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反叛物语》徐妘舒

2、遗世红瞳

　　登市今早刚刚下了一场小雪，细细碎碎的雪花好像羽绒般将这个城市棕黑色的土地与建筑温柔的遮掩起来。

　　就在雪停的时候，天空仿似异象般的兀的绽放了一阵浓艳的红色光亮，极致的美丽。

　　那感觉，就好像我们都生活在一张巨大的画布之上，而那一瞬间，淘气的孩子把画布旁红色的颜料桶忽的碰倒了一般的感受。

　　有一些幸运的人目睹了这个美丽而奇异的瞬间，有一些人甚至还拍了下来，微博上‘红光异象’的新闻甚至还刷过三分钟的热搜。

　　可终究，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小事，没有太多的人把它铭记下来，因为就算是什么大事件，那也是那些气象学家用于深以研究的学术问题了，除此之外，没人会去深究些什么。

　　只是，人们却不知道，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有一些美丽，妖魅，却并不属于这人类世界的某些生物，就这样简单的降临，于世了……

　　登市民立大桥下的乞丐也就是在那异象之后，在桥旁的垃圾堆上发现那一个黑色的小身影的，他们明明记得自己早上走的时候，这垃圾堆上还并没有这么一个身影的。

　　乞丐们把那垃圾堆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桥是在市郊的，很少有路人会为了这些乞丐们好奇的一点儿小事就停下车辆。

　　所以已经足有一个小时了，乞丐们还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围着，不想靠近，却也不想远离。

　　他们仔细的看着这个小小的背影，这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儿吧，乌黑而柔长的头发，细嫩而苍白的皮肤。

　　瘦弱而纤小的身体被那一件大大的长及脚踝的，分不清是裙子还是袍子的衣物包裹起来，帽兜盖住她四分之三的脸庞，整个身影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个词语——异类。

　　而在这冰冷而凛冽的寒风中，这个小身影却好像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布偶一般，安静的趴在这肮脏腥秽的垃圾之上，不动，亦不言。

　　直到最后，他们终于认定她已经是死物了。

　　可是没有人想去报警，因为他们深知，警察来了，必会把他们从这桥下撵逐出去的，所以直到夜幕已黑，直到垃圾堆旁已经无半个人影，那个黑色的小身影，依旧是无人问津。

　　张赖子在这桥下住了已有一年了，他成天梦想着有朝一日这桥下能流过什么金银财宝什么之类的东西，让他一朝摆脱这种生活，

　　所以，当那个小身影在他视线里出现的时候，他就确认，她就是那个能改变自己人生的异宝。

　　他清晰记得，白天他趁无人之际用木棍捅戳那个小身影时，她的手指，是动了的。

　　于是等到夜色真的浓黑起来，张赖子便拿了一个编织袋向那垃圾堆走去，一路上他美滋滋的盘算着要把她卖给哪地哪家的人贩才更值钱。

　　今天晚上似乎黑的有些异常，蓝黑底色的夜空上看不到月亮的半丝光亮，整个夜空里只有几颗孤独的星辰吝啬的投下了几点光度，让这夜下的人们勉强能看清这世界的轮廓。

　　果然，等张赖子走近时，那个身影还在，经过一天的时光，那身影好像越加不明显起来，晚间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来的飘雪已经把那小小的身体几乎掩埋了大半。

　　张赖子俯身向那垃圾堆爬了几步，“喂！喂！还活着吗？”

　　他轻声唤了几声，可那身影依旧如死物般趴着不动。

　　“喂！喂！”他又叫了几声，见仍未有回答，便直接伸出手去想要去拉那小女孩儿长长的头发想把她拖下来。

　　“喂！……”他一边叫着一边把手伸了过去，可就在他那双黝黑而皲裂的粗手在距那女孩儿有二寸之距时，一阵冷风吹过，张赖子猛的就看见那飘动的黑发下，露出一双浑圆的诡异的红色眼珠。

　　“啊~~”张赖子这一下差点儿吓傻，他急忙往回缩手，可却见那头发中又突然伸出一只黑色的干瘦的手臂，它像一只钳子一样瞬间就扣住了他的手腕，这一下子张赖子完全吓傻了，一边疯狂大叫，一边冷汗直流的拼命挣扎。

　　“她的身体，可不是你这种人能碰得的！”

　　张赖子只听到那仿佛来自异空般混浊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嗡嗡的响起，然后下一瞬间，那头发中便又伸出另一只手臂来电光火石中，瞬间扼住自己的喉咙。

　　‘咔咔’两声轻脆的响声过后，张赖子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一张脸上，那两只混浊而充满恐惧的眼珠，已完全，没有了焦点。

　　那黑色手臂扔下张赖子的尸体，便又缩回到那小女孩儿的头发中消失不见。

　　随后，寒风中，一个好像小男孩儿般稚嫩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您该，醒醒了。”

　　只这一声，却很快的又被那涛涛的冷风吞没，转瞬消散在空气中不见……

　　***

　　“艾琪，艾琪！”陆艾琪今早才刚走进教室，林菲就拿着她那个上个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老爸那儿赖过来的新款手机兴冲冲的向她奔了过来，

　　“艾琪，好消息！好消息！超级好消息！”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还不是每天都念叨的那点儿事？这回又是哪儿家名牌店的新品要打折了！”

　　陆艾琪一付爱理不理的表情，径直从教室后门走向自己最后一排靠着窗的‘雅座’。

　　毕竟，林菲的一惊一乍是每早都要在她面前发生的一幕了，早就已经免疫了。

　　“不骗你！这次真的是好消息哦！”林菲还故意用着很神秘的语气，一边坐在陆艾琪旁边的空座位上一边语气拽拽的说着。

　　她坐下身来，看着身边的陆艾琪站在书桌前，一边把教科书一本一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很认真的摆在桌上，一边嘴上还不忘搭着她的话“哦？是吗？那就说来看看吧！”

　　清晨的阳光里，陆艾琪的雪白的皮肤好像透明了一般，林菲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被阳光镀的耀眼的女孩儿。

　　乌黑秀长的头发，好像墨色的瀑布一般在她的身后倾泄而下，细碎的随意流海儿软软的搭在她细黑而长的眉毛上。

　　而那之下，细密的浓黑的好像羽翼一般的睫毛下是一双美若魔物般的魅眼，曼妙的曲线，棕黑的瞳仁，无数的神采和魔力从那一双流转般的瞳孔里迸发出来。

　　精巧而挺拔的鼻梁，红润而漂亮的双唇，以及那好像人工打造一般的精致的尖尖的下巴，再到她雪白的脖颈，再到她修长的手指，再到她即使在这丑陋而呆板的校服下，依旧高佻而美妙的身姿。

　　林菲从开始的打了鸡血似的状态渐渐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她低头看着黑黑的手机屏幕中，反射的自己已经快要扭成狗不理包子的一张大众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上帝怎么会如此不公啊！”

　　“嗯？”陆艾琪被林菲突然急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语气吸引的转过头来，满眼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不公了？”

　　林菲再次抬起头来，迎面就撞上陆艾琪那瞪大着，疑惑天真中流转着不可方物般美丽的双眸，于是她更加无力的再次搭拉下脑袋，“同样都是女孩儿，样貌差点儿我也就认了，可是差到这样天与地的水准就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吧！”

　　林菲撅个嘴抬起头来，“难不成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不成？”

　　“呵呵！”陆艾琪看着一脸嫉妒样儿的林菲轻轻笑了起来，旋即回头继续整理着书本，“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和你完全交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林菲看到面前艾琪的眼睛流出淡淡的忧伤，刚想继续追问，却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软绵绵的声音，“同学们，呵呵~~那个……该回座位了，回……座位了！”

　　林菲听到声音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回头冲艾琪扔了一句“下课再说！”便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走进教室的是一个留着刚刚及肩的碎发，眼前架着一付老土的圆片眼镜的年轻女人，自然不是别人，她便是这金石中学高二三班的班主任，雅号‘软绵绵’。

　　“咦？李小东他们去哪儿了？”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下面。

　　“报告老师，不知道。”站起身来的是班长李若。

　　“噢！这样啊……”她扶了扶自己不断滑下来的镜框象征性的思考了一下，“他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好啦！”她继续单纯的笑了笑，“我们开始上课吧！”

　　坐在最后的陆艾琪自从把书本打开，眼睛就一直看着窗外呈现一种放空的状态。

　　自己已经十八岁了，真真正正的十八岁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处都好像已经变的不一样了。

　　一切，是不是就要开始了呢，还是已经，开始了呢？

　　她不自觉的抬手抚摸着自己脖颈上被黑色皮绳吊着的一块小小的圆形石头，那石头有指甲大小，虽然形状很普通，可那石头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颜色——血液般的红色，那透明的热烈的颜色，在阳光的直射下好像随时能够流出生命一般。

　　艾琪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这颗冰凉的小东西，口里喃喃着，“最近，你可要忙起来了吧！”

　　“真的！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哦！”从一放学，林菲便像一块被什么附身了的牛皮糖似的粘着艾琪不肯撒口。

　　而从她们俩个站在这公交车的站牌下开始，林菲的这张小嘴就一直没有停过，

　　“什么真的啊！”艾琪目视着远处一天天如麦子拨节般，以神奇的速度平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楼发呆，耳朵里完全没有去听林菲的唠叨。

　　夕阳下，那些巨型机器和高耸的建筑在地面映出一个个看似温和却野心十足的影子，艾琪如同十年前刚刚踏上这片土地一样，满眼崇敬的看着这个世界，‘真是可怕的种族啊！’

　　“喂！”耳朵里忽然冲进一阵毫不客气的声音，艾琪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林菲撅个小嘴一脸怒气的看着她，“陆艾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啊！抱歉，抱歉！”艾琪急忙合掌求饶，“刚才在想今晚的晚饭呢，你刚刚说什么了？”

　　“唉！！篮球赛呀篮球赛！”林菲叹了一口气。

　　“篮球赛？”艾琪故意装得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菲，“什么篮球赛？”

　　“就是我们全市高中友谊篮球联赛啊！”林菲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刚才的气性也不知都飞到哪儿去了。

　　艾琪一直在想，如果能举行个什么世界级的单纯比赛的话，林菲一定可以过关斩将一路夺冠，“市一中可是有好多帅哥的哦！”林菲把手举到胸口一脸的花痴样儿，

　　“好了好了你！”艾琪一脸丢人的把林菲的手从胸口前拿了下来，“不要在外面也这样花痴好不好？你……”

　　可还没等艾琪把话说完，却看到林菲的眼里突然闪出异样的光彩，随即兴奋的抬起手来指着对面的马路，“艾琪！快看，那是市一中那边的公车哎！你看靠窗坐着的那个！”

　　“啊！！？好了……”艾琪也不理会她，抬手就要再次管理她手臂，可林菲却直接用手捏住艾琪的肩膀然后猛的就把她转向马路对面的方向，“快看！快看啊！艾琪！”

　　艾琪被林菲甩的脑袋一晕，随即抬起头来一脸无奈的睁开眼睛迎着夕阳看向对面。

　　却在刚刚聚焦好视线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那一双温暖魅人的，有如夏日阳光般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