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德西

11、第 11 章

　　顺利跑到公园的顾时松了一口气给江回打电话：“我可是拼命才拿到那个胖子的偷情视频！”

　　“辛苦了。”

　　对方只回了她三个字。

　　顾时差点被气死，回到律所还没坐下就被哭的死去活来的当事人缠住，又听了一遍她丈夫出轨她原谅后丈夫又出轨她又原谅后丈夫这次整出一孩子来，她的想法是替丈夫把那个孩子的抚养权要过来。

　　顾时一边听着一边给主人公递卫生纸，等这边处理完将人送走，她才给江回回了个消息。

　　“视频已发送。”

　　“谢谢。”

　　“那吃个饭吧，江先生？”

　　顾时笑嘻嘻的盯着手机，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信。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大学第一天见到江回，他身边有好几个学姐要帮他拿东西，他完全都不理人，冷着脸就离开了。

　　可能她完全抵抗不了他的貌美吧，自见了那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忘记那张脸，努力了两年，终于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成了同专业的学妹。

　　可惜他们最后谁也没有去做研究，她跑去修了法律，而他也开始了创业。

　　这些年公司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回，上次连同学聚会都没有去，亏周教授一直惦记他，总想着他能回来潜心搞科研。

　　顾时撕开一颗糖丢进嘴里，仔细看了一遍白天拍的视频，这个证据足够说服江回那个朋友放弃了，这么渣还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刚从Y国回来的江回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助理的辞职信，信写的简单，这些年和另一半分分合合这次终于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江回接着给人事主管打了电话需要再招聘一位助理。

　　他揉揉眼睛，先驱车去看了周教授，上次没有去同学会肯定惹老人家不高兴了。

　　在路上碰到旧人概率有多大，郭宋没有算过，但一定很低，可是她还是碰到了。

　　她在欠债人家里守了一天终于等到人，说了一堆狠话出来才走过一个拐角就碰到了。

　　她只能捡起一个微笑来。

　　“郭宋姐姐？”男孩不确定的问，手上墨镜捏的紧紧的，就怕眼前人说一声不是。

　　郭宋皱起眉头，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熟悉，但是想了许久也对不上名字，只好盯着对方手里一个黑色盒子猜里面的东西，大概是一把小提琴，正好打开话题。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对方先介绍自己道：

　　“迟序，我是迟序。”迟序走近看着郭宋渴望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天哪这么大了。”郭宋看着高出一个头的迟序，又绕了一圈把人完完整整瞧了一遍赞叹道：“变化太大了，要不是你喊我我绝对认不出你来。”

　　由于时间有点晚，两个人约了第二天的午饭。

　　迟序点点头，看着郭宋离开，一肚子的话化作目光追着那个背影慢慢拉长，红了眼眶。

　　回去的路上郭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时间太快了。曾经到自己腰的小孩这就需要仰望了。

　　隔天吃饭时郭宋才知道迟序是过来这边演出的，他们乐团在这边表演三天，他还给了她一张票，希望她能去听。

　　看着这小孩帮她整理好外套放在椅子上，郭宋不免笑出来，以前可是被抢了零食要红眼睛的小孩啊，居然这么懂事了。

　　迟序低头切着牛排，抬头见她只是喝酒，就在视线相撞的一霎又把目光收回来。

　　她，变了很多。

　　和他印象中那个热情的姐姐不一样。

　　他最喜欢她眼睛，亮的灼人，也喜欢她的笑，像夏天的海浪，热烈、舒爽。

　　而他永远是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

　　他们聊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有聊，她说了很多在国外遇到的趣事，更多是问他怎么样，在哪里读书，学的什么专业，这些年都是在哪里。

　　“加个微信吧，以后你们过去演出，你就联系我，我请你去刚刚说过的地方好好玩。”郭宋掏出手机加了迟序好友。

　　本来在纠结如何要联系方式的迟序一颗心安定下来，笑着露出虎牙来，盯着郭宋看。

　　“你在这边待几天？”他问。

　　郭宋想了想：“不好说。”

　　“这个周末我们的演奏会你、你来吗？”他问，喝了一口水。

　　“周末，应该可以去。”郭宋笑笑。

　　周末大雨，江回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伞下的人却笑的开心。

　　“等下给你买套最贵的。”顾时拉着江回进了一条小巷，“这里有一个老店，老板手艺可是一绝，都要排队做衣服的，但是老板欠我一个人情，咱们可以插个队。”说完笑起来，伸手去接雨水，看着雨水打在手掌心，又顺着指缝溜走。

　　江回看着那只手一时间恍惚又回到过去，转瞬已经到了店门口。白底红字，写着流逝服装店，下面是电话号码。

　　“不用了。”江回想也没有想的拒绝，可是顾时压根不管他说什么，拉进去就让老板量尺寸，最后定了一套西装和两件旗袍。

　　出来时，顾时又去街角买了冰棍。

　　“冬天吃冰最爽了！”顾时说完咬下一大口，又递给江回，“柠檬味的，你尝尝。”

　　江回微摇头，顾时就自己又咬了一口。

　　“还好我今天来看老师，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你说你成天到处跑，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啊。”顾时说完瞧他一眼，眼里的那点小精明被江回看的一清二楚。

　　“跟你说话比对着我家猫说话还要让人难过啊~”顾时说着露出一副难过表情，希望博得江回一个垂怜，对方却只是扫了她一眼，还是那样正人君子。

　　这么多年了，她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除了让他对自己不再陌生，好像就没有其他了，可是他身边只有她，这一点一直支撑她走到今天。

　　无论父母朋友问多少次，她都扛过来了，只因为他亲近的人只她一个，那以后的岁月除了她还有谁能走近他呢？没有了吧，似乎所有人都是他人生飘过的雨，待风吹过连痕迹都没有。

　　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贴着他挨着他，就是想不被风吹走。

　　这样一个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真的爱谁吧，有时候顾时会疑惑，江回爱人吗？他有没有痛苦和难过？他高兴又是什么样子？

　　尽管他每次见她都会露出笑来，可是见过他对别人的笑就会知道，他给她的笑和对路人、服务员、保安的一样，没有任何意思。

　　还好，那些人并不能经常见到他，也不能经常打电话给他，更不能拉他出来做衣服，这些只有她能做到。

　　演奏厅门口穿着礼服的迟序一直朝外张望，终于看到了他要等的人，还是那件黑色羽绒服，打着一把黑伞，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和一双黑色马丁靴，走在人群里几乎认不出来。

　　他朝她挥挥手，她笑了笑。

　　坐在观众席的郭宋悄悄对坐在台上的迟序比了一个加油手势，对方轻轻笑了笑进入表演。

　　随着欢乐的音乐郭宋仿佛进入到过去最没心没肺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家还在一个破旧老小区，爸妈每天早出晚归，家里通常就她一个人，她就挂着钥匙去别人家里玩，她有很多朋友，都住附近，他们一起玩捉迷藏，他们一起爬那颗最大的柳树，夏天到了去后面的树林里捡知了壳子，掏鸟窝的事情也没少干。

　　那些小伙伴长什么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

　　就记得他们一直在跑，跑过水坑，跑过土坡，跑过雨天，跑过一排排房子，笑得放肆又张扬。

　　那个时候他们那里还没有被划分到城里。

　　道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宽大，树还到处都是，房子也高低错落。

　　她趴在窗子上就能喊上对面的小伙伴。

　　天黑了她都不舍得回家。

　　他们搬过好几次家，初中在那间小屋子住了三年，是最久的一次，她认识郝昊，用老师的话说，跟着一个玩游戏的天天除了玩游戏还会什么。

　　后来。

　　音乐变得好长，长的仿佛谁在心口偷拉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似不经意，血慢慢涌出来，一开始无人在意。

　　他们家又搬家了，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郭爸爸找了一位在重点中学做老师的老乡帮她拿了一个推荐。

　　未来瞬间美好起来。

　　“我一定好好学习。”她一边吃鸡腿一边发誓。

　　喝茶的郭爸却说：“努力就行，咱慢慢来。”

　　她如今这懒散性子实在和郭爸太像了。

　　后来她就认识了江回炎岸他们，以为会像父辈那样，做一辈子好友。

　　那道口子却越发狰狞。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间仿佛停滞又好像加快了进度，过往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盖住，她回身朝发着亮光的地方走。

　　她走回了那条街道，街两边都是梧桐树，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脚上塑料凉鞋踏着水泥地啪啪作响，她记得她要去找同学玩洋娃娃，她几乎每天都去，穿过小道穿过马路，敲响人家的大门，最后连狗都不愿意对她叫了。

　　迟序背着他的小提琴过来，一双桃花微翘尾的眼，直挺俏丽的鼻，凌厉中裹着柔和的薄唇，东方韵味在这张脸上娓娓道来。

　　笑容里还透着孩子气，匀速的步子，松缓的身姿，携着同龄人少有的从容和闲淡。

　　郭宋仔细瞧着他，笑了笑，同他一起走出演奏厅。人群散尽，雾蒙蒙的细雨打在低矮的芭蕉叶子上。他们站在台阶上，就那样站着，两个人同时望向一群飞过的鸽子。

　　“你吃过鸽子汤吗？”

　　“没有。”迟序问，“好吃吗？”

　　郭宋看向迟序点点头笑了笑：“好吃”

　　“我有个同学就养着鸽子。不过他那是比赛的信鸽。”

　　两个人走进雨里。

　　“难得再见这些缠绵的雨。”郭宋道。

　　迟序笑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里多的是。”

　　“还有一家特别好吃煎饼果子。”他说完拉起她就跑。

　　穿过挤满人的街道，鼻尖香味一道随一道过去。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就见她脸色通红，正调整自己的呼吸。

　　郭宋双手叉腰站在他身后，很认真的说：“年轻人身体好，但请照顾一下中年人。”

　　迟序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她拉到自己前面排着队。

　　煎饼果子很好吃，不过再好吃也会吃完，迟序抱着琴，看着身边的人：“你不用送我的。我送你吧！”

　　郭宋笑，伸手想打他的头却停住，只是拍拍他肩膀上的灰：“雨这么大，我先送你回学校。”

　　“姐姐~”迟序微微垫脚又落下，前后摇晃晃，终于问出这句，“你什么时候走啊？”

　　“估计得一段时间了。”郭宋说完皱眉，盯着车窗外的雨，“这边经常下雨吗？”

　　“现在是雨季嘛，难免的。”迟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给你。”

　　郭宋看着伞惊讶道：“你都会关心人了，真的长大了。”

　　迟序不好意思的笑笑，两只手抓着裤子，只是盯着前面道：“人都是会长大的。”

　　到了学校迟序邀请郭宋进去逛逛，他们有一条满是海棠树的小道，现在正是花开的时候，现在又下了雨，那边一定是一片花海。

　　“雨都停了，姐姐我们去吧。”迟序把朋友圈里其他同学发的照片给郭宋看。

　　“这么好看啊。”郭宋双手插兜，“你和同学去吧，我先回去了。”

　　不等迟序说话郭宋转身便走了。

　　回去路上郭宋又去商店买了一件外套，本来以为一个星期就足够，现在看来还得待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