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白日招财》Austral

3、怪谈

　　不久后，他们就到了一座土城。城墙斑驳，残败得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一推就倒了，偏偏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红光衬着冰冷的墙皮，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大门打开，囚车缓缓的进入城中。一堵墙皮，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城内人声鼎沸灯红酒绿，琳琅满目的小摊，人海来往，是个热闹非凡的夜市。

　　这里的人仿佛格外偏爱红色，一眼望去，十个有九个身着大红袍。无论贫富，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同城外那两盏孤冷的红灯笼不同，这看着倒像庆祝什么节气，欢灯结彩的

　　明明这么喜庆，却让人喜悦不起来，一切好像顺其自然，又好像没一处不透露出怪异，一股无名的凉风从头吹到尾，冷得人牙根都跟着发抖。

　　真的特别不难看出，此地大动干戈甚至官差亲自接人都要请个道士的初衷。

　　进城后，他们这一路人分成了两个方向。几个官差负责给他们引路，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座大宅，看得出来大宅的主人是个很会享受的人，阁楼水榭，曲水长亭，一草一木都极为讲究。

　　宅子里似乎有人早就等着了，听下人们的称呼，好像是当地的县令。

　　属下都不认识这位达官贵人，加上还需引路，说明极大可能，县令跟达官贵人不认识。这不禁让人放宽了心，但余鱼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严谨的人，不止一遍跟他道，“即便是不认识，多少肯定也听过一些传闻，你要尽量模仿大红袍的性格，要忧郁一点，要温柔！架等到吃饭完再打。”

　　饥饿果然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蔡招财不仅惊奇余鱼开始动脑，还惊奇于他吃了人家的饭居然还要跟人打一架，夺笋。

　　而且，蔡招财觉得多愁善感柔软如水这东西还是得看人的，一般人装不出来。

　　余鱼根本就不信，追问道，“比如？”

　　蔡招财道，“比如哈士奇，对着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神，就不容易哭出来。”

　　“哈士奇？”余鱼一脸迷茫，“那是什么东西？”

　　蔡招财，“地方方言，就是白虎的意思，充满智慧的象征。”

　　余鱼终于又开心起来，傲娇的哼了一声。

　　然而见到主人后，两人的顾虑显得多余了。

　　这位大人对他们，几乎是算的上是谄媚，陪笑着等他们吃完饭，寒暄了几句，才搓搓手，切入正题道，“实不相瞒，本官这么一大把年纪，也只晚来得了这一个女儿，这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

　　他痛心疾首的缓了口气，片刻后，才继续道，“自她消失后，本官都快把阳土城翻了个底朝天，愣是半点线索都没找到，还请两位务必找到小女，替阳土城除去这脏东西。”

　　环境怎样尚且不谈，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好吃，蔡招财夹起一块鸡肉，放在酱汁中裹了裹，道，“恕我直言，听说令千金是跟心爱之人私奔而离开阳土城，在城中找不到也是可以理解，大人怎么就断定是遇到了脏东西了呢。”

　　张县令叹了声，苦笑道，“二位远道而来，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本官还是大致的说一说吧。”

　　大概半年前，阳土城的城外一夜之间，突然长出了很多桃树，还多了条河，怪吓人的。

　　县令连夜提着裤子爬起来，找了位先生来看看风水。风水先生看了一眼，掐指一算，眉头一皱，“哎哟，不得，要糟啊，没个万八十万解决不了。”说的有板有眼，给大家吓得一愣一愣的，商量着大家筹吧筹吧弄个万八十万，赶紧把事解决了，钱还可以再挣，命就只有一条啊。

　　还没等大家把钱筹出来，当夜，打更的把锣敲的跟唢呐似的，声声催命，众人哈欠连天的出来一瞅。粉嫩唯美的桃林中，血淋淋的挂着一具尸体，除了头，余下就被剃得只剩骨头了，好像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眼珠子鼓的快瞪出来，可不就是那位“不得”的风水先生。

　　这事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

　　从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城中就会消失一个年轻少女，倒是没像这个江湖骗子一样被倒挂东南枝，她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捕快找人找得差点连门缝都不放过了，愣是半颗毛没找到。一群人在桃林里来来回回，终于有一天，一个捕快看着一处绿草茵茵的草地，心想，我前几天不是太无聊把它撸的只剩快地皮了吗，怎么还这么旺盛。再转念一想，叫来几位伙伴，一挖，一只断臂就这么被挖出来了，大家同时手心一凉。

　　在桃林大范围的一挖，差点挖出一个碎尸林来。

　　这些尸块拼起来，不多不少，恰好就是消失的那些少女。只是拼出来的尸体干巴巴的，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亲娘来了估计都难以从一张张树皮似的脸中认出来自己的女儿。

　　人人惶恐，都指望着县令。

　　县令能怎么办，前前后后请了不少道士和大师，差不多都下去跟阎王深入交流去了。他急的满嘴包，干脆屁股一翘，直接收拾收拾包袱跑路，船都备好了，可就在临门一刻，他唯一的千金却不见了，县令的眼睛一白，差点就这么过去。

　　幸好的是，桃林中没有添加新的尸体。

　　也就意味着，张小姐极有可能还活着，由于大家先前都没听过县令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猜测也是多彩纷纭。

　　最火热的版本就是蔡招财现在知道的，张小姐丢弃亲爹跟情郎私奔了。

　　说到这里，张县令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十分荒唐，“本官这女儿尚且换齿之龄，哪来什么情郎！”

　　蔡招财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张县令接着道，“夫人走得早，本官又对她向来溺爱。这孩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恐怕现在不知道在哪蹲着哭呢。一想到这里，本官这心里就揪的难受，只要二位能将小女带回来，多少酬金，只管开口。”

　　“用不着这么多酬金，只管饭就行。”余鱼正在大快朵颐的享受一只烧鸡，嘴明明看着不大，偏偏几口下去，一只肥鸡差不多就剩下了骨架子。吃相豪迈，十分具有种族特征，嘴巴两颊塞的鼓鼓的，就这么含糊着道，“估计也就是小妖或厉鬼闹事，无需担忧，几天就可解决了。”

　　张县令也顾不得奇怪徒弟先师父喧宾夺主了，一听这话，高兴的哎哟一声，一张笑脸劈开愁云，道，“那就有劳二位了，若是期间有什么需要本官的，千万不要客气！”

　　两厢谈的十分融洽，饭后，张县令给他们备了两间上好的厢房，余鱼趴在床上越躺越清醒，看左右没人，踢开窗户，溜到蔡招财房里。

　　余鱼明明是只白虎，缺极其爱穿黑衣，这本来也没什么异常的。偏偏他又有着女人都嫉妒的白嫩皮肤，不是白，是真滴白，行动有着猫科动物的矫捷，大半夜的，无声无息的突然往你面前一站，就跟个黑无常似的，容易吓的人腰椎盘突出。

　　而蔡招财此刻没被他吓得腰椎盘突出，纯粹是因为他正在用针凑着蜡烛那点稀薄微弱的光，想把深深嵌在他肉中的一小颗刺弄出来，然后被余鱼吓得针头戳进手指，疼的蔡招财差点想到细胞的流动。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像嵌在手中的刺一样，只留了个脆弱的头在外面，看似只要提着头就能拔、出来，殊不知。若是被折断，再想拔出肉里面的刺就要付出数倍的精力和时间，不如一开始就耐心点，将一切隐患都扼杀在摇篮之中。”蔡招财道，“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通过现象看到本质，你，明白？”

　　针头，条条，串串，拔，余鱼连起来想了想，道，“你想吃串串烧烤了？”

　　蔡招财面无表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封朗那颗宝贝的珠子，已经跟着老头一起离家出走，如果我们就这样赶到秦国，不出意外，会被砍成八块，如果出了意外，会被剁成快快。”

　　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一张清风明月的笑脸，不禁同时抖了三抖，可惜补救的银两已被余鱼豪迈的吃在了肚子里，不得不让人忧心。

　　“啊！难怪你刚才不说话。”余鱼恍然大悟，可惜没被成功吓住，一屁股坐了下来，“你脸皮当城墙使，甩锅甩的比陀螺还快，会这么怂？”

　　蔡招财道，“你看这个大人这么有钱，钱多就压身，不如我们帮他减轻点负担，这样回去还能留个全尸，说不定还有的剩钱，能买个席子团一团。”

　　余鱼惊讶的瞪大他的狗眼，大吼道，“你要偷啊？”

　　“嘘……嘘”蔡招财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什么叫偷？我像是偷东西的那种人吗。”

　　余鱼被他捂着嘴，挣扎着含糊道，“谁不知道，只要给钱，就能让你做任何事。”

　　蔡招财觉得他们真是肤浅，他怎么会是那种俗的只爱钱的人。

　　余鱼说，“对，你怎么会是这么俗的人，只要一锅饭，就能让你做任何事。”

　　“多说无益。”蔡招财敲定桌子，道，“一口气，这钱想不想要！”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