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请让我好好学习啊各位！》狗血喵

6、恣意生长

　　马文才压着点，在钟声最后的回音消失前进了教室。

　　理论上来说，这已经算是迟到了，毕竟陈夫子已经坐到了席位上。可他看到只身前来，还踩着点进来的马文才却完全没有生气，还笑着问了句，“啊，马文才，快快落座。与你同屋的谢幼灵，谢公子呢？”

　　“他在作画，情绪集中，学生不好打扰，便自行前来了。”马文才表面恭敬的答道。

　　“作画！作画好，早闻谢公子师从王右军，书画风流、笔墨横姿，本夫子总算是能亲眼得见了。”

　　如谢酒所料，陈夫子听了之后，别说是生气、为难了，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亲自来替谢酒磨墨、铺纸。

　　马文才牵着嘴角，笑了笑，眼底的冷漠却更深一层。

　　坐在不远处的梁山伯看着马文才落座，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赞同。而祝英台却翻着书，头也没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陈夫子的课持续了整整一下午，谢酒的画早就画完了，实在无趣，便索性满书院的转了转。

　　尼山书院依山而建，又选了个相对平坦宽阔的地方，便正好被几处大山围在了中间。在学子们住宿的那片地方身后的不远处，就是一个不算高的小山峰。
　　谢酒大概走了一刻钟便登上了峰顶。

　　从峰顶往下看去，竟是一处较为隐秘的胡泊，临着瀑布和山泉，偶有枫叶落入水中，随着水波浮浮沉沉，运气好的停靠在案边，旁观着其余的叶片；运气不好的，溅起的水滴便能将他带入水底，夹在沙石之间，腐烂了也没人知道；还有那些落在了急流之上的叶片，跟着湖水向崖下冲去，义无反顾，却没人知道它们的命运究竟为何。
　　但哪一种才是对树叶而言最好的结局，事中人，永远也猜不透。

　　谢酒随手摘下了一片叶子，举到眼前，放开，看着那片叶子跟着风，飞向那片碧湖。

　　“公子。”
　　是太洋。
　　“祝家来信了？”谢酒收回目光，看了过去。
　　“是。”太洋恭敬的双手向前，将那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信递了上来。

　　上虞和杭州离得不远，走水路大概两、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谢酒昨晚才送的信，今日下午便得了回答，怕是祝家这一宿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信是祝英齐写的，他的字，谢酒认得。
　　展开信件之前，谢酒自认立场明确，祝英台绝对留不得。可等看完那封信却又陷入了沉默。

　　说到底，人还是容易共情的动物，他和祝英齐最大的相同点便是，他们心中，都有那挂在心尖的家人。

　　“公子，这事可需要禀告皇上？”太洋看谢酒读完信后久久沉默，出声询问道。
　　“祝英齐说，她妹妹出来求学之前，正值婚期，她母亲为她挑选了好些‘青年才俊’。”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若这些青年才俊，其学识品行尚不及祝英台一二，又当如何？”谢酒不自主的看向北方，那是建康城的方向，也是他姐姐所在的地方。

　　谢酒轻声的，带着心中的疑惑自语道：“就那么，盲婚哑嫁了么？”
　　同一个尚不如自己的人，需要用一辈子去勉强适应的人，度过自己本可以更精彩的余生？
　　那为何还要让她明事理、学典籍？明明才名比肩男子，勇谋不输儿郎，为何却偏要将余生困于男人的后院里，困于远小于她内心毫厘的方寸之间？
　　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就因为是女子，他那样好的姐姐，钟灵毓秀、颖悟绝伦的姐姐，就必须要接受只绑定了家族利益，却从不考虑她是否愿意的联姻吗？

　　祝英台都敢反抗，为何，姐姐不能？
　　祝英齐都敢放弃一切，鼎力相助，为何，他不能？

　　祝英齐有一句说对了，他在信中写道：
　　英台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看惯了她恣意生长，追求心中梦想的样子，便不忍心成为会折断她翅膀的枷锁。

　　而这，也是他想说给姐姐的话。
　　我愿意为你抗下所有负担，只希望，从未折断你的梦想。

　　谢酒突然笑了，这两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雾气好像猛地散去。薄雾云开，神清气爽。
　　“走，回去，我要给家里写两封信。”
　　“是。”

　　信，谢酒一气写了四封。
　　两封是寄回家中，一封回复祝英齐，而最后那一封则是写给了小皇帝，司马曜。
　　给司马曜的信中，谢酒到底没有交代祝英台的事情。而是明确了自己不会同意王谢两家联姻的立场。

　　他到是稳了小皇帝的心，可这信一发，却也意味着，祝英台的身份，他必须替她守好。

　　。。。
　　两封信一封是给姐姐谢道韫的，另一封是给妹妹谢道荣的。
　　而就在这两封信邮到之后的没两天，谢道韫便收到了另一封来自杭州尼山书院的信，不过这一次，寄信的，却是山长。

　　当然，山长寄来的这封信里，谢酒有没有推波助澜......
　　谢道韫看着信笑了笑。
　　“姐姐，你去吗？”谢道荣在一旁问道。
　　“自然要去。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探远的一番心意。”

　　谢道荣皱了皱眉，显然没想通山长的邀请与哥哥有何关系，却没有多问，而是略带请求的：“那到时候我们姐妹一起去吧。”
　　“为何？”
　　“我...我想去见见......”谢道荣脸满满涨红，扭扭捏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不闻。
　　可谢道韫却是猜的一清二楚，“探远不是不让你这会儿接触祝八郎吗？”
　　祝八郎几个字一出，谢道荣羞的几乎要烧着了一般，都不敢再抬头看向姐姐，“哥哥给我来信说...说可以见见英齐哥哥的......家人。”
　　谢道韫笑着摇了摇头。

　　。。。
　　书院

　　谢酒写完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间。
　　马文才回来时，他正躺在软踏上，抱着茶点，一脸的苦大仇深。

　　“文才兄...”谢酒有气无力的打招呼，看向马文才的视线带着一丝期待。
　　“没吃饭？”马文才微微皱眉。
　　谢酒点了点头：“文才兄，你那么爱骑马，可有随身备着肉干？实在不行，食堂的烧饼我也可以的。”
　　“没有。也让你谢大公子长长记性，别每次吃饭都指望我。”马文才走到书桌前，将书本放下。

　　片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回身看向谢酒，“不过，这几天你倒是可以指望一下祝英台。”
　　“嗯？”祝英台？怎么又是她？谢酒疑惑的看过去。
　　“他和他的好兄弟梁山伯在陈夫子的课上睡着了，现在两个人一个负责挑水，一个负责打饭。呵，你今晚真该去趟食堂，那可是出好戏。”马文才语气带着轻蔑。从他知道祝英台和梁山伯结拜之时起，他对祝英台也没什么好感了。

　　“睡着我倒是不奇怪，陈子俊的课想想就觉得很一般了。听了一下午，你觉得如何？”
　　“只能说中规中矩，把陈子俊的课排在山长的课后面，也不知道师母是不是故意的。”马文才笑了笑。
　　“不过，就算是睡着了...梁山伯被罚我倒是能理解，可他陈子俊的性格，怎么敢罚祝英台？”谢酒侧了侧身，多少有些好奇。

　　“他们二人不但上课睡觉还敢当面顶撞，陈子俊便那他们立威了。再者说，祝家本身也没有多显赫，又是商贾。若非祝家家财万贯，说是富可敌国。这书院的门，陈子俊都不会让祝英台进的。”
　　马文才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拎着茶壶看向谢酒：“要吗？”

　　“不渴。”谢酒摇头，“不过也是...祝家好像就只有本家有三四个为官的了，祝家庄这支虽然名声最盛，可在整个祝家，却没有什么话语权，若是行将就错，凭他祝家庄的家产，怕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要上来整上一杯羹喽，那可当真是，神仙难救啊。”谢酒躺回身子，念叨着。

　　马文才奇怪的看向他：“你管他们干嘛？”他记得，谢家和祝家，好像没什么交集。
　　“诶，怕是日后，便不得不管了。”谢酒长叹一声，抱着空了的茶点盒子，转了话题，“不过现在，我只希望有人能先管管我的肚子。”
　　“你的书童呢？”
　　“送信去了。”
　　“你不是两个书童？”
　　“我写了四封信。”
　　“......那你就饿着吧。”马文才说完走出房间，一副不欲再搭理他的样子。
　　谢酒却在马文才离开时勾了勾唇角，一副胜利的样子。

　　马文才出了房间，直奔饭堂而去。
　　这书院的饭堂与苏大娘的食堂是连着的，途中要经过书院储水的水缸。
　　马文才过来的时候正遇到秦京生鬼鬼祟祟的靠近水缸。

　　秦京生在那小心翼翼的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靠近水缸。他往后瞥了一眼，瞥到了一模白色，立马惊吓的看了过去，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文...文才兄，好巧啊，您是来监督梁山伯的？”秦京生干笑着站起身，背着手，企图将那石头藏起来。
　　马文才将秦京生的动作收入眼底，却没点破，他讥讽的冷笑了下：“监督？陈子俊的狗，也就他王蓝田想做。”

　　“就，就是，那王蓝田怎么配和文才兄您想比呢。”秦京生满脸堆着笑，“文才兄这是去哪？”
　　“我去哪，要问过你吗？”
　　“不需要不需要，文才兄，您请便。”秦京生恭敬的弯着身子，笑着做着请的动作。
　　马文才抬步离开，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再度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一遍秦京生，轻声道：“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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