗脚水就想给袁昶冲冲洗洗脑子。

　　一班的老一老二是周亭和陆其羽，他俩门门功课成绩评优，教官眼里的好好学生，遵纪守法唯命是从，怎么可能会跟他们一起做这等捣蛋违规的事儿。
　　平日白天维持个点头之交就行了，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这两人跟邓郁玩得来，纯粹是优优相吸，成绩好的跟成绩好的玩，顺带赏脸了同室友的这仨。
　　不一定就能爱屋及乌。

　　袁昶性子直，因为邓郁的关系，跟周亭和陆其羽吃过几次食堂，本能地以为他们可以是朋友，没想那么多。

　　“不一定，周亭很好说话的，我下次——”邓郁话说到一半熄了火，他本能想说下一次见到周亭可以跟他说说，如果周亭愿意的话，自己也会跟着去的。
　　只不过，周亭会愿意吗？
　　虽然自己和周亭的关系挺好的，但是也不一定有把握劝的他来。

　　周亭身正刚直，直到有点过于死板，在他的生活里除了上课训练，就没有其他的社交活动。
　　聚众烧烤？
　　邓郁想不出一堆臭老爷们里有他的身影。

　　“你下次什么？能叫来周亭么？”袁昶见他说话说了一半没说，问道。
　　邓郁翻身躺下了，闷着声音道：“我下次见到周亭一定帮你问问，愿不愿意和差生做朋友。”
　　袁昶忽然被埋汰了一下，抄起边上的枕头佯装要丢他，“嘿，我就不该问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睡了。”

　　他们几个都洗好了，纷纷钻进各自的被窝，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姜良想着明天能摸到被没收了一周的手机，乐的挺美，晚安都叫的比之前的甜。
　　“希望大家在梦里接着吃烧烤。”李天辰说。
　　袁昶道：“也希望吃完烧烤后，见着自己的女朋友哈。”
　　“卧槽。”单身狗姜良塞了牙，早知道就不说晚安了。

　　深夜，室友都睡熟了。
　　邓郁却睡意全无。

　　袁昶临睡觉前提到女朋友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霍允。
　　一个多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在自己的床上，做着女朋友做的事。
　　他回想起霍允流着眼泪的眼睛，在吝啬的月光下，那般可怜。

　　霍允一般不哭，今晚是邓郁让的。
　　邓郁让他哭，他就哭了。
　　没有动静的哭，只在眼角流眼泪，然后在发出喘息的时候，能从鼻音里听出哭意。

　　霍允算什么呢？
　　“女朋友”吗？
　　为什么会想到他呢？

　　邓郁翻了个身，不应该想的，应该睡觉。
　　他强迫自己六感去欲，遁入梦境。

　　——
　　霍允那边，他换了好几种走姿癫进了自己的宿舍，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刷了牙，简单洗漱了下，便滚上床睡觉了。
　　他腰还挺不对劲的，但是心里是痛快的。

　　和邓郁维持这种关系有小三个月，虽然身体上不怎么舒服，但精神上满足了很多。
　　记得他在二年级的时候找到邓郁，提出肉!体关系，邓郁没同意，他没也过多纠缠。
　　只后来隔三差五提上一嘴，到了三年级刚开课的那两天，邓郁忽然就同意了。

　　原因是什么呢？
　　霍允觉得也挺好猜的，就跟他当初提出关系时所说。
　　“我喜欢你那张脸，你暗恋周亭，各取所需，你就在我身上找找在周亭那儿得不到的需要，如何？”
　　当时邓郁不需要，但是后来需要了。

　　邓郁暗恋周亭不敢说出来，只好顺着霍允提出来的交换来排遣一下，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霍允也乐意不是么。
　　这一拍即合的交换符合双方预期，大概是最完美的合作共赢了。

　　临床的室友蒋顺睡眠浅，听见霍允上床的动静，声音带了点朦胧睡意，小声说道：“霍允，你睡了吗？”
　　霍允一惊，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醒室友了，忙轻声回应说：“要睡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蒋顺睡意不减，翻了身，以哼声作为回应。

　　霍允轻轻拉拢了薄被，他脸还有些烧烧的，腰酸还没怎么缓解。
　　不过明天周日，虽然是休息日，但教官对他多有照顾，还给他安排了下午两点的负重长跑训练。
　　别人明天可以一睡睡很久，霍允明天还有安排呢，只有一个上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得找个理由去邓郁面前晃悠，多见见他。
　　这样想着，睡意变来得快，霍允头罩着黑夜，去梦里会他的情郎去了。

　　狗血新坑，估计还是狗血虐文，不过这次，攻应该没有那么气人了（也不好说），抱头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