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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劫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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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月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大清早就被嘈杂声吵醒,还能保持平静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爷,昨夜有人劫狱。”侍卫小声道。
“劫狱?”月稀惊诧,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谁被劫了?”
“是,是笛公子。”侍卫紧张地垂首,任谁都知道稀王爷对笛青情真意切,虽被关了起来,却没有半点为难之意,王总管还特意吩咐牢房多加照顾,否则惟他们试问。
“怎么回事?”月稀手指轻挲着下巴沉思默想。
侍卫不敢怠慢,娓娓道来“奴才不知,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见守卫一一倒地,地上还留有迷魂香。”
“是吗?”既然是被劫走的,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用不着这么费心,直接杀了反而更省事。
但月稀还是不放心,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判断失误,笛青很可能出事,天知道她是不是不正常,被背叛了,恨得要死,却还是那么担心。
“立即派人全面搜索,封锁所有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贴出悬赏令,凡是见到笛青且如实禀报,赏黄金一千两。能安然无恙捉回来的,赏黄金两千两。”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侍卫瞠目结舌,这个笛青果然不简单,所有悬赏令中至今还没有这么高的数额,就连先皇在世时,最多也就五百两黄金。
“还愣着干吗?”
“是。”侍卫忙退下“奴才这就去准备。”
“呦,这么关心他。”刚阖上门,月稀就听到了那熟悉的甜美的嗓音,略带惊讶。
“你怎么来了,看好戏?”
“当然不是,只不过代人转告个消息,西咏和那个少扬死了。”
“什么,他们怎么死了,被查出来罪证枪毙的?那公司是不是……”月稀连珠带炮,问个不停。
“停,他们是自尽的。”少女头疼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自尽的?”月稀更加迷惑。
“是,月稀为了替你报仇,偷服了丹药利用法力逼他们自行了断,现在被关进了天牢,而且……”
“而且什么,那只鬼为了我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月稀惭愧已极,可她自己呢,明知道笛青是杀害她的凶手,却……
“丹药好是好,但提供的能力只是一时的,而且过后便会伤及自身,法力越高者,伤害程度越大,她虽然没有法力,但所受的痛苦却也不是一般鬼能承受的。”少女也是不忍,但她也没办法,身为月亮公主不能因为私人恩怨打破天规,否则众界又要掀起风波,特别是地狱魔王撒旦蠢蠢欲动,一直寻找机会挑拨各界诸仙助他反叛。
若不是看在天下安澜的份上,她早一拳挥过去了,不打得他满地爪牙,她就不是水逸月。撒旦是怕她的,这点,包括各界首领都心知肚明。
一百五十年的那场风波中,他被打得惨不忍睹,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年,动弹不得,至今见到她还有点心惊胆颤。
但他死心不改,色胆再起,又开始乱嚼舌根。她曾一度想罢了他的职,但夜蔌死活不同意,说地狱目前也只有他能胜任。
的确,他管理鬼怪的方式是一流的,她公认不讳。
“她还好吗?”
“只要你好好的,她的付出就值了,草莓,不管你怎么看人,但她是你值得交的朋友。希望再过半年,我们能够再见,到时,你以叶草莓的身份,我以月亮公主的身份。”
“公主殿下,好好照顾她。”月稀跪下磕首,心莫名颤动了下,这个动作似乎做过不下上百遍,似乎在几百年前,她就跪在水逸月的脚下尊称她为公主殿下了。
“我尽力。”水逸月满意地点头。
“你说的全是真的?”笛青再一次询问。
“是的,千真万确。”桌子对面的另一位男子道“女皇陛下根本没有派你刺杀稀王爷,她派我带出你,只是想问个清楚,没想到你隐瞒的原因竟跟女皇有关。”
“那天晚上,我见到的根本不是女皇吗?”笛青神色阴郁“难道真的是左相设的计?”
“很有可能,女皇那段时间故意疏远稀王爷实质上是变着方法保护她,看来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禀搞女皇除掉奸臣,大不了跟新秤国开战。”
“我要查清此事,若真如此,一定不会放过她。”笛青面露寒光。
“稀王爷待你不薄啊。”男子语气暧昧,想起那晚她大胆地闯入皇宫被发现时的幽默和战时对自己的调侃,越发觉得有趣。“这样专情的女子可不多,我都很羡慕呢,光是看到你,赏金便是一千两黄金。”
“行了,正事要紧。”笛青假装生气,幸福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得,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有什么消息就用信号通知我。”男子随手抓起剑离去。
男子走后,笛青细细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模一样的声音,甚至身材都如出一辙。只是那女人是背着他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大意,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打扰我。”月稀挥手摒退店老板。
意宰相啊,意宰相今天算你倒霉。前些日子,她从丝柔口中得知,意宰相与新秤国的使者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在露草酒楼的溪云雅间秘谈,而这个雅间正好和她的私人雅间溪淤相临。
而月稀又在里面安装了自制的摄像头,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等待鱼儿的到来。
只要拍下来,还怕她不承认么?
话说这个世界不是一般的巧,此刻的笛青也正藏身在露草酒楼。
月稀等啊等,等得天昏地暗,也没见半个人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难道露馅了,当初买下丝柔时她可是再三嘱咐保密的。
哎,黄鼠狼就是黄鼠狼,她这只鸡还嫩着呢。
呀,怎么把自己比喻成鸡,月稀懊恼。
“来人啊。”
“客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毕恭毕敬地问。
“把你们老板叫来。”说完塞了块银锭给她。
“是,客官请稍等。”小二笑的那个欢。
月稀阖上门思忖,看来得主动出击了。
“王爷,您叫我。”不一会店老板就赶来了。
“今天有什么可疑的客人订包间么?”月稀忙问。
“可疑的人?王爷哪种类型才被称作可疑呢?”
“就是……”月稀比划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一共订了几个包间?”
“一共,三个。溪雨,溪水,溪雪”
“这样啊,你先下去吧。”
待老板走后,月稀用手帕蒙住了脸溜了出去,早知现在这么麻烦,当初就多做几个摄像头了,还怕他们不上当吗?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个找了。
月稀灵巧地躲过店员的注意,将耳朵贴上了第一间,溪雨。
里面传来男女调笑声,可以忽略。
第二间,溪水,商人在谈生意,继续忽略。
第三间,溪雪,鸦雀无声,多年经验总结,肯定有问题,于是月稀将耳朵贴的更密了,还是听不见。
干吗把隔音效果搞得这么好呢?月稀悔水泛滥。
就在她懊悔之际,门无声地打开了,首先收入眼底的是双皮靴子,往上是白衣长袍,再往上张绝色容颜。
“你好,我养的小强不见了,不知道你看见没有?”月稀挤出个自认为很灿烂的笑,忘了自己还罩着面纱。
“哦?”男子好笑地俯视着她“找到了吗?”
“还没,如果公子见到了,还望转告一声,谢了,告辞。”月稀转身想逃。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可是,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好吧,我倒不介意,只是传出去对公子不利。”月稀状似遗憾,实则,惴惴不安,这人是敌是友?
“小姐,何出此言,怎么会是孤男寡女呢,家兄正在里面,进来坐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月稀扯下手帕,走了进去,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底细。
男子略惊了下,好一张美丽的脸,连他都要退让三分。
“公子,在下有礼了。”月稀朝里面坐着的男子作了个揖。
“月稀,好久不见。”男子从杯中抬起头,笑容可掬。
“雨寒?”月稀不无震惊,自从一年前,笛青被水逸月拐走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你还好吗?”
“你说呢?”雨寒笑问,眉宇间流露着说不出的典雅。
月稀心神一怔,她看错了么,从进门起,她就察觉出了不寻常,只时短时间内,还不能辩识这股不寻常来自何方。
“看样子,你很好啊。”月稀淡然一笑,轻呷了口茶水。
按理说,旧友相见至少该欢喜一片吧,可月稀只感觉压抑,无形的压抑,有点喘不过气。虽然自己和他并不熟,好歹身体的主人也救过他吧,实在想不通。
只是简单地聊了些不相关的问题,月稀便告辞了,她只想尽快摆脱这份痛苦的压抑。
从他们二人间流动的微妙关系,月稀可以肯定他们绝非兄弟那么简单,世上的人果然都不简单,连她都被雨寒骗了。
想到此,月稀很不舒服,被欺骗的羞耻,一波波袭来。
走出露草酒楼,月稀大大地吸了口气,心里的杂质仿佛一下子清空了,呼吸系统顿感顺畅。
由于刚才一事,月稀并未发觉有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瞬不瞬,好似要把她刻进眼底。
草莓,笛青在心底轻唤。
怎么回事?月稀浑身乏力,靠着墙不住地喘息,喉咙泛起丝甜甜的血腥味……
越来越浓,难道……
“王爷……”王新汗流浃背,关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哇……”月稀喉咙一紧,满满地吐出口血,濡染了胸襟。
“王爷……”
月稀只觉眼前一黑,模模糊糊中有人在叫她,断断续续,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清静了。
“为什么?”溪雪雅间内,雨寒指着剑厉声呵问“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被指着的人面无表情“王子殿下,儿女情长只会误了大事,属下只是依命办事,请为新秤国的未来打算。”
“未来?”雨寒冷笑“未来是什么?”是啊,未来是什么,从恋上月稀的那刻起,他就没有了未来,如果一定要有,那他的未来便是月稀,对月稀还幸存希冀。
“王子殿下不需伤心,中了那种毒,不会太痛苦。”
“你懂什么?”雨寒大喊,仇恨充斥了双眼“我的未来已经被你和母皇断送了。”未来没有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新秤国是兴是灭与他何干?
“王子殿下,这话可说不得啊,女皇陛下还指望着您呢。”
是啊,女皇还指望着他呢,雨寒再次冷笑,只是笑中多了分计较。
“王爷?”
睁开沉重的眼皮,月稀看向王新“把露草酒楼的房契和帐本拿来。”
“是。”王新泪如雨下,颤巍巍地走近书桌。
王新老了,月稀哀伤地闭上眼,人在岁月面前永远是弱者。
“王爷。”
“王新,你在府里呆了多少年?”月稀睁开眼盯着帐顶。
“老奴在府里三十年了。”
“三十年,都这么久了,可惜我不能给你什么,在我死后,露草楼一半的财产给你其余的捐献给国库,只有国家安定了,百姓才能幸福。”
“王爷,请别说丧气的话,您会好起来的,宫内派出了最好的御医在外面侯着呢。”
“咳……咳……”月稀无力地吐出口血。
“御医!”王新急喊。
“不要”月稀挥挥手“我的身子怎样比任何人都清楚,撤掉悬赏令,给笛青自由。”
笛青,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等变成鬼后,我亲自找真正的月稀谢罪。
“王爷。”王新扑到床边痛哭。
“我想睡会儿。”月稀阖上眼。
王新担心不已,她不敢离去,怕月稀一睡不醒,可又不想忤逆月稀的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远,月稀缓缓睁开眼,很累,可不敢睡,她有预感,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不是怕死而是想念笛青,想见他最后一面。
真的很想,哪怕对他说声珍重也心满意足了,可是笛青在哪?
想着想着,眼皮已经不受控制,意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她最终还是睡了过去,没来得及看笛青最后一眼。
等王新再次赶来时,月稀已经没有了呼吸,手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