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李克用程敬思

32、第五年（8）

　　按叶先生的说法，容炫的父亲容长青为其挚友，容炫幼年得叶先生抚养过几载。
　　周絮摸了下脑门，确定自己没发烧。他决定得了空就去找老神医问个清楚，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位驻颜有术的神仙师弟。
　　叶先生自称在长明山结庐修行，南距青崖山不过百余里，却是终年冰雪皑皑。此次出山，既是受师兄之托，也想见一见故人。
　　周絮有心问问年龄这事，话到口边终究没开口。
　　怕高人打他。
　　小曹端上宵夜，煎荷包蛋青菜面+各式凉拌小菜。
　　味道么，总比周絮的“杰作”强上N倍。
　　别说，每每到了吃饭时，周先生便格外想念温先生……的厨艺。

　　连打好几个喷嚏的温客行头痛欲裂，娇弱不能自理的身躯没能扛住海风，感冒了。
　　转场到宁波后，中日韩演职员跟商量好似的，轮流病倒。
　　剧组放假三天，日韩明星回国看病，苦命的老温继续跑《夜将明》的行程，七爷拿着小皮鞭猛抽，赶紧赚钱去！想当师门的赘婿，先挣够一个亿再说。
　　老温大着胆子跟他家户主吐槽，没良心的阿絮笑得老开心了。小时候在师父家看动画片《阿凡提的故事》，孩子们佩服阿凡提的足智多谋，唯独师兄冲着巴依老爷手中的金子留下了激动的口水。
　　打工人温客行抹一把辛酸泪，自己还是大意了。
　　师兄不讲武德。

　　《忠诚》剧组主创人员再聚首，20多位主演们一字排开，好么，蔚为壮观。
　　周絮身为小辈，自觉靠边站。
　　候场时，前后听见好几拨人聊《夜将明》，他这个股东跟着瞎高兴。老温的收入水涨船高，他的腰包自然跟着鼓了起来，毕竟温大善人经纪约收入的两成归他处理。
　　嗯，当地主老财的感觉好极了。
　　知道温客行和周絮同一家公司的，找各种由头来打听情况。
　　至于高崇、沈慎等人的近况，众人颇有默契，谁也不提。
　　总监制赵敬面对镜头慷慨激昂讲话，不知道的还当这片子是他的心血。身旁的老导演神情平静，只微微皱着眉头。
　　摄影棚内星光灿烂，周絮只需当好观众。节目录制三小时，他的发言时间不超过5分钟。
　　中场休息，周絮蹭到总编剧戚谨言身边聊上几句。
　　老爷子属内业神仙级泰斗，当初还是看在高崇的份上才破例出山的。“你是周絮，我看过你的戏，你的字写得好。”
　　周絮半蹲着，与老爷子视线平齐。“我不是周絮，我是‘李江生’。”
　　戚先生哈哈大笑。“李江生”是剧中角色名称，戏份不多，但绝对能让人印象深刻。
　　“演得挺好，当初小路打的包票，这丫头眼光挺贼。”
　　“是我沾了路姐的光，那时候连想都不敢想。剧组通知，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小声说一句，路姐全名戚小路，管老人家叫大伯。
　　一老一少互捧了几句，周絮申请合影留念。
　　“好阿，开个什么美颜，把我这张老脸也整好看点。”别说，老爷子真正做到了与时俱进。
　　咔嚓，捏了好几张。
　　跟老先生的女儿戚小程互加微信，周絮发去原图后回到自己的座位，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上网冲浪。老温回到《夜将明》的拍摄地——苏州，白天在取景地拍节目做访谈，晚上大结局播出时跟品牌方做直播。
　　片子最大的谜团便是真凶究竟是谁，追剧的周絮心中有了猜测，可总觉得，不能吧。若是“他”的话，身形对不上。

　　出电视台，回家。
　　卸妆、洗澡、换衣服。
　　大师傅曹蔚宁在厨房大展宏图，凉菜、炒菜、炖汤，连同电饭煲一起带上车，直奔3公里外的四合院。
　　张家父子与高小怜正等待投喂。
　　高崇仍在医院静养，下周出院。
　　高小怜远远比想象中来得坚强，举止进退有度，当真是个大姑娘的样子了。
　　师父头一次登门，傻徒弟张成岭甭提多高兴，在亲爹面前腰杆挺直了几分。
　　掐着点吃完饭，成岭开电视弄投屏，《夜将明》大结局开始啦。
　　张玉森带周絮进书房。
　　打开保险柜，张先生小心取出本线装书。“这是高家那本《千家诗》，如果温客行认定它就是甄家丢失的那本，我会交给专案组。”
　　周絮带着手套，按照温客行的记忆，翻到相应页数，拍照、发送照片原图。
　　“崇哥本命年生日时，赵敬往返千里送的大礼，那是青崖山命案第二年，也是我们五个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张玉森拍了拍周絮的肩膀，“你比我通透，也比我眼光好。”
　　“我没经过什么大事，不敢说二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眼下，守着本心而已。”
　　高崇、张玉森和沈慎三人之间的有情未变，变的是赵敬。不，准确的说，赵敬也从未改变。
　　“对了，下部戏定了？”将纸本放回保险柜，张玉森烧水沏茶。
　　周絮观摩学着泡茶的手艺，“没有合适的本子。”
　　拍完路姐这部能休息一个月，六月再进组。当然，休息只是相对的，会去录节目、拍广告、跑行程，哦对了，别墅已付订金，温大善人一有钱，人就飘了。
　　壶嘴喷着热气，啪一声，自动断电。
　　“有部戏要陪太子爷读书，就怕委屈你了。”
　　明前的龙井，满室飘香。
　　周絮垂着眸子，看着推到眼前的青花三才碗，“我是吃这碗饭的，谈不上委屈。”桌下，掌心相对，两手来回摩挲。那部戏，他听到过风声。“要是本子合适，我想带成岭和小怜进组，相互有个照应。”
　　“也好，等我问问崇哥的意思。周絮，怕吗？”
　　周絮抬眼：“您指……赵敬？”
　　张玉森微微点头。
　　“不敢说不怕，只是事已至此已没有退路。我会和老温，同进退。”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你们两个还年轻，好好过日子。”张玉森掀起盖碗，“至于赵敬，让我们几个老的来收拾。”
　　面前的张玉森，周絮只觉陌生。或许，这也是他本来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是……”
　　东厢房传出好大一声嚎叫，凶手亮出真面目了？
　　转瞬之间，张先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熊孩子，也挺好的。”
　　成岭终于有了熊孩子该有的样子，可喜可贺。
　　周絮纳罕，凶手到底是谁？傻徒儿，你就不能说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