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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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东方未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蕴光站在门口。
小童对昨日发生的事情全无印象，只隐约记得自己回答了几个和山上生活有关的问题，很快就离开了。
他特地提早上山，是有事通知谢霁雪。
“今天是发放月例的日子，真人无法动身，理应由你去领。”
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少年，哪怕周真人吩咐过要像对他般对待他的道侣，心中也本能存在抵触。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公事公办一些：“要是去太晚，全是被挑剩下的东西，就分不到什么了。”
“你记得早点动身。”
沾了地理位置的光，这里距离落坐在主峰的理事大殿不远，御剑或借助法器，只需半刻左右的功夫。
但谢霁雪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凡人，梁栋峰也拿不出什么可以代步的法器，单凭一双脚走路，怕是要花上几天几夜。
少年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却没有付出任何行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蕴光。
蕴光也意识到这点，心中对少年更加不喜的同时，还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周真人要娶这个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人当道侣。
可想起真人的嘱咐，小童只好把满腹委屈咽下去：“……那我去御兽园替你借一只灵鹤代步，总行了吧。”
去借灵鹤，一来一回虽然要费上不少时间，也总比真让对方走过去好。
谢霁雪目送他离开，站在原地练了会儿剑。
等空中传来一声清戾鹤鸣，少年才将剑收好，跳上了鹤背。
饶是如此，他也去晚了。
理事大殿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丹鼎山弟子，负责发放月例的掌事坐在桌子后面，正低头不知道干什么。
他身前几乎什么也没有，偌大张桌子上只能摆了两三个干瘪的储物袋，桌角稀拉堆着几块灵石——还全是品质不好，或者已经碎掉的次品。
谢霁雪站到掌事面前，发现他正低头看话本。
少年人的影子投到书页上，就是再迟钝也应该发觉面前有客，可他依旧没有抬头，而是目不转睛地继续往下看。
过了好半天，掌事仿佛才意识到有人，不紧不慢合上话本，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哪个峰的？”
“梁栋峰。”谢霁雪回答。
听到名字，掌事原本散漫的态度立刻就变了，面色拉得极快，语气更是轻蔑，“是梁栋峰啊。”
“哝。”他伸出手，指着桌角几块灵石，“这个月就这些了。”
“拿到了就快走。”说罢，又重新低头去看话本。
那几块灵石打发道童都勉强，就算加上那几个干瘪储物袋里面装着灵草丹药，也远远不够一个炼气修士修炼所需。
梁栋山就算再落魄，都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谢霁雪猜测，本该属于梁栋峰的月例应该被掌事中饱私囊了部分，也可能被做人情多匀给了其他峰头。
难怪蕴光会提醒他早点过来。
来晚了，那些东西可能追都没法追回。
“少了，还有。”谢霁雪将手伸到掌事面前。
掌事没有搭理他。
许是见他久不行动，没有被打发走，这才再次抬头，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他，目光轻蔑又挑剔，“就这么多。”
掌事这才注意到少年长得不错，气质也好，尤其是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清澈无波，一眼见底，又似乎能直直映入人心。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眸子，掌事竟然有瞬间的心悸。
他本能压住这股古怪的情绪，冷笑着开口，不容置疑，“你是那个病秧子的道侣吧？”
“门派又不养闲人，一个修为被强行堆上去的病秧子，一个凡人，你们还想要多少？”
说出此话的掌事，修为堪堪够到筑基门槛。
看来周慕仙在丹鼎山不仅风评不好，地位也很低下。
谢霁雪想，接着就看见那几块灵石被打发乞丐似的推到他面前。
掌事十分不耐，“快走快走，不要耽误我办事。”
他还是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唔了声。
谢霁雪觉得，他应该是受便宜道侣牵连，被恃强凌弱了。
这种感觉着实新奇。
但掌事只是个快要筑基的炼气修士，谢霁雪则无限接近结丹，且拥有能与金丹一战的能力。
强弱实际是颠倒的。
只是他没有非要向掌事证明这点的必要，更懒得同对方计较。
因此，谢霁雪只是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取走，又利用神识，将他储物袋里的一半资源转移到了自己的袋子里。
至于他发现储物袋内少了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谢霁雪不关心。
他乘灵鹤回到梁栋山，已是申时。
两个小道童还没有离开，留在院内，似乎眼巴巴在盼着什么。
蕴光虽然不太能看出来，但常翠见他安然从灵鹤上跳下，明显放松很多，神色也不如之前紧绷。
“今天是发月例的日子。”蕴光不报什么期望地提醒，“道童服侍哪个峰，月例就该哪个峰发放。”
各峰之间实力不同，弟子人数不同，领到的月例档次自然也不同。
运气好，进了厉害的峰头，被赏赐的东西多，修炼的速度都会比其他同伴快。
当然，梁顶峰这种地位低，人又少的峰头，是但凡有些经验的道童都不愿意来的。
灵气充足又有什么用呢？除非被收为记名弟子，他们道童又不能住在山上。
弄清原委，谢霁雪干脆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倒出，让道童们自己挑。
两个道童不说话，看起来有些为难，谁也没有去领自己的那份。
良久，见谢霁雪没有任何其他表示，猜测他或许对此一无所知的常翠缓缓开口：“这次的月例，比之前要少了很多很多。”
所以，不管怎么分都不够分。
常翠不是不想拿，而是不敢拿。
“以前是谁去领的？”谢霁雪问。
常翠还没来得及回答，蕴光已经巴巴地开口，不自觉带了点委屈：“以前是周真人领的。”
周真人多好啊，贵为掌门独子，就算从门派内分不到资源也不用担心修炼问题，可仍然会为了他们这几个小道童能多分到一点东西，不被伙伴看轻，跑过去受那些人的脸色。
在蕴光心里，世上没有比周真人更好的修士了。
虽说他本来就没有对周真人新娶的道侣抱太大希望，真看到结果，还是忍不住感到了失落。
要是周真人在就好了。
谢霁雪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修炼从来不靠灵石，这次带着的几块，纯粹是为了布阵用的，不能充作月例分给他们。
况且，就算分给他们，对两个小道童而言也绝非好事。
他用的灵石品质极高，材质胜玉，海陆洲少有产出，说不定反而会怀璧其罪。
至于其他宝贝——算是穿蛟绡饮仙泉长大的谢霁雪……一件也没有。
富有四海，名下财产不可胜数的不是他，是他的护道人。
虽说那些东西任他取用，可除去铸剑材料外，谢霁雪还真没有特地拿过什么。
包括在谢家眼中品质上好，山上却随处可见的灵草，他下山时也没想过带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也永远不会用到那些。
三双眼睛默然相对。
“这些都拿走，还是缺很多？”
谢霁雪开始思考要不要再过去大殿一趟，直接把掌事的购物袋抢过来。
都拿走的话，肯定是不缺的。
毕竟他们才引气入体。
常翠面露讶色。
他没想到谢霁雪会这么做。
道童不是弟子，而是杂役一类，所以月例虽然是按照梁栋峰的人数发放，他们只能占其中很小很小一部分。
东西本来就少，可能自己都不够用，又怎么会匀太多给他们？
常翠刚刚没有伸手去选，其实是不清楚谢霁雪的底线在哪，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全部给他们的。
心中感激，常翠规规矩矩地同他道了谢，将东西分走了一半。
剩下的自然留给蕴光。
和常翠不同，他此刻要更复杂些，心中仍念着周慕仙。
——东西都给他们了，那周真人又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给周真人留吧。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他确实需要，心中清楚也周真人多半看不上这些东西，不会取用。
并且，他也在暗自期望着，周真人能对这个擅自作出的决定不悦，从而厌弃谢霁雪。
谢霁雪注意到蕴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会发觉这点，不是因为有多关注对方，而是因为有事要问，恰巧看见。
他想知道周慕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疗养，从掌门那里回来。蕴光之前贴身服侍周慕仙，应该对周慕仙的身体状况比较熟悉。
可他注定要对答案失望。
因为蕴光也不清楚。
这个忠心耿耿的小道童只知道周慕仙这次寒毒发作得异常严重，已经到了难以行动，不得不借助轮椅代步的程度。
他很直接地表示，谢霁雪最好有结契大典之前都看不到人的心理准备。
甚至结契大典也可能会推迟。
同时，他没忘记暗示谢霁雪安分守己，不要做多余的事，妄图攀龙附凤。
明显对第十七任道侣的事迹耿耿于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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