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青山冷笑人

54、第 54 章 晋江独发

　　“大人，出事了，目标遇刺，生命垂危。”苕三仪向来言简意赅，从不拖泥带水，她还没说完，琼楼上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苕三仪看着空落落的楼阁，只要是那个女人的事情，他总会失控。望着一片狼藉的皇宫，想不到这个曾经是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地方，而今被她踩在脚下。皇宫刚得手，宫里原来的人正被清出去，她很难理解，如果这个皇宫只需要两天就能攻下，为何当初驻守在这里的长云人被赶走后，又不立即打回来，反而要等到四年后，现在夺回皇宫的明明也是他们自己。

　　这个皇宫华丽而萧索，如同这个动荡的国家，她站在高处俯视这座城，很多人都被踩在了脚下，她不止一次想要这种感觉，这样的想法会被人解读为狼子野心，但那个男人从来不担心她有这样的想法，反而利用这个想法，将她从泥沼里拉了出来。她拿出一张纸，上面还有些许药粉残留，那是他给她的，定是觉得她还有救，才给了这毒药，旁人拿着毒药定会想着自绝生机，可她明白他给的毒药也是生药，这毒药让她药死了人贩子，一步步走上今天这个位置，她明白他的利用，她是心甘情愿的，这辈子大概不会遇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了。这样的男人不该有心，他的心竟在一个无能女人身上，那女人妇人之仁泛滥，不懂得保全自身，实在不像是和他一路的人。

　　他又去救她了，还带上了森翼，大概是怕她死，连问罪都来不及。这样的女人，能救一次，那么下下次呢？如此肮脏的世界，她有什么必要去帮助无关紧要的人？

　　百里外的郊外，甘棠陷入严重昏迷，血暂时止住了，但流血过多，医女担心她会就这样去了，寸步不离她的身边，她这么厉害，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让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催促，医女不由分说地被人拉至一旁，她还想反抗，但直接被人拖了出去，在外边大喊大叫。

　　“还真……把少主请来了……”外面的黑衣人面面厮觑，不仅请来了少主，森大人也跟着来了，里面的女人什么名头？

　　旁边的黑衣人看着那个医女哼哼道：“哼，她有什么资格喊？若不是这医女，这女人就不会伤成这样。”

　　“你应该庆幸有这医女，否则撑不住，人死了，我们可承受不住少主的怒火。”

　　内外皆不敢大声喧哗，只有医女想要闯进来守护甘棠，一只手抚在甘棠苍白冰凉的脸上，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但到底还有生机，他看了森翼一眼，后者立马会意，打开了药箱，命人架上帘子，医女看到这来历不明的人像是要给甘棠动刀，便不顾一切冲上来。

　　“不许伤害她！”

　　外面的黑衣人一看医女这么莽，担心把主子的火给点燃了，连忙将人拉远敲晕，在远处的小豆丁看到自己的医女晕在地上，咬了抱着她的黑衣人一口，黑衣人眼疾手快地将孩子抓回来，其余队友也帮忙看着孩子，只是孩子的哭声极具穿透力，耳听如神的少主，怕早就听见了。

　　“失血过多，到底止住了，外面那个医女处理得很及时，罢了，少主，留她一命吧。”森翼仔细检查甘棠的伤口，她最严重的不是腹部的外伤，而是内伤，这都没死，森翼不得不对这女人的韧性有所改观。男人看着甘棠身上浑身都是血，以前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伤口，她的身上还有旧伤，哪里弄的？在旅人岛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少主，此女暂时无碍，我们该走了，不然她醒来，就会发现我们了。”森翼在旁催促，柏旻却看着她良久，他多想再多看几眼，可她醒来了，就会发现他早已不是那个她印象中的男人，他贪恋，想抚摸她的脸颊，可半空中的手迟迟不落下，而后起身，只说了一个“走”字。

　　“别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柏旻不敢转身，生怕她看到自己，连忙加快脚步离开，围帘挡住了他的脸，透过缝隙，到底只是梦魇，她还未醒。

　　柏旻突然软下心来，打算在此再待一会儿，反正有帘子隔着，她又行动不便，隔着那么远，她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直接跳到他身上。

　　森翼：“……少主，皇宫事由尚未处理完毕。”

　　“有苕三仪坐镇，不用担心。”他坐在帘子外，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可他不能待太久，能看她一眼已是奢望，他拿出一个面具，又把自己的脸蒙上，旁边的森翼从未摘下，他谨慎惯了，少主要求他们不要正面示人，因他们不属于存于世间的任何一个国家，露脸就给了敌人追杀的目标，少主方才呼气不畅，那女人的伤势近乎让他窒息，这会儿还放心不下，还要陪着她。

　　“少主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九王逃回上虞，很有可能会杀回来，召南已经没了，重生的，只会是长云。这个女人就算您想保住她，太过脆弱，最后都会被长云的人杀死，这不是您能控制的，长云对召南的仇恨，自三百年前就开始了。您不过是用武力服众，族里很多人都还不是很顺从您。”

　　森翼继续劝诫，柏旻则看着帘子里的人，他越表现得关心，她就越危险，她的羽翼未丰，任何一个人都能对她造成致命打击。以前还能拥她入眠，现在触碰她的脸都要掂量掂量。不接受这个结果就保不住她，接受这个力量就无法触碰她，人生啊！就是这么无力。

　　——晚上，再来看她。

　　柏旻起身离开，周围的人他也撤走了，只留下那些暗卫，他们隐匿在周围，医女一心只想照顾甘棠和小豆丁，也没那个能耐去发现这些连甘棠都没发现的人。

　　小豆丁被放下，她跑到医女身边，陪着她守着甘棠，孩子也不哭了，因为之前大人们说过哭会吵到姐姐的，她累了，睡着了，只能等她醒来。

　　甘棠还是没醒来，医女拉着那黑衣人们留下来的帘子给甘棠当阳光，她的血气恢复了些，不知道刚刚那群人对甘棠做了什么，她的呼吸更稳了，这群人撤了，她大概脱险了吧？可此处地处荒郊野外，竟还能被人发现，她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受伤的病人不能移动，医女捡起地上甘棠抢来的剑，打算再有人偷袭，学着她保护人。

　　可事情不如她所想，甘棠夜里发了烧，医女身边没有药物，离开眠山太急，那些药草都丢下了。甘棠忽冷忽热，身体在发抖，额头却滚烫，医女濡湿了布给她降温。

　　“别走，你别离开我。”甘棠梦中呢喃，身体不听使唤，受伤的身体暂时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医女握着她的手，想给予安慰，不知道她梦里的是谁，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夜深人静，小豆丁毕竟是孩子，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眼里都流泪了，与自己睡意渐沉的意识打架，想陪着医女守护甘棠，医女却将她抱过来，舒服的怀抱，她很快就睡着了。周围又漫起一股香气，医女警惕着，担心自己闻了这香而陷入昏迷，便捂着口鼻，若她睡着了，谁照顾甘棠？

　　可这香太过凶悍，医女熬不住，又被放倒了一次。

　　一串脚步声窸窣，那是好几人，他们驾来一辆马车，将她们三人送至车上，车轮辘辘，他们驶向的是那城里的一处别院，这座城里的守卫不如白天那么多，显然被换了一批，大街上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原来的守卫都死相各异，不管如何，这些尸体明天就不见了。

　　她们到了目的地，那别院牌子上写着“四方亭”三个大字，此处以前是个饭馆，后来内乱爆发，早就易主好几次了，此时归属刚刚占领这座城的人所有。

　　车上三人被安置在一个房间里，之所以不各自安置，大概是怕她们醒来会忙于找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这座庄子临时搬进来了许多人，大都是难民，难民不能在此吃白食，要干活的，难民们可不管重活轻活，有地方蹲就不错了，都念着这庄子的好，不敢有怨言，免得又被扔出去要饭。

　　甘棠三人的房屋顶上，趴着好几个黑衣人，她们仨住的单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有其他重伤者住单间的案例，她们三人挤一间，已经很局促了。

　　夜黑风高，难民们被不断安置进来，中了迷香的三人，医女的药效已经过了，她睁开眼，猛然看到她们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担心自己又被抓，连忙夺门而出，却看到很多背着行李往里搬的人。她连忙抓住一个人问道：“这是何处？”

　　“此处是四方亭别院，城主慈悲，占领了这座城就将我们安置进来，诶？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快安置？我听到了消息，从别的镇赶过来，都担心没位置了。”

　　“这是安置点？我怎么没听说过？”

　　“诶，管他呢！有地儿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