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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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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觉得难受、郁闷,特别难受、特别郁闷,本是为了奖励他考第一名而特意来法国旅游的出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低着脑袋,闭着嘴巴,慌慌张张,像逃犯一样生恐被人发现和多看了一眼,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法国不是以浪漫和艺术闻名吗,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霍华德一边自责委屈,一边埋头跟着身边的男孩,他用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母亲,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在各个摊位和乞丐间询问和搜查的人对他母亲不利。
“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霍华德忍不住小声问,“我们是生人,这里也不是繁华的中心大街,贫民窟来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人,很容易就被问出来吧,我们为什么不晚上出来?”
“因为晚上你们更走不出这里”,夏普戴着宽大的遮阳帽,“昨晚屋外那么多脚步声听到了吗?如果我不是这里的老居民,他们说不定就会闯进来,但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看见你们进了我家,一夜是极限了,再待下去可能会有人告密。”
霍华德闭了嘴,昨晚用柜子桌子抵门,抱着根木棒睡觉的忐忑让他记忆犹新,他从出生起就没这么担惊受怕过,哪怕是被皮带抽的时候。
“还有你父亲,我昨天虽然想办法给他传了消息过去,但如果他放心不下,因为担忧跑来这里找你们,那不仅你们要暴露,他也会很危险。”
霍华德抿起了嘴。
“没事的,”卡丽达牵起儿子的手,用力握了握,以此增加信心,“亚里安很厉害,我们跟着他就是了,还有你爸爸,他很聪明,一定会冷静的。”
霍华德嘴唇动了下,想说爸爸一点也不聪明,甚至很笨,又笨又暴躁,想说亚里安和他差不多大,怎么能完全依靠一个小孩子。可感受着母亲手心的冰凉,又到底什么也没说,他更用力的握了回去,“妈妈,你要抓紧我。”
卡丽达看了看前方路口上几个神色不善、四处环视的男人,低头嗯了一声。
夏普在前面带路,他对他们的紧张看在眼里,却不多说什么,实际上,加布对普通人虽然可怕,但他能肆无忌惮欺负的其实也只有那些老老实实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底层人罢了,对外国人,他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他没这么大胆子和能量。
如今的国际形势虽然还没有小胡子上位后那么紧张,但因为对殖民地的争抢和资源掠夺造成的欧洲各大强国之间的闕隙,也让一些行为显得有些敏感。
加布里尔能在这里占住几条街,在黑暗的圈子里安稳的活下来,就不可能是什么也不懂的莽夫,他就算要杀人,也不至于公然挑衅法国的司法体系。
说实话,霍华德和卡丽达的不安和害怕,大半都是夏普造成的。
危言耸听、亲自下场。昨晚屋外的混乱,只有一小部分是加布的人弄出来的,大部分是夏普用分身术和变身术在里面搅了浑水。
他为了占一个救命之恩,一个让霍华德真心感激并且牢记的救命之恩,不想让他们难关渡过的太容易。
加布势力对霍华德的恶意是真的,但局限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水平,只要霍华德或者他的父母及时反应过来,买张船票溜得快一点,又或者寻求合适的人帮助,加布能抓住他们的可能性就很小。
但夏普横插一杠,以一个莽撞又好心的十二岁孩子的水平冒出来帮他们,慌张躲避却又连行迹都未完全收敛好的样子反而让那些本质上欺软怕硬的人坚定了将人抓住的信念。
毕竟弱者总会让人缺少忌惮,尽情剥削。
夏普看向街上一个神色慌张,到处打听,自以为行为隐蔽实则很是引人注目的中年男子,嘴角不由挑了下,只要消息传的好,就没有不上钩的人。
“请问你们看到我的妻子和儿子了吗,我们不小心失散了,我儿子十三岁,我妻子三十多岁,她带了条很漂亮的丝巾,天蓝色的,你们有印象吗?”
“请问你们有看到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和一个棕色头发的妇女吗,男孩十三岁,妇女三十多岁,他们是母子,昨晚我们不小心失散了。”
“请问……”
注意到那几个满脸横肉在街上找人的家伙已经看向了男子,夏普停住脚步,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指向前方,“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卡丽达和霍华德同时往前看去,当看见那个装作在摊子上挑东西,实际不停在和小商贩打听的男人时,霍华德惊讶的叫出了声,“爸爸!”
卡丽达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高兴又有些恐惧,“乔特?不是已经给他传信说这里很危险了吗,他怎么还是跑过来了?!”
就是危险才更让人不放心啊,夏普心里扬起笑,嘴上却叹息道:“那说明他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有人朝爸爸过去了”,霍华德脸上显出一抹焦急。
“亚里安”,卡丽达着急的看向夏普,“你有什么办法吗?”
“夫人”,早就等着她问的夏普从口袋里掏出三张船票,递了两张给她,“如果您放心我,这是今天早上最早一趟去往美国的船,待会我们一起冲出去,您拉着您先生往码头跑,这里离码头不远,路上我已经安排了人,他们会帮你们躲开追踪。”
“而霍华德,他需要暂时跟我引开加布的注意,加布手下的主要目标是他,只要他不跟你们一路,你们两个就会安全很多,当然,我一定会把霍华德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送回到您身边,在船开之前,只要您信任我。”
“不行!”卡丽达几乎是反射性的反对,作为一个母亲和成年人,她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和一个比她儿子还小的小孩去帮他们引开危险。
“我去!”卡丽达眼神变得坚毅,“我去引开他们,你帮我把他们父子送到码头好吗,如果有危险,你就自己先跑,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乔特能保护好霍华德的。”
“不行”,霍华德不等夏普说话就先反驳道:“亚里安说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如果我和爸爸一起走,危险也会集中在我们这边,你引不开他们,就按亚里安说的做,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是——”
“跟着亚里安才是最安全的”,霍华德打断了她的话,他看了看他父亲,又回过头看向卡丽达,仰着头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亚里安对这里很熟悉,而且你别忘了他的格斗水平。”
卡丽达微微一愣,立刻想起昨晚他们跟着亚里安回家时碰到的意外。
一个人高马大,满身肌肉的醉汉坐在街角,在他们经过时突然暴起就要打人,那压迫性的体型和突然其来的动作让她和霍华德都没反应过来,站在旁边的亚里安却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然后踩着他肩膀,看起来轻轻松松没怎么用力的样子,那男子却怎么叫骂和折腾也没爬起来。
要知道,亚里安可才到那人胸口高。
“这……”
“没时间犹豫了”,霍华德小声催促她,“妈妈,再犹豫爸爸会被抓住的!”
夏普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果然,不管平时看起来多顽劣或不知上进,一旦到了重要时刻,一些天生就有的优点是藏也藏不住的。
比如冷静,比如胆大,比如果决。
他坚信自己不是因为他未来的成就而带着滤镜。
卡丽达抬头,果然,乔特已经快被人四面包抄了,而他还在浑然不觉的跟人交谈,她咬了咬牙,又气又急,但到底和自己儿子一样,有着几分同出一辙的果断,“你以前说的太对了儿子”,她俯身用力抱了霍华德一下,“你父亲真是笨的上帝也拯救不了!”
她又抱了抱夏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们两一定要安全回来,否则我一定要拿刀把那什么见鬼的加布里尔给剁了,再把乔特也给剁了!”
夏普微微惊讶了下,看着卡丽达冲出去的身影不禁笑了声,“你妈妈很酷。”
但果然还是温柔内敛型的好,安全!
霍华德听出了点言外之意,不满道:“她平时很温柔。”
“……我绝对相信。”
看着卡丽达将不明所以的乔特一把拽着就跑。
夏普也拉住了霍华德,“该我们了。”
霍华德会意的点头,立刻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嘿,你们这群杂种!笨蛋!没长眼睛的蠢货!我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看不到?还想抓我?回炉重造再吃两辈子奶吧!”
夏普:“……过于挑衅了吧。”
霍华德反过来带着他跑,“就是要嚣张点!”
在1932年的法国,一群人追着另一群人跑其实并不怎么稀奇,这里的治安一向不怎么好,哪怕到了后世也是一样。
夏普不敢带着霍华德跑直线,身后那群人虽然基本都拿着匕首、刀、棍棒等冷兵器,但还是有五六个拿枪的。
老式的半自动bu槍,准头很差,但枪子不长眼,挨一枪可不是开玩笑的。
夏普带着霍华德在各个巷子窝棚之间穿插回绕,相似的地形和房屋绕的霍华德满眼懵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前还是向后,向左还是向右。
后面追击的人显然也有些晕,十几分钟后足足少了一半。
但几个蒙着脸的人还是一步不错的追在他们身后,不停的朝他们开枪射击。
夏普知道,这是加布的正规打手,他们要杀人。
就算本不打算杀人,也会在这场让他们丢大脸的追击后,一定要杀人。
法国mafia不是善茬,还容不得两个小屁孩在他们地盘上戏耍他们。
夏普甚至隐约听到了机车的声音,显然,有人骑车来堵他们了。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被人联手逼入了一个死巷。
“爬上去!”夏普推着霍华德的背,要他爬上两米高处的一扇窗户,“踩着我肩膀,快!”
“不,不行”,霍华德呼哧呼哧的喘气,“我爬不动,手和脚都脱力了。”
几十分钟紧张的逃命显然远超一个十三岁孩子的体能极限,霍华德的腿甚至有了抽筋现象。
“他们追过来了!”
“你先走!帮我报警!”霍华德脸色苍白,却还维持着冷静,“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告诉我父母,让他们立刻离开!”
报警是早被夏普给他们否定的提议,但此时这种镜况,霍华德显然还是想试试。
“不行!”夏普看了眼外面迫近的人,又看了看他,脸上现出明显的着急和犹豫,“被他们抓住你会死的!”
“所以你就别磨蹭了!”霍华德着急的指尖都在冒汗,“我知道你可以,快点爬上去,出去报警!或者找大使馆!总之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个时候哪还管夏普所说的加布里尔和警方有勾结的话,或者大使馆有多远的问题,有几分希望就抓几分希望。
夏普却在他的推搡中纹丝不动,几秒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能帮你逃走,但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霍华德气急道:“说了我上不去,你的脑子是和鞋子一起跑丢了吗!”
“只有你的丢了!”夏普仿佛不服气,抬起脚强调道:“看,两只都还在!”
霍华德:“……”
差点令这个未来的大科学家发生哽死的事故后,夏普也回归了正经,毕竟追兵到了,他可不想真的挨打。
……
于是霍华德斯塔克便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科技之外的力量,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难忘却的一幕,哪怕他在后来又见识了很多神奇、甚至是宇宙之外的力量,但都没有这一次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
但这不是因为此时的夏普展现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能力,也不是因为他见识少,才对年少时的震撼感觉记的长久了些。
虽然也确实挺难忘的。
无论是自相残杀的人们,还是亚里安一跳几米高,既能横站在墙上,又能从嘴里喷火的样子,后者听起来像是个戏法,但这个戏法能将几杆枪连同几个人的手臂一瞬间融化,那就怎么也无法称之为戏法了。
亚里安的眼瞳变成了红色,上面有黑色蝌蚪一样的符号在缓慢旋转,他脸上沾了几滴血,在人群中像个影子一样快速穿梭。
那群人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亚里安微微喘着气地回到他身边,对缩在墙角的他伸出手,笑道:“解决了,我们走吧。”
那双血红到艳丽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笑的明亮又清澈,一点也不像个生活坎坷,还生活在藏污纳垢的平民窟的人该有的模样,
当时的霍华德只会呆愣的看着他,脑子里或许全是三观崩塌的声音又或许在拼命的思考什么。
不过事后他一点也没想起来,他只记得亚里安问他,“你是不是害怕我?”
然后他反射性的回了句,“不怕。”
这或许是出于少年人的自尊心,也或许是出于对亚里安的感激,但无论如何,他说出了再正确不过的两个字。
他也不该怕。
科学家天生就要拥有质疑和挑战权威的勇气,常识被打破只能说明科学又前进了一步。
他当时虽然没想清楚,但大概也有这个模糊的念头,所以他对救命恩人道:“如果我现在改学生物机能,你将来愿意给我研究吗?”
亚里安:“……”
这着实称得上过分的话似乎让亚里安噎了一下,但他也没生气,还是笑道:“科学家的天性就是看到什么都想研究吗?”
后来回想,那大概不是因为脾气好坏的原因,而是因为亚里安一直觉得什么很有趣的样子。
“我现在倒还称不上科学家”,那个时候的霍华德也还懂得一丁点的‘谦虚’,“不过我将来会是的,而且肯定是最伟大的那个。”
“这是梦想?”
“这是事实!”
“好吧,你真是个诚实的人。”
“我的确是。”
霍华德理所当然的接住了亚里安的赞扬,而后道:“不过这次我会撒谎,我不会暴露你的秘密的。”他认真看向他,“但你也该有点保密意识。”
“你和我才认识多久,就不怕我现在出去就卖了你吗?”
亚里安还是语气平和,“可我不救你的话,你可能会出事”,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听起来不算顺耳的话,态度平常,“你是我朋友,就像你说的,还会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朋友,我不该让你出事,不是吗。”
他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让霍华德也不自觉笑了起来,“不是谁都有资格当未来最伟大科学家的朋友的,不过”,他微微一顿,“我现在宣布,亚里安有了!”
或许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他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后来那么多危险挣扎的经历也无法挤下这段回忆的位置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那天认识了一个人,一个其后,让他半辈子又怒又痛的人。
亚里安也在笑,学着他道:“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超能力者的朋友的,不过我宣布,霍华德有了!”
“你学我说话!”
“怎么?”
“不怎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