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德西

13、第 13 章

　　顾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回，这样情绪饱满的江回，仿佛他才从一个恍惚的梦里醒过来一样。
　　“你刚刚看到了对吧？”江回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一丝害怕，直到她点头，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眼里蓄满泪水，一边揩脸一边笑，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仿佛看不见他们，踉跄着独自一人离开机场。
　　出了机场他就联系了国外的朋友。
　　顾时还站在原地，莫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她忽然发现她从来没有真的靠近过江回。
　　这边宁渔处理完公司最后一点事情，对郭宋勾勾手：“走了走了，你还忙什么呢！”
　　郭宋对着进货单，站起来动动肩膀：“南边那几个小国下了好几个月的雨，怕是又要涨价了，你最好早点和对方确定好数量。”
　　“知道，早上就去了电话，快走吧，吃烤肉！”
　　两个人先去超市买了材料，在回去的路上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家里老人摔了，宁渔只好先回去照顾。
　　“没事，伤的不重，你放心。”宁渔拿着单子去交钱，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要不咱都回来吧，你把那边处理一下，反正也就那一个订单了。”
　　宁渔排在一个年轻人后面，见那边没有说话又道：“反正都要回来的，就现在吧。”
　　“我处理下。”
　　宁渔笑起来：“等你。”
　　外面又下雪了，郭宋推开窗户，看着街道对面的糖果店，一个小女孩被妈妈牵着手带着笑意走出店门，她看着小女孩手里的糖动了心思，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糖了，此刻忽然很想吃一颗。
　　办公室里江回看着桌子上散乱的文件，上面记录了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这么多年，她去了那么多地方，他找了那么多地方，竟然连一次都没有恰好遇见过。他扬起一个冷笑，常说缘分最为奇妙，那他们算是有缘还是无缘，拳头越握越紧，暗夜里一声惊雷，跟着一道闪电，将黑暗中的人照亮，他抬眸看向天上闪过光亮，眸里仿佛有一滴墨逐渐散开将他整个人都沾染。
　　那个人是谁？他们是老朋友吧，江回一直在等她吗？顾时想了许多可能和过去，整夜未睡，早上她起床先敷面膜，做完保养后画上精致的妆容，选了一块她最喜欢的翡翠绿的腕带表。旧人又如何，离开的太久，什么都变了，现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快到中午时顾时到了江回的办公室，他新找的助理见到她来很是亲切的给她上了一杯茉莉花茶。
　　“没有骗您，真的出差去了。”助理小王笑道，“去几天我这边也不知道，都是马均哥安排的。”
　　“知道了。”顾时说完就给江回打了个电话。
　　没有接通。
　　“机票呢？”顾时问。
　　正准备出去的小王只恨自己慢走一步，回身对顾时笑道：“我这边给订的。”
　　顾时笑起来，掏出一对玉石耳环推到小王手里：“顾姐平时没少照顾你吧。”
　　小王把耳环转进口袋笑着：“我去上个厕所。”
　　顾时在小王的电脑里找到航班信息后离开。
　　从洗手间回来的小王悄悄先看了眼办公室见没有人才舒出一口气，回到工位上开始和闺蜜八卦老板的最新感情情况。自从知道她来了JS后朋友都跟疯了一样打听他们公司还要不要人，一是JS是行业黑马，二是老板的出尘绝艳早已经远近闻名，引得多少少女们日思夜念。
　　JS成立后一直没有走上龙头位置，大概是因为钱都砸进科研经费，在别的领域赚的钱全都扔进了这个无底洞。
　　小王正八卦着顾时的貌美如花，不知道马均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等发现一切都晚了。
　　“内部消息。”马均道，“江总喜欢的人要回来了。”
　　小王扭曲着挤出一个笑。
　　如此一个重磅消息砸的小王晕头转向等人走了都没有想起来问一句那人是谁。
　　“这个我要寄回去的！”郭宋冲上去拉住红发男人的胳膊，“这个不送！”
　　“这个好看！”
　　“不送！”郭宋挡在自己喜欢的一副星空图前，“那些桌子送你的。”
　　“行吧。”
　　红发男人把东西搬走，不一会对面糖果店的老板过来把她养的那些绿植都拿走了，再一会儿街角的汉堡店过来拿走了剩下的清洁工具还有洗衣液没用的毛巾之类的小东西。
　　等最后一批货交到顾客手里，郭宋松了一口气，联系房东商量退租的事情，虽然她们住了很久，按照合同来说是一分钱都拿不回来的，不过房东还是退了一部分，算作她的回国礼物。
　　江回还是拨通了炎岸的电话。
　　“想我了。”炎岸笑道，“我下周就回去了。”
　　“我找到她了。”江回道。
　　那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随即问：“谁啊？这么严肃。”说完就停住了脚步。
　　“什么时候的事？”炎岸盯着前方的红绿灯问，脑子里却想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那个人的身影，那个刻在他记忆里的人。
　　“回来细说。”江回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洋彼岸的炎岸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揪起，渐渐弥漫开一个笑来，本来不再奢望能见面，如今还能再见他已感命运对他的厚待。
　　“教授，车在那边。”
　　身后的学生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忽的回身，笑道：“好。”
　　学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上教授的步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炎教授。
　　比他更早一步见到郭宋的是炎桃桃，她忙完展览的事情终于赶到f城，刚到铁门前就见到顾时，她对顾时一向没有好脸色。
　　“桃桃！”顾时一点不和这小家伙计较，“帮我拿下蛋糕。”
　　“二姑家？”桃桃吊眼瞧着顾时，“你怎么知道江回哥哥喜欢这家的蛋糕！”
　　顾时被她吃醋的样子逗笑：“进去吧。”
　　桃桃躲开她的手：“我可不和你一起走。”
　　说完就先跑了。
　　“这小丫头！”顾时摇摇头，跟上去。
　　她进去后只有何叔在，前前后后找了一圈都不见她的江回哥哥。
　　何叔说江回昨天就没回来。
　　桃桃哼了声，不开心的蹭到大门口和何叔道别，出来就见到顾时。
　　“你看你走那么快，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江回不在家。”顾时上前一步道。
　　“既然主人都不在家，你还来做什么？”桃桃挡住她的路。
　　顾时摸摸蛋糕盒子：“我来看何叔啊。”
　　桃桃见她不走，自己也不走了，两个人都留下来陪何叔打理花圃。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郭宋听到门铃响以为是房东过来收房，想也没想就打开门，却不想门口的是江回。
　　这边气温低，他却还是那天的一件薄外套。
　　她拉开门笑：“进来吧，屋里暖和。”
　　江回走进来，地毯淹没了他的脚步声，他低头看见她的黑色靴子，一只歪倒在一旁，和从前一样，脱了鞋子后就不再看一眼，他蹲下去将靴子扶正，随后走进客厅。
　　郭宋端了热茶出来笑：“在忙着搬家所以乱了点。”
　　搬家？这两个字就是两把刀，一刀一刀扎进江回心里。
　　“搬去哪里？”他问，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回国。”她道。
　　他悬着的心被重重抛落，挤出一个苦笑，坐在沙发的一角，她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靠椅上。
　　“你是怎么——？”她抱着一杯茶问。
　　“问了这边的朋友。”他说着看着茶叶在水里沉浮，“还是花了几天时间。”
　　郭宋保持着淡定，问：“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他只是看着她。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郭宋问，他却没有回答。
　　“呃，我这里比较乱，你不介意的话睡我的房间。”她笑道。
　　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她铺好床单拿出被子。
　　“我本来打算去沙发上将就下，不过也不能叫你去睡沙发。”
　　她道，他却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她，没有过多的言语。
　　郭宋记得他以前挺爱说话的，现在怎么一个字都没有，气氛逐渐冷下来。
　　晚上她抱着被子窝在沙发上看末日电影，不一会江回也出来了，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一起看。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他终于问了。
　　郭宋撑着脑袋轻轻笑道：“我当时太幼稚了，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了。”
　　“不计较。”他说完冷笑声，“是我在计较吗？”
　　郭宋看着他问：“你生气了？”
　　江回盯着她早就被她气的胸口疼，连呼吸都不顺畅，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是这幅表情，没有欢迎没有讨厌甚至连惊讶都一闪而过。
　　她，是不是已经不怎么记得他了，他忽然害怕起来。
　　“别生气了，我和你解释。”郭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丢给他，“吃糖。”
　　柠檬味的硬糖，甜味在唇齿间散开，怒气也随之消散。面对眼前这个人他的情绪早就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跟着她走。
　　“现在过得怎么样啊？”她问，眼睛盯着电视，丧尸画面汹涌而来她却没有丝毫异样。
　　“还不错，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开了间公司，闲的时候去爬爬山跑跑步，旅游什么的。”江回逐渐找回自己，“你呢？”
　　见他脸色恢复正常，郭宋扣扣杯子笑道：“我就那样，工作呗，饿不死，和亲戚在这边做点小生意，不像你，我一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你肯定过的很好。而且你那么聪明，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的话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接。
　　跟着她放下腿，蹭到靠他这一边的沙发上，凑近问：“你一年赚多少啊？能透露吗？”
　　江回说了一个数字，她当场咂舌，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在这边待了多久。”
　　郭宋算了算：“五六年？记不清了。”
　　“你爸爸还好吗？”
　　“很早就过世了。”
　　“不好意思啊。”
　　“没事，阿姨和叔叔还好吗？”
　　“好啊，一直都挺好的。”郭宋靠在沙发上，“你这样突然离开公司怎么办？”
　　“自然有人看着。”
　　郭宋哦了声。
　　“回去过吗？”
　　“什么？”因为电视声音突然变大，她没有听清楚。
　　“你回去过吗？”
　　“回去过啊，我还能一直待在国外啊。”
　　“回y市了吗？”
　　“好像回过，不过我们家都卖了，就没有去那边，怎么，你们家还在那边？”
　　江回看着她：“一直都在。”
　　“那边房子都旧了吧。”郭宋扭头对上他的视线，带着好奇问，“房价涨了吧，早知道我们家应该留着的，可惜啊，现在房价多高啊。”
　　“翻倍了。”
　　郭宋懊悔的叹了一口气：“都是命啊。”
　　“我不信这些。”
　　郭宋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爆米花：“我信。”她递给江回，江回却不要，她就拿回来自己吃。
　　“你回去后住哪？”江回问。
　　“我表姐看好了一块地，打算自己建个小楼。”郭宋笑，“建好了请你来玩。”
　　“好啊。”江回笑道，“说话可要算话。”
　　“一定。”郭宋笑，“就怕你这个大忙人没有时间啊。”
　　“你找我，肯定有时间。”江回看着她笑道。
　　“工作呢？找好了吗？”他问。
　　郭宋现在的耐心比以前好多了，答：“先玩几天，不着急，你有推荐吗？”
　　江回掏出一张名片：“联系这里，条件随你开。”
　　“这么靠谱啊。”郭宋看着名片念，“马均？你朋友？”
　　他点头。
　　“那你和炎岸还联系嘛？还有桃桃，他们都怎么样？”
　　“都很好，你回去后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郭宋呵呵笑起来：“很期待和他们见面。”
　　“我们都很期待。”
　　电影放到尾声，郭宋有点困了，但是她旁边的人却还精神抖擞，没有一点倦意。
　　隔天郭宋带着江回把这座小城里的著名旅游景点打卡了一遍。江回一路上拍拍拍，走哪问哪，她耐着性子一直礼貌相待。
　　“这个烤肠好吃。”江回买了两根给她一根。
　　郭宋却摆手：“你吃，好吃你就多吃点。”
　　“那边有冰淇淋。”
　　郭宋挤出一个笑来：“喜欢就买。”
　　“里面是不是有画展？”江回说着就要进去，被当地人拦住，郭宋及时赶过来买了门票。
　　“完全听不出口音来了。”江回忽然看着她道。
　　正在讲解一副画的郭宋停住，随即侧头看着他笑道：“多待几年，你也能学会这里的方言。”
　　他的目光太灼人，郭宋却不能逃避，在他看过来的每一次，她都迎上去，即使有些闪烁也绝不在他撤回目光前先移开，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就和说话一样。
　　“再见。”在机场见人走远郭宋脸上的笑也冷下来，出来时这里又下雪了，她开车回去，准备邮寄东西回国。

　　下次更应该就会更完。时间会比较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