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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年三季(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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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出奇的漫长,雨后有风的日子,我会想在高楼林立城市中找到一片只有草木的旷野,对着地平线大喊许意的名字。
会起很早坐在床头写信,戴着耳机单曲循环钢琴曲,计划着每天都要写一封,情书要一些,藏头诗也要一些。
楼下经常有阿姨跳广场舞,风格粗狂,钟爱套马轩的汉子,我学了个十足十,琢磨着买条旗袍混进去,录视频给许意看。
收藏了一堆恋爱歌单,点亮了沉寂二十多年的背歌词技能,每天唱着飞轮海上班,哼着林俊杰下班,地铁站有老大爷拉二胡,我一直想问问大爷能不能伴奏《纸短情长》。
同事生日会上和小顾讨论着:“你说我要不要喝点酒,醉了给许意打电话。”
大言不惭地保证,我这么可爱,喝醉了一定更可爱。
也可以不那么醉,装可爱我也是会的。
最后因为太开心,真的醉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醉酒,不哭不闹可乖了,就是有点话痨,来来回回把遗嘱和小顾说了六次。
——“我和许意死了得埋在一起,你晚一点死...在我俩坟头,种棵树,还要一些花,夜来香...不错,不招蚊子...合欢也行,零落成泥香如故,多浪漫啊。”
我这辈子,真没同时产生过如此多荒谬的念头。
我大概是有病。
对此,小顾的态度是:“妈,做个人吧。”
写好的情诗堆满了出租屋的床头柜,情感和夏日里的野草一起疯长,蓬勃茂盛,落在纸上成了具象。
我整个人丰沛、轻盈,同时拥有一整片绽放的花海和寂静庭院里盖着冬雪的黄昏。
我拥有从情窦初开到雪鬓霜鬟每一个年龄段的欣喜。
——十五六岁的我在和许意排练节目,为了迎接第二天的校庆大会,演出服丑得惨绝人寰,我俩咬牙切齿。
——七八十岁的我刚浇完花,盘算着等许意睡醒,拉着她买份栗子糕,要红豆馅的,抱着去街口晒太阳。
我欣喜每一天的景象,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雪寒。人潮汹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鸟群侵袭原野,日出翻滚上海岸线和柿子枝头。
日子舒展,墙角树枝头好看,大漠孤烟直也好看。
我蒙着一层泡泡滤镜,世界的边角都挤满了喜欢。
我看到你,满眼欢喜
看不到你,也满眼欢喜。
暗恋、被暗恋、喜欢、被喜欢、心动的感觉呢,一共就这么几种,分门别类,该把我和许意归纳进哪一种情感中呢?
我摇头晃脑地叹气:“哎,你说我俩算什么。”
小顾:“还有一种,最简单的三个字,主谓宾俱全,你英语课一定听过。”
我大喊:“太肉麻了!”
然后笑得像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