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李克用程敬思

2、第二年（上）

　　周絮跟经纪公司提前解约，账户上的数字一夜回到解放前。
　　新东家是功成名就的美人师兄，工作室挂靠在大公司旗下，独立运营。周絮既是第一个艺人，也算个小股东。
　　放大假的日子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治腿伤，陈年旧疾累积下来，疼起来能要人半条命。
　　科班出身，有武术功底，人长得又英气贵气，入行初期是很沾光的。只是周絮拒绝被定型，跟老东家闹翻迟早而已。
　　自立门户这事，温客行有发言权。这家伙打入行起坚决不签经纪约，工作室运转靠着三个小姑娘，几年下来，竟也从十八线熬到四五线。没辙，祖师爷赏饭吃，再糊也不愁戏拍。
　　周絮发微信约饭，温客行问好时间地点，拎着N个兜子食材登堂入室，身后的顾湘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挺尸，翻着白眼：“三趟，我跑了三趟才把东西买齐。温大善人，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姑娘是真漂亮，也是真不拘小节。
　　老温提前打过招呼了，顾湘是嫡亲的姨表妹，新娘子快当妈了，她进工作室帮忙。
　　温大善人如老父亲般谆谆教诲：“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姨妈说管不了你，依我看，打一顿就老实了。”
　　兄妹俩拌嘴，周絮看得津津有味。
　　逢人便带三分笑的温客行竟也有严肃的时候。
　　大美女吐舌头扮鬼脸。
　　温大善人回敬了个吐舌头扮鬼脸。
　　皱眉扭头，周絮不忍直视，他收回刚才的话。
　　温三岁，不能再多了。

　　六菜一汤，超国宴标准。
　　温大厨一个人做的，周絮负责打个下手，顾湘全程吃瓜。
　　房子是师兄的，周絮住进来以后几乎没开过火。他的身材属于精瘦那一卦的，五官细看很是精致，只是自己不愿走花美男的路数，就尽量往糙老爷们上捯饬。日常饮食以健身餐为主，没滋没味的。
　　反观老温，188，行走的衣服架子。
　　181的周絮很是羡慕，真的。
　　“想什么呢？”老温拿公筷给他夹菜，满满一碗堆得跟小山一样。“你这饭量还不如那丫头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湘边吃边控诉：“哪有你这样当哥的，平时不给饭吃。上回下厨还是过年……blablabla……”
　　以下省略1000字。
　　周絮叹为观止，吃饭话痨两不耽搁，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
　　算了，大不了明天起减肥。
　　周絮索性放纵一回，埋头苦吃。

　　温客行进厨房刷碗。
　　周絮假么假事谦让了一回，好歹自己是地主么。
　　揉着肚子散步的顾湘阴阳怪气道：“平时懒得要死，偏今天装劳模。”
　　周絮翻箱倒柜找健胃消食片，自家表妹为了减肥恨不得顿顿吃代餐，人家的表妹可好，生怕饿着肚子。这就是差距啊。
　　俩人隔着桌子对坐，大眼瞪大眼，有些尴尬。
　　周絮捡起在片场练就的说话技巧，“你俩感情挺好的。”
　　顾湘抿口茶水：“那可不，我俩在一个户口本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好多年。”
　　这倒是个意外。
　　他和老温也算不得太熟，至少没熟到过问家里事的地步。
　　见大帅哥没有问下去的意思，顾湘主动交代：“大姨和姨夫很早就过世了，我哥在我家长大的。他这人除了偶尔发个疯之外，堪称十项全能，尤其是做饭，以后你们别出去吃，就让他下厨。”
　　后半句，听起来怪怪的。
　　“要进组了，能约上饭都难。”
　　“好说，这事交给我。你助理微信给我呗，我俩负责搞定一切。”
　　想起自家那傻助理，周絮忍不住抚额，“小曹，也是个好吃的。”
　　小美女双手合十，眼睛亮了几分：“完美！”

　　周絮把俩人送到地库，临上车前，温客行还在絮叨他的腿伤：“这大夫怎么样？要是不太见效，赶紧换，我去找人。”
　　“80多的老爷子，天天练易筋经，身体比我都好，错不了。”周絮耐着性子回答，生活中极少遇到这种话痨，偏每句都是关心，不好驳了面子。“温大善人，撤吧，阿湘都快睡着了。”
　　副驾驶上打瞌睡的顾湘一个激灵，“没事，你俩继续，俺们单身狗不配为人。”
　　这词儿用的，听着怪怪的。
　　温客行热车，“那行，下周泳池见。”

　　沃尔沃出小区右转，霍，可预见的前方堵成一锅粥。
　　首都即首堵，诚不我欺。
　　望着不远处的京城名建筑大裤衩，老温叹气，这得堵到啥时候。怪自己，忘记今天有足球赛，失策失策。
　　“哥，”阿湘敛容道，“这个周絮对你很重要吧。”
　　“你说呢？”第一次让家人见的外人，自然重要。
　　阿湘笑了笑，“你在他面前，更像个人。”
　　老温沉默了。
　　“太后担心，才让我跟来的。她说有我在，你好歹不会那么疯。不过我觉得我拦不住的，兴许只能指望周絮了。”
　　“查了那么久总算有些眉目，我是不会放弃的。只恨自己不够强。”
　　阿湘拍着老温的肩头：“哥，我陪着你，咱家没孬种。咱事业爱情两不耽搁，保证帮你追到阿……”
　　“不许叫他‘阿絮’。”
　　“老板说啥都对。”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有新的请求。
　　清风剑曹蔚宁申请加您为好友。
　　“周絮这个傻助理好有意思啊。他爹也是个爱武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