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送君南浦

9、CHAP 009

　　贺宁茫然了起来，没太明白顾某的意思。
　　“有一档旅行创作类综艺想要邀请我参加，大概是需要所有人两两分组，结对去旅行，最后在旅行的结尾产出一首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贺宁听完，却只觉得比没听的时候更加迷茫。创作类综艺？带他一起？邀请他一个在创作上完完全全是个半瓶醋的他去参加，是顾某出于同情想要拉他一把，全程carry他吗？贺宁甚至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总不能是他的并不存在的才华打动了顾某，如果真的是，顾某今天也不会陪他改这么久了。
　　贺宁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推拒：“顾老师，这恐怕不行吧？我应该没有这个能力——”
　　顾某没有笑，但是神色是近乎柔和的：“不要这么着急否定自己。COMCOO的前几期我都看了，听了你的那首《飞蛾》，今天也看见了你的创作能力，你有灵气，也有能力。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水平，总要相信我的判断能力吧？”
　　贺宁整个人愣在原地，像只从没吃饱忽然被兜头倒过来满盆猫粮的小流浪猫一样，被这毫不含蓄的夸奖浇了满头，一时间不知道这来自大音乐人的夸奖和综艺节目的邀约哪个来得更真实。
　　“也许没有人可以保证在天上航行的时候可以不坠落，但是能飞得比现在更远、更高总是好的。我相信你，贺宁。”顾某眼里尽是温暖的笑意。

　　邀请贺宁参加自然不是节目组的意思，而是顾某参加的附加条件。他原本其实是没有打算答应邀约的——他是在幕后不在台前，并不愿意抛头露面，更何况节目组起先是想要邀请歌后王梦遥和他一起参加。
　　顾某最开始还没多想，因为王梦遥是他多年合作对象，也是老朋友，一起参加个节目也没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后来得知王梦遥先一步拒绝了，聊天时见对方调侃“gay装直男天打雷劈，你愿意跟我炒CP我家大刘还不愿意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王梦遥其实已经结婚多年了，和对象感情稳定，但一直没公开过。节目组邀请一对异性一起参加，多少存了点炒CP的心的，而两人一个已婚一个gay，怎么说都不太妥。
　　本来也就不了了之，找个理由回了的事儿，直到顾某遇见贺宁。
　　他今天说的不是假话，虽然是存了帮贺宁一把的心，但也是认真做了考量和评估之后才发出的邀请。也许技巧上还不成熟，但是他是有灵气的。
　　创作的灵气和舞蹈唱歌技巧之类可以通过练习习得的东西不一样，没有就是没有。也许有人可以通过所谓的公式套路快速写出口水歌，但那是没有灵魂的，产自流水线的作品是无法激起观众的共鸣的。创作类综艺，除非找枪手代写，否则草包就算上了节目也不可能获得观众的喜欢。顾某不会为了帮贺宁而做他的枪手，这也并不尊重对方。
　　他不是圣母，也没有见谁都想拉一把的打算，但是他看见了贺宁的不甘，他想最后推他一把试试。能否因为这个综艺变红不可预测，但是有曝光有镜头，怎么也比直接默默无闻地走向解散要好。他做的其实也就是给贺宁再提供一个机会，他相信贺宁可以做好。

　　贺宁回到宿舍，打开手机便看见了顾某发过来的资料。
　　大体流程和顾某说的差不多，甚至要求比顾某说的更宽松一些。旅行的末尾需要有一首歌的产出不假，但是并不要求一定是纯原创，改编也可以，唯一的原则性要求是不能抄袭。
　　这几乎算不上要求了。贺宁一点别的意见也没有，只有一点顾虑，是对自己的。
　　我真的能行吗？
　　他上过乐理课，有乐理基础，但是没有上过创作方面的指导课程，纯粹是自己没有活干期间的瞎捣鼓，也鲜少给人展示自己的成果，除了发给柏刃问问意见之外几乎都是闭门造车。顾某说的没错，他的确不相信自己，这种不自信也不会因为顾某的一次夸奖就彻底消弭。
　　按照资料里写的安排，一次旅行最多也就两天，算上制作的一天，他真的能在三天之内有像样的产出吗？

　　“徐姐，你找我。”
　　祝遂今天是被临时叫过来的，上场拍摄任务刚结束就被徐姐催着来了公司。
　　“嗯，”徐姐上下打量了一遍祝遂的造型，“还行，不用再做妆发了。走吧，时间紧，路上跟你细说。”
　　两人上车坐定，车向城北开去。
　　“时乐卫视近期要搞一档新综艺，旅游加音乐创作类的，还不是网综。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目前定下来的嘉宾咖位都不小。”徐姐把资料递到祝遂手上，“按说本来是没咱们什么事的，但我今天得到消息，说是还有一个‘素人’的缺没定下来。要求还挺高，不能名气太高但也不能纯素人，更重要的是得有创作能力。”
　　祝遂抿着嘴垂眸看着资料没说话。
　　“你的资料我已经叫人发给节目组了，跟他们约了三点的面试。”徐姐看了祝遂一眼，语气一转，“小祝，你现在正在上升的关键阶段，要是这次能搞定，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怎么也得爆一把。”
　　她说完一会儿面试要考察的内容，拍了拍祝遂的肩便让他先自己准备准备，没再多说。
　　祝遂是SWAN里综合能力最强、最不让她操心的一个，人也稳重，就是有点傲。她刚刚一时口快直接照着资料说了“素人”二字，怕是有点伤祝遂的自尊心。但是这档节目如果能上绝对是抬咖的，而祝遂现在正需要这样一个契机。
　　他会想明白的。

　　三点还差十五分钟，徐姐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提前到达了预约的面试地点，中间还堵了会儿车，幸好没堵太久。
　　上一场面试刚结束，他们正好和上一位来面试的打了个照面。这人的脸长得很有辨识度，徐霞很快便想起来这人是谁——前阵子因为一个短视频在网络走红的B市音乐学院校草，晏来。徐霞在心里迅速评估了下，自觉还是自家祝遂胜算更大，微微松口气，领着祝遂继续向里走。
　　面试经纪人和助理都不能陪同，徐霞留在外面等候，隔着玻璃看见祝遂走进去，心下其实并不太担心。
　　祝遂的胜算在于综合条件好，在来面试的素人中，他绝对不会是名气最差的，创作能力也至少是中上，长相等其他方面条件更是没有太多可挑剔的。
　　祝遂已经坐到了钢琴前开始了面试的第一环节——乐器。徐霞在这时却忽然眼尖地捕捉到正看资料的选角导演皱了皱眉。
　　徐霞也下意识跟着皱起了眉——祝遂的资料有什么问题？

　　面试的环节不算特别多，祝遂不到一个小时就面完了，鞠躬完走了出来。
　　“怎么样？”徐霞赶忙走上前问道。
　　祝遂表情看起来挺放松：“我感觉还不错，最后一段命题即兴感觉他们应该挺满意的。导演说回去等通知。”
　　“没说别的吗？”
　　祝遂点点头。
　　徐霞按下心里的疑惑，没有跟祝遂说，心下却有不太好的预感——这次可能要凉。

　　贺宁一晚上没睡。
　　这选择对他而言，其实完全不难做——如果他会因为可能的风险放弃机会，那他打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放弃学业出国。他是个天生的赌徒，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倾尽所有豪赌。而如果说这件事他还害怕什么，那也只能是害怕连累顾某。
　　如果只是自己搞砸什么事也不要紧，自己担着就好。但这次毕竟是顾某给他的机会，他害怕真的做不好的话，顾某的名声会为他所累。
　　早上九点钟，贺宁终于拨出了这通酝酿已久的电话。
　　“决定好了？”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像是料定了他会答应一样。
　　贺宁深呼吸了一口，应道：“嗯。我想参加。”
　　“我就知道——”
　　顾某的话才说一半便听那头打断道：“但是顾老师，节目组应该会有面试的对吧？我想……参加面试。”贺宁顿了顿，“虽然真的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但我没有那么相信自己。至少让作为第三方的节目组做个仲裁，判断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他补充道，“也不用给我放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他没有说的是，这样的话就算他万一真的搞砸了，也不会连累到顾某，害他被说开后门就带了这么个草包。
　　顾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足够多面的贺宁——悲伤的，绝望的，认真的，露出笑容的，但原来还是没有看完全。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放着内推不走，宁可相信节目组也不相信我的判断能力，”他玩笑着说完上半句，随即正色道，“但我答应你，不会让节目组放水的。”
　　“放心去面试吧。”顾某笑起来，“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