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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亮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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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之后他们并没聊天。
空气中浮动着的草莓果酒的味道,很淡,但夏林淙一直能闻到。
夏林淙自己的信息素太少,他从没有过被一个味道包围的经历。季灼的信息素甜而不腻,是很恰好的清甜混着冷冽的酒味,此刻像一层朦胧的雾飘在他身边,夏林淙没由来的感到安心。
季灼上车后先回了会消息,跟他两个家长汇报了下情况,再转头就发现夏林淙靠着座椅睡着了。
今天几次相遇都不太平,他也只是粗略下了个这人很好看的结论,直到现在才真的有闲心认真打量他。
夏林淙仰着头在睡,细长的脖子,肩膀随呼吸轻微起伏,从侧面看是很薄的身形。
刘海不听话地卷了两缕,眼睛闭起来更显得他睫毛长又密,鼻子上还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应该是旧伤,很浅很短的一条小疤,看起来像一弯月牙躺在他鼻梁上。
季灼两位爸爸都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他Alpha爸爸年轻时就曾被粉丝用漂亮来形容。所以季灼对颜值的免疫力很高,也从不单靠外表判断性别。
但如果现在再给季灼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把面前这人错认成Alpha。
白天一副别惹我的厌世脸,睡着安静下来后,那种冷漠却软化了,整个人满是温和无害的气息,还带着些Omega特有的那种精致的易碎感。
车子拐了个弯,一瞬间季灼甚至害怕他被洒进来的月光惊醒。
不过这点旖旎的气氛只短暂地持续了片刻。
车子蓦地停下,不知不觉已经到学校了。
季灼伸手拍了拍夏林淙,夏林淙皱着眉头,眼睛睁了好几次才完全睁开。
“到了?多少钱?”
“不用,我付了。”
“谢谢。”夏林淙说完就拉开车门要下去。
“哎——”季灼伸手把人拉住,“你怎么进去?”
“啊?翻|墙啊。”他还没睡醒,说话时像小孩儿那样拖着音。
季灼不放心:“你知道从哪翻吗?”
“知道。”夏林淙答,邵逸先回的学校,把新找到的一个矮墙方位告诉他了。
季灼还是扣着他手臂不让走:“从哪儿?”
夏林淙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他看了手机上邵逸发的消息,有图有文字。
“就这?你找得到?”在医院都能迷路,季灼不信光凭这张图夏林淙就能找对地方。
“跟你没关系。”可能是嫌他啰嗦,夏林淙挣脱季灼的手就下了车。
结果季灼也跟着下来了。
夏林淙一直以为季灼是走读生,此时怀疑道:“你也住读?”
“不住。”季灼淡定又悠闲,“我就想看看你找不找得到。”
“……”
夏林淙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的,要么等季灼看完笑话然后跟他走,要么现在就让季灼带路。
“你这样像尾随我的变态。为了你的清白着想……”夏林淙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很亮,闪出一丝狡黠,“你不如直接带我过去。”
季灼没想到这位如此能屈能伸,笑了:“行吧,我导盲犬做到底。”
夏林淙跟在他身后,要笑不笑的:“语文挺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瞎你狗真不错啊。”
“我看咱俩语文都不好,连小学口语交际都不会,”季灼微微偏头冲他说道,“认识一天了,互相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夏林淙点点头:“你好,很不幸认识你。”
季灼没想到给了台阶他不下,也收了笑,淡淡地回:“遇见你也非我本意。”
白天的相处不怎么愉快,但晚上独处了几个小时后,他们的关系明显缓和了。
可这两位平时都骄傲惯了,不是会低头的人,季灼觉得自己提起话题已经够主动了,夏林淙觉得自己愿意接话就是给面子了。
于是两位高中生依旧没能成功完成最初级的口语交际任务。
学校围墙外大部分是商铺,有一边是竹林。
季灼进去找了找,踢出来一个一米多高的路边很常见的带滚轮的大垃圾桶:“一般都是从这儿进,垃圾桶是前辈们网上买的,算传家宝。过去了是一食堂后门,男Omega的宿舍在西边,先直走,看到教学楼就左拐,等看见……”
季灼刚刚热脸贴了冷屁股,其实很想转头就走,但好人做到底,他耐着性子把事情交代完。
“走个二百来米就到了。”
说完他就准备走,可转头就对上了夏林淙茫然的视线。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秒,季灼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没记住?”
夏林淙想了想,说:“我进去了开导航。”
这人明显是在嘴硬,季灼看着他强装镇定,忽然有点想逗逗他。所以他乘胜追击,又提醒道:“今天刚考完试,这里离考场进。不出意外现在信号奇差,你连不上网。”
夏林淙果然不信邪,他打开手机,失望地发现确实只有一格信号。他看向季灼,很想说句“本部什么垃圾条件”。
“瞪我也没用,”季灼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想骂又强行忍住的表情,满意了。
一满意,他就决定大人有大量地忘记刚才的尴尬,再给帅逼递个台阶:“算了,我送佛送到西吧。”
“什么意思?”
季灼踢着垃圾桶往另一个方向走,头也不回:“一步到位,直接送你到寝室楼外。”
“那这垃圾桶不还回去吗?”
“还啊。”季灼觉得自己真是天使下凡,“你进去了我再把它踢回去。”
夏林淙跟在后面,看着季灼走几步蹬一下的背影憋笑。这也不能怪他,谁看见一个拽拽的Alpha在这儿闷头踢垃圾桶,都忍不住会笑的。
但不能笑,笑了季灼可能就不给他带路了。
他想了想,走快一步到季灼身边,一脚把垃圾桶蹬了出去:“我来吧。”
眼不见为净,自己踢就不会再想笑了。
然后就轮到季灼想笑了。
不知是不是夏林淙方向感太差,垃圾桶在他脚下也走不了直线,时不时就斜着往左右两边偏。
季灼就看他挺着脊背走几步抬下腿,再走几步还得停下来用脚把垃圾桶方向摆正。
夜风吹着,月亮照着,眼前一个傻兮兮的帅哥磕磕绊绊走着。季灼不知道夏林淙什么想法,但他自己心情还挺好的。
走了几分钟,季灼停下说:“就这儿吧,墙那边应该就是你寝室楼,具体哪栋自己找,这再找不到我真没办法了。”
夏林淙比季灼矮了一点,他仰头跟季灼对视,犹豫半晌还是只说了句谢谢。
季灼见过不少住读的朋友翻|墙,有些人要在墙边笨重地卡半天,有些人力气大动作大毫无美感。
夏林淙却不一样,动作流畅身姿轻盈,几乎是眨眼功夫就跃上了墙头。
看他已经上去,季灼抬脚开始往回踢垃圾桶。
“喂。”
他刚抬脚就被叫住了,只得回头。
少年蹲在墙头,身后漆黑的天幕上挂着个月牙。他的表情隐在夜里,季灼只听到他说:“我叫夏林淙。夏天,树林,流水淙淙。”
季灼仰着脸看他,眼里流露出零星笑意:“季灼,灼热的季节。”
话音刚落,校园里的灯一盏一盏全都熄了。
十二点了,他们在相遇第一天的最后一刻,终于知道了彼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