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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厨房里飘出袅袅的苹果派的香气,余珮手里拿着食材,机械地重复着摆盘的动作,她的眼睛虽然盯着盘子,大脑却早已神游天外,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摆了满满一盘核桃仁。
      “唉,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吃核桃。”
      旁边的商淼远摇摇头,好脾气地说:“没关系,我一会儿吃的时候挑出来就好了,没关系的。”

      烧烤箱里热气烘烘,发出叮一声预热结束的提醒。余珮叹了口气,将烤盘放进去,说:“一会儿我们再做一个没有核桃仁的。”
      商淼远赶紧说:“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余珮关上烤箱门,擦了擦手,“以往人多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这种情况下还不在意对方的感受,那就真是不应该了。”

      走廊里风铃当啷响了一声,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余珮整个人激灵了一下,一边冲出厨房一边喊:“培松?”
      “抱歉夫人,是我。”是门外的两个警卫之一,见余珮期待地冲出来,表情十分尴尬,“是军部那边的副将告诉我们,元帅大概中午能忙完,可以回家吃饭,让您放心,我一时心急,忘记按门铃。”
      余珮赶忙道:“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错了,一会儿请你们吃我亲手做的苹果派,你们吃核桃仁吗?”

      客厅里的小青蹦跳了两下,拽着商淼远的裤脚,意思是想出去散步,由于前几天的事故,它已经很久没能出去放风。
      余珮看见了说:“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去遛它吧。”
      “我去吧。”商淼远说,“您在家里休息一下。”
      “那我们一起去吧。”她解下身上的围裙,“都出去散散心放放风,这么天天窝在家里也不是常态。”
      商淼远说好,婆媳两个简单收拾了一下,牵狗出去遛。

      中午十二点,狗叫了几声。
      三天没回家的周元帅果然归来,身后还跟着同样奔波多日的周培青,只是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没有回家的喜悦。周知源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几岁,坐在玄关的鞋凳上,动作缓慢地脱下自己的军靴。余珮要过来帮他,被他摆摆手拒绝。
      “累坏了吧?”余珮说,“我做了苹果派。”
      周元帅答:“还好。”
      气氛一时沉闷,周培青的表情也不似以往的平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商淼远拉了拉他的衣袖,问:“形势很复杂吗?他们还要搞突袭吗?”
      周培青摇摇头:“没有,不是这回事。”

      午饭餐桌上,只能听见餐具和杯盘碰撞的声音。大家都安静地不发一语,连狗也不似往常活泼,默默地趴在一旁的垫子上看他们。
      过了很久,余珮说:“培松已经失联好几天了,我给他的公司打过电话,那边说他已经几天没去上班……”
      周元帅切了一块苹果派到盘子里,说:“不用找了。”
      餐刀与盘子之间划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商淼远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培青,意思是问怎么回事。
      周培青低着头,用叉子卷了一团意面,没有回应,也没有与他进行眼神的交流。
      几天来,一直悬在余珮头顶的那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重重地掉了下来,她握着刀叉的手放在桌子上,闭了闭眼,问:“怎么回事?”
      周知源还在吃盘子里的苹果派,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第二次袭击事件中的攻击机驾驶员找到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余珮已经懂了。
      商淼远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丈夫,小声问:“是……是培松吗?”
      周培青没有答话。
      余珮的肩膀垮塌下来,问:“已经确定了吗?”
      “确定了。”
      “怎么判?”
      “还要等。”周知源不断地将苹果派塞进嘴里,手边其他的食物一点也没动。

      商淼远尚在神游的时候,一道突兀的铃响将他炸醒,是周知源光脑通讯器的声音,这个铃声专用于中央军部,仅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但对方打来的是全息视频电话。通话接通的那瞬间,一个真人等身的人影弹到了餐桌上,把众人都吓一跳,然而比这更让人猝不及防的是——餐桌上那个正在跟周元帅进行视频通话的人,竟然跟周培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两鬓斑白,看起来苍老许多。他气场极强,长相与周培松一般无二,只是眉眼间的表情更加冷漠和疏离,甚至透露出一股嗜血的残忍气息。
      商淼远的脖子不由自主往后靠,难道周培松不是周元帅的私生子,而是眼前这个人的?

      餐厅里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商淼远不自觉扶住了自己的肚子。
      视频里的人似乎欣赏够了众人或错愕或惊慌的神色,才对其中唯一镇定着的周元帅说:“你好,知源,好久不见。”紧接着他又冲在座的每个人打招呼,“余珮,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甚至比当年更动人了。培青,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大概一岁的时候,尿了我一身,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这是你的Omega吧?真漂亮,时间过得真快,连你都马上要有下一代了。”他的语气亲热,就像周家多年未见的老友,但配上他面部的表情,却让人感觉阴森可怖。
      商淼远悄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被点到名的时候一定遭受了不小的惊吓。

      周知源的表情一点不显得惊讶,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完,说,“叛军方毅,我与你没有任何旧情可叙。”
      方毅听见这话笑了一下,说:“那可太让我伤心了。”
      “该伤心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失去亲人和家庭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这次袭击造成了489人的伤亡?看着五洲四海生灵涂炭,就是你要达到的目的,对吗?”
      “不不不,你从前就误会我,一直到现在。”他那与周培松殊无二致的嘴角翘了翘,只是周培松的笑显得玩世不恭,他的笑容却显得别有深意,“我的初衷一直是挽救第四星系所有人民的幸福,帮他们逃离奴役和压迫。”
      “用枪炮?”周知源讽刺道。
      “对,用枪炮,这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你们中央军部的体量非常庞大。”他两只手掌掌心相对,在空中比划出了个“很大”的动作。
      “你所谓的还他们自由,帮他们逃离奴役与压迫,不过是实现你统治欲的幌子和手段!他们原本幸福安乐,是你用枪炮结束了他们原本安宁的生活!”周知源站了起来,指着方毅的脸骂他,“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恬不知耻!”
      那人笑起来,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镇定一点,周元帅,镇定一点,你真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脾气太爆了,余珮这些年怎么受得了你?”他的姿态漫不经心,眼神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落在商淼远的脸上。
      余珮看见他的眼神落点,忽然站起来,说:“方毅,看在我们昔日的友情上,也看在培松的面子上,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家人?”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词,唇角的笑意更浓,说,“培松的事我们之后再说,但这位可爱的Omega先生,真的是你们的‘家人’吗?你们会让自己的亲人冒着生命危险在连Alpha的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下怀孕产子吗?”他的表情更加扭曲,“还要我说得更直白更难听一点吗?你们作为上位者,难道不是在剥削他,不是在压迫他?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的、无依无靠的、小小的、可爱的Omega。余珮,他向你发出过几次求救?你还记得当时自己说过什么鬼话吗?我简直不敢相信,当年名动整个军部最纯真善良的女神,竟然会露出那样丑恶的嘴脸……成为他们的伥鬼!”
      余珮羞愧地别开了脸。
      商淼远瞪大了眼睛,因为恐惧和震惊,双手死死地扣在一起,甚至抠出了血痕。
      周培青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抓紧在自己的掌心。

      周知源道:“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指责我和我的家人吗?”
      “不,我当然不是为了指责你,周元帅。”他念“周元帅”三个字的时候,语调充满讽刺,“我是为了摧毁你们整个系统,包括但不限于你们那个所谓的联邦相亲系统,什么鬼东西?成年的Omega只要没有结婚,就要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相亲?这是什么见鬼的规定?哪个正常人会觉得幸福?”他的眼神又重新转回到商淼远身上,说,“商淼远先生,你觉得幸福吗?”
      商淼远颤抖着没有说话。
      方毅看到他的样子,似乎想摸一摸他的脑袋,嘴里说:“乖孩子,不要怕。”待转回去面对周知源,他又换了副面孔,“他们要的是自由!联邦明明有能力研发出让Omega终身不必受发情期之苦的制剂,为什么不研发?周元帅,我承认我恬不知耻,可你呢?你知道道貌岸然四个字怎么写吗?”
      他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看着镇定至极,仿佛早已经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不吐不快:“而我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整个体制弊病中的冰山一角,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穷苦的人,周元帅,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那个棒槌一样的总统,他又做了些什么?忙着维护和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罢了,对不对?”

      此时谈话的主权显然到了方毅的手里,他由一个不请自来的侵略者,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人民的拯救者。
      周培青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然开口:“方先生,请问,培松是您的什么人?”
      “他……”这位民权斗士突然卡了壳。
      周知源替他开口:“培松是他的克隆人。”
      不管是周培青还是商淼远,脸上的表情都不能只用震惊来概括,他们原本都以为,周培松或许是方毅的孩子……可是……他竟然是他的克隆人……如果这是方毅自己做的,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余珮在沉默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不论你如何憎恨我们,你起码应该放过培松,为什么要把他卷入这场喧嚣中?你知不知道,他很可能面临终身监禁或死刑?”
      空中的人并没有丝毫动摇,他冷冰冰地说:“他是我的fen身,他与我的意志统一。我当初之所以决定制造他,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然,我也想看一看,在一个所谓幸福快乐的特权家庭里,‘我’会长成什么样,事实证明,我还是我。”他的表情似有得色。
      而余珮,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

      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嗡嗡直响,直到现在,商淼远也没能消化周培松是叛军统领头子的克隆人这件事。
      周知源已经恢复了镇定,说:“我不想再跟你争论那些人身攻击的内容,我承认联邦政府的某些制度有改革的空间和必要,但我认为,这不是你制造袭击和恐慌的借口,方毅,你细数死在你手上的人命,他们何其无辜。”
      空中的显示屏滋啦了一下,里面的人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宇宙,显得空灵而冷漠:“每一次的革新都会造成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
      周元帅怒吼道:“这种所谓的牺牲并不是他们自愿的!你也不是造物主!你无权掌握别人的命运!如果人类的命运落在你这种人的手里,他们将比现在悲惨一万倍!”
      方毅笑了一声,说:“那我们拭目以待。”

      桌上满是残羹冷炙,周元帅在挂断电话之后切断了家里的所有智能系统,并开始清查军部的相关人员。

      那天下午,商淼远抱着“周培青”缓了两个小时,又吃了一整块布朗尼蛋糕才消化掉整个午餐的内容。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余珮说:“对不起。”
      商淼远摇摇头:“夫人,我们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了。”他想了想,又问,“培松真的回不来了吗?你们当初……你们当初是怎么收养他的?”
      “……当年方毅已经出逃半年,忽然给知源发来信息,说自己女朋友怀胎十月,此时亟待临盆,整个星系没有别的可以托付的人,孩子是无辜的,希望我们能看在昔日的友情上帮忙抚养。如他所说,孩子是无辜的。”余珮长长叹了口气。
      空气里甜点的味道已经散去,只留下一种烧焦了的苦味,让人闻着心里难过。商淼远问:“可是后来,你们怎么知道培松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本人的克隆呢?”
      余珮说:“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培松有先天的血友病,这病在现代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们带他去了拜德罗医生那里进行治疗,当时拜德罗还在军部任职,在分析培松血液样本的过程中,发现了他和基因库中方毅的基因无限接近。”
      “你们……你们当时没有迟疑吗?为什么决定留下他?”
      这个仿佛在一天之内老了十岁的女人沉吟半晌,才回答:“因为当时……他已经是我们的孩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5 18:32:52~2021-04-26 18: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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