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驸马一起高考》水寒雅

2、第 2 章

　　第二章

　　下午是开学典礼，大礼堂挤得满满当当，老旧的空调嗡嗡地转着，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汗酸味，含章用小折扇轻轻的扇着，企图给自己带来一点新鲜空气。

　　忽然听得台下一阵骚乱，原来校长不知何时结束了冗长的演说，台上的人已经换成了苏迈。

　　少年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衬衫，体态修长，眉目清俊，眼睫低垂，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令女同学们兴奋不已。含章耳边不断传来恼人的声音：“男神好帅呀。”

　　“声音也好听。”

　　“他入学考试数学满分！这次入学考数学超难的，第二名才一百三十多！”

　　“……”

　　这些姑娘也太不矜持了些！

　　——含章不得不把耳机的声音调大。

　　“咳咳——”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杜若和新朋友们瞬间安静如鸡。此时她才发现头号迷妹刘含章居然一直保持安静，扭头一看，此人老神在在地塞着耳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杜若见班主任已经走到男生那边去了，才捅了捅含章：“听什么呢？”

　　含章拿下来一只耳机塞给杜若，杜若兴致勃勃地带上后，表情瞬间凝固：“hello，hello，hello，how are you……”

　　她无语的把耳机拿下来：“我三岁的小侄女上幼儿园就天天唱这首歌……”

　　“多好的歌呀，朗朗上口，简单易懂，听几遍单词就都会了。”在儿童歌曲的帮助下，她自觉番语水平突飞猛进。

　　这还是外教给她推荐的呢！

　　“你最近可真是有点不对劲，受什么刺激了？天天沉迷学习，说好的学渣二人组呢？就这么把我抛弃啦！？”杜若夸张地说道，“你那张语文卷子，可被班主任贴在了教室里——我还第一次知道，你居然会写古文？一中一向阅卷严，据说好几年都没出过满分作文了。”

　　“我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么。”含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台上的苏迈，他依然不疾不徐的背着稿子。

　　从前在上京时，无论是诗书还是马术射艺，她都是一众贵女中的佼佼者。

　　如今，她看不顺眼的前驸马成了天上之星，而她自己，却成了脚底之泥了。

　　典礼很快结束了。大家都在一窝蜂的往外走，就显得还端坐着的含章有些扎眼。

　　杜若一把抽走她手上的单词本：“别看了，快，我给你传个好东西！”

　　手机震动了几下，含章点开微信，杜若给她传来了一张图。

　　点开一看，穿着蓝白相间运动衫的少年，正弯着腰做准备运动，修眉俊眼，漆黑的眼珠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显得有些呆萌，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大概不知是谁趁苏迈运动的时候偷拍的吧，真够无聊的。

　　她退出照片，正打算关掉微信，忽而，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

　　是苏迈。

　　苏迈不发一言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古井无波。

　　但不知怎地，她就从他脸上读出了冷讽的意味。

　　“是别人传给我的，不是我自己要看的。”

　　“哦。”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哦是什么意思？不相信么？

　　苏迈补充一句：“没关系，我不介意。”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好像世间万物都激不起他的情绪波动。

　　是含章最讨厌的样子。

　　她不由得想起，在她被太后召进宫前，与他见面的情景。

　　书房大开着窗，清冷的空气里飘来茉莉的香气。他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被墨色的笔杆称得肤色如玉。即使含章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他也不慌不忙的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方才搁笔。

　　他的脸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嗓音略有些沙哑：“没关系，臣不介意。就请太后娘娘赐下和离书，自此一别两欢，各生欢喜。也免得公主在臣这儿，整日里郁郁寡欢。”

　　她旋即大怒，头也不回地入了宫。

　　等含章回过神来，苏迈已经走了，留她在原地，她冲杜若抱怨：“他那个眼神，他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他？”

　　“没事儿，暗恋学神的人多了去了，他根本不在意。”杜若安慰含章，“学神不会在意我们这些蝼蚁的。”

　　“谁！是！蝼！蚁！”

　　我可是皇帝之女，太子之姊，位比藩王，京中时尚的风向标，大庆朝的it girl！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们那个学习小组还要开会呢。——你们组都有谁啊？”杜若推着含章往外走，“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大腿们会不会生气啊？我以后还指着抄作业呢。”

　　含章瞬间萎了——她的组长还是苏迈。

　　她垂头丧气地拖着脚往教室走，要不，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背好书包，她在教室环顾一圈，很好，苏迈不在。含章脚步轻盈地迈向大门，轻松愉悦的像一只放归的小鸟，却在出门那一刻被一只斜里伸来的手猛地捉住了：“东西收拾好了？跟我来吧，就差你了！”

　　手的主人是位个头不高，却力大如牛的少女，含章被她拽得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哎呀，你快放手，有失体统！”

　　对方却犹嫌不足：“我们得快点！他们已经先去了，就让我在这儿等你呢。”

　　一路急行至一家小小的奶茶店，少女把书包甩在椅子上：“有喝的没有？热死了！对了，我叫汤媛，初中部直升的，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呗。”

　　含章拿出丝帕擦拭额头的薄汗，在丝帕的掩饰下，偷看苏迈的脸色。他低垂着眼，手里把玩着蓝牙耳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欠奉。

　　也许真如杜若所说，在他的世界里，刘含章，只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吧。

　　她无意识地拿起了桌上的冷饮，浅浅地啜了一口。

　　！！

　　好好喝呀！

　　她心情瞬间好转，愉悦地眯起眼睛，露出猫儿一样餍足的微笑：仙露琼浆，不外乎是！

　　自从她在辅导班降级以后，课程的时间对不上，跟杜若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没有对方的带领，她的美食地图拓展得极慢，这样美味的饮子，还是第一次喝到！

　　一个小胖子热情地笑道：“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都点的招牌。我是金元浩，这是马成，我俩初中同学，都是铁中来的。”

　　看在饮子的份上，含章看他颇为顺眼，对他点点头，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耳边响起苏迈的声音，他的自我介绍只有两个字：“苏迈。”

　　好像他一说名字，大家就应该意会似的。

　　含章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发现，大家的目光，已经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

　　好吧，人家是有拽的资本，她放下杯子，微笑致意：“我是刘含章，南雅中学的。”

　　小胖子惊奇的指着苏迈：“那你们俩也是校友啊？”

　　苏迈淡淡地开口：“蓉城一共也就这么几个好点的初中，有校友也很正常。”

　　含章收敛了笑意：“是，不过我们以前也不认识。现在分到了一个班，才知道他。”

　　小胖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不是吧，苏迈可是中考状元，我在铁中都久闻他的大名，你以前居然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些。”

　　“……”

　　含章自闭了，一时只有汤媛和小胖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热火朝天。含章渐渐地也听明白了，原来在有些科目上，会需要团队作业，比如说英语课，就会有个普什么特训，是大家一起上台唱戏，语文课也会有些读书分享会，都是以学习小组的形式完成。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说：“我一看咱们这分组，就知道稳了。年级第一苏迈，单科状元刘含章，在整个年级都可以横着走！”

　　“刘含章偏科太厉害，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太烂了。有她在组里，肯定拖后腿，老师这么分组根本就不合理。”方才一直沉默的马成，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一鸣惊人。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汤媛眉头蹙起，颇有些不悦，冷笑道：“你看过她贴在教室里的卷子没有？你别说一中，就说全中国的高中生，也找不出来几个能写赋的了吧！我把她的作文拍下来给我读古汉语文学研究生的表姐看了，她都跪服！我表姐说，以含章同学的这种水平，研究生都没几个达得到的！这种稀缺资源，可比那种中不溜的强多了。”她眼睛从马成身上滑过，说得是谁，不言而喻。

　　含章矜持的冲汤媛微笑：“贵表姐过誉了，其实也还好——考试时间太短，没时间精雕细琢。”至于马成，她懒得给他多一个眼神。

　　苏迈亦出乎意料的开口了，虽然语气仍是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随机才是最公平的，学习小组的本意就是让大家互相帮助。这些闲话不必说了，浪费时间。我们先暂定周二和周四下午四点到六点集中学习，大家有意见吗吗？”

　　马成的脸涨红了，张开嘴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小胖子和汤媛抢着响应，含章也点头，苏迈环视一圈：“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吧。”

　　马成合上嘴，拿起背包走了。小胖子乐呵呵地安慰含章：“他那人就这样儿，不会说话情商低，满脑子就是分分分。也没办法，他妈管特严，退步一名回家就得吃板子那种，你别跟他计较。”

　　含章摇摇头：“怪我自己没实力——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下次考试，我要超过他！”

　　小胖子啪啪啪的鼓掌：“有志气！——不过有点难度哈，人家年级前二十呢……”

　　“……那我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含章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我基础比较差，希望不会带累你们……不过，语文我还是有信心的，尤其是兴诗作赋……”

　　“学习是自己的事，你问心无愧就好。不过你的基础确实太差了——汤媛和马成都在年级前二十，金元浩差点儿，也是自己考进来的。”苏迈皱着眉，仿佛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把入学考试的卷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不了吧……那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含章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情或是假意。

　　苏迈挑挑眉：“互助小组的意义就是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他说的格外清晰，一字一句，若是再推脱，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更何况，她的成绩单拿回去，母后险些没气的晕过去，到今早出门的时候，都还不肯给她个好脸色。

　　在这个时候谈骨气，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大丈夫能屈能伸！

　　——母后贵为皇后，在萧淑妃得宠时，不也不得不退了一步之地么。

　　小胖子羡慕地看看含章，站起来说：“难得人家学神有空，你还扭捏什么？可惜我得走了，六点在新东方有课，不然我还巴不得呢！”

　　汤媛亦是点头：“我也有课，得先走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得抓住！回见了！”

　　苏迈眉目低垂，静静地看着她一大片都是空白的试卷，不发一语。

　　他的睫毛极长，生了一双天然含情的桃花眼，笑起来必然很好看。可惜，他总是一副冷心冷性的样子，倒浪费了这幅好相貌。

　　只是……他有这么好心？仅仅是因为一个学习小组，就对同学这么尽心尽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苏迈动了，他拎出化学试卷：“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根据元素守恒定律，这个地方应该是？”讲解题目的苏迈，居然比平时温和很多。

　　但是含章确实无法理解所谓的“守恒定律”，她有点不解地眨了眨眼：“元素守恒不会有例外吗？如果元素永远守恒，那点石成金，又是如何做到的呢？从石头变成金子，绝不是物理反应，那就是化学反应……这是不是元素守恒定律的例外？”

　　苏迈的眉毛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快得让含章怀疑自己是眼花：“……那你就且先把点石成金当成是元素守恒定律的例外吧。但是你放心，你在考试中遇到的任何一道题，都是符合定律的。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是？”

　　“铜！”

　　“正确，下一题。”

　　发现苏迈似乎前所未有的好说话以后，含章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此前，她也问过辅导班老师点石成金的问题，对方似乎把她当成了故意捣乱的人，铁青着脸让她走人。

　　所以，她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说我们是在球上？明明地是平的？”

　　“万有引力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天圆地方，那还有万有引力吗？”

　　“人类真的登月了吗？会不会是中了幻术？可能只是嫦娥仙子不想自己被打扰而已——”

　　“……”

　　含章肆意的说完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惑，苏迈才淡淡地说：“我回家找找我十岁的时候看的少儿启蒙百科全书吧，我看很适合你。”

　　他在十岁两个字上咬字极重，含章一时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却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这段时间里，苏迈和前驸马的脸重合又分开，虽然俩人性情相貌是万分的相似，但却的的确确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驸马从未如此耐心的与她说过任何一句话。他们俩，总是不欢而散。

　　最重要的是，苏迈全程未流露出一点不该有的情绪，仿佛此前大礼堂的事件不存在似的。倒显得她庸人自扰了。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含章礼貌的致谢。

　　就是这么不远不近的相处，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沉浸在书本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到含章腹中饥饿，咕咕的提醒她该吃饭时，她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阳历九月，即使天色暗了下来，白天留下的热气仍未散去，大地就像蒸笼一般热烘烘的。

　　强忍着暑热，回到家里的空调房，她才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以前这个时候，她都还在骊山行宫避暑，山里的凉爽舒适，远非现在可比。

　　不过——含章深深地陶醉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炖牛肉的香气。

　　现在也挺好哒！

　　耕牛是重要的“农具”，律法明文禁止宰杀，她虽贵为公主，都极少能吃到！

　　含章快乐地拈起一块卤牛肉塞到嘴里：“美味！哦，对了——”她奔向书包，掏出一个小小的袋子，“妈妈，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我专门跟阿姨问了，就是这个牌子的，不论做什么菜，只要放上一点，都会变得很鲜美！”

　　谢宁打开袋子，看着上面的“太太乐鸡精”几个大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含章还在滔滔不绝地分享自己的美食经：“今天中午在学校吃小馄饨，阿姨在碗底放了一点这个，汤就变得好鲜！虽然不如熬出来的高汤的味道醇厚，但是方便呀！简直是伟大的发明！杂交也是伟大的发明！杂交过的植物都变的更好吃了……”

　　刘俊接过老婆手里的鸡精，放到一边，打断了自己越来越傻气的女儿：“那个，囡囡啊，爸爸妈妈有事情跟你商量。”

　　“你现在的成绩嘛，虽然爸爸妈妈是很希望你能够上个好大学的，但是也不能罔顾事实，凭空发梦吧。我们也咨询了一中的老师，人家建议呢，像你这种情况，可以走艺术生的路线，虽然就业面窄点——但没关系，咱们家不是有钱吗？”

　　“你小时候也学过钢琴，有点基础，虽然后面因为音痴被老师退学了，但多多少少底子还在吧。或者其他的项目，画画呀，跳舞呀，也都试试，看看哪个靠得上。主要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卢阿姨呢，在音乐学院当教授，多多少少能帮上点忙，所以妈妈的意思，先送你去卢阿姨那里上上课。你觉得呢？”

　　从古至今的家长都是一样的，明明做好了决定，偏要做出个民主的样子来问问你，非得孩子做出心甘情愿的模样儿才高兴。

　　刘含章叹了口气，“学了那些，难道毕业以后去从艺不成？”宫廷之中，亦有大家，但再如何，终归是低人一等，“我不愿意。”

　　“毕业以后留校，当个老师也是好的。行了，反正现在也不急，等等看，你要是成绩一直没起色，不去也得去。”谢宁瞪了不懂事的女儿一眼，又去厨房把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端了出来：“喝点汤，你大伯让人送来的，散养的土鸡。”

　　含章喝了一口，不知怎地，这个世界的鸡远没有以前的鲜美，却偏偏有鸡精这种霸道的鲜味剂。而猪肉，却是远盛当初的美味——宫里是不吃猪肉的，她成婚后吃过一次，腥臊难言，难以下咽。

　　她吃着桌上的菜，忍不住又想到了生物课本，这大约也是杂交的技术？

　　政治课本说的没错，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吃过饭，苏迈发来了微信：【书找到了，很重。你要么？】

　　——看来果然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此间的苏迈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少年。

　　【要的，你家住在哪里？我过来拿。】

　　俩人约了见面的地点，含章随意的跟家里招呼了一声，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