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装为你》痞猫

1、梦魇

　　黑暗，无尽的黑暗，看不清方向，亦不知道目的地。

　　四周静的可怕，连风声都没有，女人挪动着步子，茫然的前行，摸索着。

　　此时的她像是身处盲人的瞳孔里，世界只剩下黑色，内心蒙生起的恐惧，连胳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突然，有东西落在了她的脚下，轻如纸张，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了微弱，又引人注目的声响。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探寻着，随后指尖触到了一件类似信封的东西，刚打算拾起，却被一声清冷的呵斥打断。

　　“我不是说过，我办公室的东西不要随便碰。”

　　顾晓梦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指，刚想看清声源，就被一阵白光罩住，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又不死心的睁开，在白色的间隙里，她好似看到了那个纸张的东西，好像是一封。。遗书。。

　　遗书吗，谁的遗书。。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影子，她试图捉住它，可还没来得及细想，胸口就发出一阵钝痛，那股痛处来的匆忙而猛烈，似是要把骨头从身体里生生扯出来一般，她承受不住再度弯下腰，指甲都钻进了肉里。

　　好痛。。好痛。。

　　"啊。。"

　　顾晓梦猛然睁开眼，冷汗浸湿了体恤。

　　心脏还在胸腔下剧烈的跳动着，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疼痛。

　　顾晓梦阖了阖眼缓缓呼吸着，平复着刚从梦里脱身后的情绪。

　　她很熟练，因为这样的梦，已经并不陌生了。

　　从成年后，诸如此类的梦就常伴她身，总是黑漆漆的一片，少有具象的事物，唯一清晰到接近现实的，就是那道声音，清清冷冷，却有种成熟女人独有的磁性和沉稳。

　　可她从未见过声音的主人，那些梦像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残存在灵魂深处，不经意间就趁她不备钻进她的脑海，潜入她的梦境。

　　而每一次清醒后，她以为是一场梦，可左胸下的疼痛，时轻时重，又仿佛在提醒着，梦境的真实。

　　毫无缘由的，梦和疼痛就如影子一般，牢牢的长在了她的生命里，伴随了她六年了，她不是从未对人讲过，可几年下来，倾听之人总当是疾病，是心病。

　　她就医无数，亦就医无果。

　　久而久之，她反而喜欢上了那道声音，因为在那片黑暗的空间里，那个声音，像是唯一的阳光，驱散了她的恐惧。

　　会是谁呢，顾晓梦想。

　　一想到此，她就有种挫败感。

　　茫茫人海，找一个声音，谈何容易。

　　“砰砰砰"连续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顾晓梦的思索。

　　“起来吃饭！"一道并不是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顾晓梦看了看窗外，太阳高高挂起。

　　糟糕，睡过头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起身，宽敞的体恤穿在身上，却也藏不住下摆风光，一双笔直洁白的双腿，均匀到没有一丝赘肉，加上应该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微微使力，肌肉就凝在一起，看上去极其有爆发力。

　　事实上确实如此，顾晓梦用这双腿踢断过不少人的脖子。

　　只是此刻，她那双无数次行走在危险边缘的脚，塞进了毛茸茸的拖鞋里，那是宋绾舒给她挑的。

　　随后她无视了那件叠在椅子上的粉色睡衣，随手扯过制式衬衫披在身上，出了房间洗漱。

　　客厅陆续摆放好碗筷，顾晓梦走了出来嗅了嗅。

　　红烧肉，排骨汤，清炒笋尖。

　　她伺机盯上一盘，夹了里面的一坨肉就往嘴里塞，也不管烫不烫。

　　“唔！好吃！”

　　宋绾舒端上一盆汤放下后，坐她对面，刚想回话，抬头却看到顾晓梦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眉头问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晓梦嘴里塞着肉，摇了摇头，眼看宋绾舒额头上的纹路越来越深，赶紧把嘴里的肉利索的咽了下去认真说道:“老毛病了，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诸如此类的说辞宋绾舒并没有少听过，刚想瞪她一眼。

　　突然想到她今天要去就诊的事，催道:“正好，赶紧吃，吃完去医院再看看。”

　　顾晓梦挠了挠头，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这可是你们旅长亲自说的，他还跟我说了，你这回要是没。。”

　　话还没说完，顾晓梦就把她嘴堵上了，不耐道:

　　“知道了，知道了。”

　　干文职的都这么唠叨吗？

　　宋绾舒听她应和才放下心来，招呼着她盛饭，阳光洒进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又落到顾晓梦那张怎么都晒不黑的脸上，她不由盯着看出了神。

　　眼前这个人，放松的时候其实是不太像个军人的。

　　要说哪里不像，宋绾舒会答的毫不犹豫，长得不像。

　　五官深邃而细致，像是被精心雕刻过后的艺术品，这样的人，如果放在舞台上，应当是个巨星的，她其实真的有想过在杂志上，或者荧幕里看见顾晓梦，可是呢。

　　顾晓梦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入伍了。

　　还进的是特种旅，和一帮大老爷们，天天打打杀杀的那种。

　　然后她就看着自家的大白菜长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以前她是一颦一笑，顾盼生姿，现在呢，大大咧咧，还沾着阳刚气。

　　以前的眼神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柔情似水，楚楚动人，现在呢，冻的跟个冰块似的。

　　虽然在宋绾舒面前，顾晓梦不是这样的。

　　关于这点她还是很欣慰的，这人的柔软和孩子气，都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里了，是别人看不见的，亦是她独有的。

　　比如现在，顾晓吃的一脸满足，冷峻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连同那双褐色的瞳孔，如明月一般清澈着，发着电。

　　顾晓梦有一双桃花眼，却从不自知。

　　宋绾舒不由生出一种与荣同焉的幸福感。

　　供桌上的香缓缓升起，附在一对中年男女的微勾的唇角上，似是在同意她心中所想一般。

　　那是顾晓梦的父母，只是去世的早。

　　她还记得父亲把顾晓梦接回来的那天，那时候只有10岁的小女孩紧紧搂着怀里的遗像，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

　　父亲死在了任务里，母亲在病床上撒手人寰。

　　她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家和团圆，就早早被逼到去接受生死离别，宋绾舒是打心里心疼她，她大顾晓梦8岁，一直照顾着这个看着长大的妹妹，这一看，就是15年。

　　所以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不想顾晓梦入伍，太危险了，她想她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可父亲对顾晓梦寄予厚望，但没关系，总归是尊重顾晓梦想法，可谁知道呢，她不知道怎么就考进了军校，然后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军队。

　　哎～

　　宋绾舒想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直到一声讨打的声音冒了出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姐你别盯着我看你倒是吃啊。”

　　还露出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不好。

　　宋绾舒回了神，真是一点小时候的可爱都没有了。

　　她翻了翻白眼，抬手准备夹菜。

　　而桌上已是风卷残云，一副饿鬼扫食般的景象。

　　宋绾舒:“。。。”

　　还有的吃吗？

　　她一脚把顾晓梦踹下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