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之孤狼》椰莫泪

8、变强

　　监督办公室里。
　　“这样吗？”
　　片岗铁心坐在沙发上，将指间的香烟碾熄到烟灰缸里。
　　“是的。”高岛礼站在一旁，扶了扶眼镜，“木村，他对投手训练毫无异议，只是希望负责的捕手换成克里斯。”
　　“理由？”
　　高岛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木村的说法是，关东大赛在即，御幸作为正捕手，赛前事务繁忙，难免会出现无暇顾及的情况。”
　　她又叹了口气，“今天我先让他跟御幸训练，他倒是没说什么……”
　　片岗铁心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克里斯呢？他对此有什么反应？”
　　高岛礼皱了皱眉，抿了抿唇。
　　片岗铁心朝她瞥了一眼，看见她眉头紧锁，似乎有点不高兴，于是开口询问，“怎么了吗？”
　　“克里斯，他对增加一名投手，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
　　声音犹豫，过了好久才开口。
　　“木村，他似乎知道克里斯曾经受伤如今复健的事，却……”
　　高岛礼的眼中似乎再次浮现出今天那一幕。
　　少年的那双死鱼眼微微眯起，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究审视，紧紧盯着对面的克里斯。
　　“负责1名投手是你的极限吗？”
　　那种让人不适窒息的眼神，如今想起来时，她胸口仍然有点气闷。
　　片岗铁心闻言一皱，眼神逐渐锐利，望着陷入纠结的高岛礼，却未发出一言半语，安静等候。
　　高岛礼抬起头，看向注视自己的监督，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只是我想得太多了。”
　　片岗铁心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青道棒球部部长，最终还是未发一言。
　　——
　　高岛礼副部长宣布泽村、降谷和木村三人额外增加投手训练的第二天。
　　下午4点。
　　A面训练场，牛棚里。
　　泽村很不满克里斯昨天的作风，不仅只让他投了几个球，就自以为是地嘲讽自己想法如何的幼稚，更擅自定下一卷的训练清单给他。
　　虽然自己是被降谷和御幸二人的投捕场景刺激到，才在当晚完成了克里斯布置的训练清单，但也因为当晚自己去找克里斯说明训练完成时，被对方轻易反驳的原因，所以今天的他很不爽！
　　泽村不想被克里斯独处，但克里斯很明显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在被找到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站在一旁。
　　就在泽村忍不住朝克里斯抱怨不满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克里斯前辈，我是木村久一郎。”
　　那个死鱼眼少年走到越过自己，朝着对面的克里斯走去，伸出手，“以后就请多指教。”
　　一脸平静的克里斯注视着对方，看着他脸上的平静，缓缓伸出手，握了上去，“你好，木村，我是克里斯。”
　　克里斯如同昨天一样，让泽村去跑步，但是泽村却迟迟不肯去训练，还一口一个。
　　“我就要看一看，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克里斯心知肚明，泽村抗命不去的原因，所以只得先和木村训练。
　　泽村睁大一双眼睛，仔细地盯着二人，看着克里斯如同昨天一样，帮木村完成热身，用本子记下木村的身体状况，然后让木村投几个球。
　　木村全程不发一言，一脸平静地站到投手丘上，丝毫没有被不远处喧哗吵闹的泽村影响分毫。
　　克里斯半蹲在捕手区上，将手套摆在红中的位置。
　　投手摆好姿势，甩动左臂，小球化作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直逼而来。
　　“嘭！”
　　克里斯感到手掌一麻，竭力控制住了手套中似乎仍想旋转的球。
　　尽管早就心中做好准备，但这一颗直球仍然让他有些意外。
　　高达145km/h的球速，带着难以忽视的冲劲，精准投入手套正中央的位置。
　　这样的速球搭配变化球会完全破坏掉，打者的打击节奏！
　　“唔……”泽村咽了咽口水。感受到那一球的压力。
　　“前辈。”
　　克里斯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发现对面的投手眉头紧皱，那双黑色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锐利，“你没事吧？”
　　这个“没事”和别人口中的没事是截然不同的，不带一丝情感。
　　探究，审视。
　　一如昨天他向自己询问那句“负责1名投手是你的极限”一样。
　　克里斯压下心中翻涌而来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将小球抛去，投手轻松用手套接住，自顾自地摆好姿势，随后看着自己，等待着投出下一球。
　　泽村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
　　视线之中，捕手安静地将手套摆好，投手点了点头，甩臂投球。
　　“嘭！”
　　“嘭！”
　　“……”
　　伴随着小球一次又一次精准投入手套，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原本有些吵闹的泽村逐渐沉默了下去，牛棚里变得越来越安静，耳边只有不远处球场上的队员吵杂喧闹声。
　　“喂！球飞到二游间去了！”
　　“游击手快点跑起来啊！！”
　　“……”
　　克里斯低下头，看着手套里的白色小球，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小投手，随后缓缓站起身。
　　毫无疑问，木村的完成度很高，完成度如此之高的投手，克里斯只见过一人——成宫鸣，稻城实业王牌，去年以强劲实力击溃青道打线的天才投手！
　　只是……
　　克里斯敏锐地察觉到木村身上有些不对劲。
　　“木村，你是为了变强才希望由我负责，那么上次比赛你下场后，为什么不再关注比赛进程呢？”
　　木村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克里斯，那双依旧无神的眼睛，此时此刻却透出一种锐利，让人忍不住心生胆怯，下意识地反抗，但木村却陷入沉思，仔细地思索起红白战时自己的表现。
　　克里斯对木村沉默不语的样子毫不意外，反而是一旁的泽村对木村被说教感到惊讶，忍不住瞪大眼睛。
　　尽管心里十分不甘心，但泽村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场红白战上木村的表现堪称完美，不仅连续三振掉前辈，还打出本垒打，夺下1分。
　　抿了抿唇。
　　所以泽村不明白这位叫做克里斯的前辈为什么要问木村呢？就算木村下场后就不再关注比赛，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就在泽村对克里斯心生怀疑不满的时候，一直低头沉默的木村抬起头，看向克里斯，“前辈，我明白了。”
　　克里斯有些惊讶，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收回惊讶之色，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投手，面对自己审视探究的目光，不见丝毫忐忑不安，反而十分坦荡认真。
　　“前辈，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木村苦笑一声，不甘地捏紧拳头，“变强，从来都不只是埋头苦练，也不只是磨炼自身投球的技巧，更要学会从别人那里观察借鉴，才能充分明白自身尚且存在的不足之处，进而弥补。”
　　垂下眼眸。
　　“而我却……还真是自大狂妄！”
　　轻叹一声，随后抬起头，目光如炬。
　　“前辈，谢谢你！”
　　克里斯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笑。
　　泽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回忆起昨天自己与克里斯相处的场景，克里斯冰冷阴沉的目光，轻蔑不屑的话语……
　　克里斯对待自己与木村这鲜明的态度反差，令泽村倍感焦躁和不甘。
　　木村无视了一旁陷入焦躁不甘的泽村，走到克里斯前辈面前，“接下来是什么训练？”
　　“去跑步。”
　　木村点了点头，转身朝球场外跑去。
　　“泽村。”
　　泽村有些迷茫，被逼近的克里斯提醒才回过神来，“你准备翘掉下午的训练吗？”
　　泽村被克里斯的眼神吓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
　　“喂！木村，你……”
　　木村一心一意地完成跑步训练，对跑到自己身边一个劲表示疑惑、不满和气愤的同龄人，正眼都没瞧上一瞧。
　　这样毫不掩饰的无视，激起了泽村极度的不满，他一个加速跑到木村前头，做出拦路的举动。
　　“喂！你是不是无视我啊？！”
　　木村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泽村，“是。”
　　泽村一怔，继而气得鼓起腮帮子，瞪起眼睛，“木村！我们可是队友，你怎么能无视我呢！”
　　“一个妨碍别人训练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队友。”
　　明明对方语气平淡，没有一丝起伏，但泽村莫名感到羞愧，原本汹汹燃烧的怒火，忽地熄灭了不少，他结结巴巴地企图解释，“可、可是……”
　　木村却面无表情地越过泽村，朝着前方继续跑动。
　　午后训练结束，原本在球场训练的队员们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木村同学！”
　　一道清丽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木村眉头一皱，转瞬就松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有事吗？”
　　吉川春乃有点发怵，但还是鼓起勇气，将手中的一份卷轴递过去，“木、木村，这是三年级的克里斯委托我给你的……”
　　木村瞥了一眼小脸微白故作淡定，声音却慢慢变小的吉川春乃，伸出手接过卷轴，刚要准备打开，却发现吉川春乃变得更加紧张不安起来。
　　泽村那小子，之前对卷轴做过什么吗？
　　这个念头才在心里产生，就被他甩掉。
　　“哗”地一声，卷轴被打开，上面清晰写着几排文字，入目第一排是“今日练习清单”六个大字，之后是几排小字，分别是具体练习内容。
　　吉川春乃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木村气急败坏的怒骂，反而等到对方全神贯注地看着卷轴上的内容，随后朝她点了点头。
　　“谢了。”
　　吉川春乃呆了呆，看着木村迅速收好卷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忍不住又惊又怕地暗自嘀咕，“木村，他居然没有生气？！还对我道谢……”
　　食堂里。
　　木村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盛好饭菜，却没有立即朝墙角一处走去，目光扫过埋头吃饭的一众队员，最后停留在某个独自一人享用晚饭的混血前辈身上，抬脚走了过去。
　　原本安静进食的克里斯，注意到有人坐到了自己的对面，于是抬起头，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木村，有些惊讶，“木村，你找我有事吗？”转瞬就明白，“是训练清单的事。”
　　木村看着克里斯，那张充满混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与审视，但他毫不在乎。
　　“是。”
　　不出所料地克里斯眉头一皱，表情也变得阴沉，“你不想要根据那份清单进行训练？”
　　“不是。”
　　克里斯原本微微下沉的心，被对方毫不迟疑的回答给止住，他有些惊讶，注视着眼前的死鱼眼学弟，看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了过来。
　　“这是我目前在用的训练计划表，与前辈让经理转交给我的训练清单多有重合之处。”
　　克里斯那双始终无神的眼睛划过一丝讶异，伸出手接过，摊开，看着白纸上书写的内容，耳边响起木村平静如水的声音。
　　“前辈，我不想训练过量导致受伤，所以希望我们能来探讨一下两份清单该如何取舍融合。”
　　“以及针对日后训练时会出现一些问题，能得到前辈的帮助与指导。”
　　克里斯抬头，看向眼神专注认真的后辈。
　　“这是你自己制定的吗？”
　　木村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可以吗？前辈。”
　　克里斯仔细观察着他，忽地笑了出来。
　　“嗯。”
　　后辈依旧面无表情，只朝他点了点头，“有劳前辈了。”
　　……
　　关东大赛第一轮，青道（东京都）vs横滨港北学园（神奈川县）。
　　这场比赛，双方都是各地有名的棒球豪强，所以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很多，不乏其他学校学生、媒体记者和棒球球探等各色人等。
　　七局过去，青道2比6落后。
　　“不愧是激战区的强豪，横学的打线好强！”
　　“明明前六局丹波投得很好，没想到第七局被打出了满垒本垒打，一下子就落后了4分，青道的情况不太妙了。”
　　“是啊！横学的打者真是出人意料，那么小的个子还能在二出局满球数的情况下击出本垒打，仅剩两局了，哪怕是青道，4分的分差也不好追呀。”
　　青道选手休息区内。
　　片岗监督坐在休息区入口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丹波，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牛棚里，那里正有三名投手进行热身，分别是二年级的川上宪史、一年级的木村久一郎和降谷晓。
　　片岗铁心的心中十分明白，关东大赛的重要性远低于甲子园预选赛——夏季大会、秋季大会。
　　但关东大赛是今年夏季大会最后一场的正式比赛，用来考验目前投手阵战力最好不过的，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只有一个，这场比赛仅剩两局，派谁上场更好。
　　“第八局上半，青道高中更换投手！”
　　甜美的广播女声骤然响起，清晰地传遍棒球场每个角落，引起众人的关注。
　　“咦！换投吗？”
　　“哦！更换投手呀！”
　　“可是除了丹波以外，青道还有能够压制横学打线的投手吗？”
　　一人双手抱臂，思索片刻后，“估计是那个二年级侧投，我记得春季大会对市大三高的时候，他就被派上场。”
　　同伴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对！我记得……好像是叫做川上的吧？”
　　语气有点不确定。
　　坐在前排的眼镜大叔闻言转头，一脸肯定地说，“就叫川上，去年一年级秋天，在春甲预选赛秋季大会上场，是个控球不错的右侧投。”
　　很显然，横学监督也是这么认为的，此时正一脸郑重地跟自己的队员叮嘱，身旁站着的记录员一边低头查看手中的资料，一边沉声诉说关于这名叫做川上宪史的右侧投投手的信息。
　　但是伴随着广播女声的通报，原本窃窃私语的观众，突然就爆发出一阵阵的嘈杂喧闹。
　　“代替丹波上场的是，投手木村！”
　　身穿青道棒球队服，背号18的木村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从青道选手休息区走来，朝着空无一人的投手丘走去。
　　“喂！那家伙是谁啊？”
　　“没见过，难不成是一年级新生？！”
　　“不会吧！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居然让一年级上投手丘？”
　　“青道……这是准备放弃比赛了吗？”
　　泽村瞪大一双眼睛，望着朝投手丘缓缓走去的死鱼眼少年，仿佛看到了红白战那天的情景，那个同龄人站在投手丘上大显神威的样子，连续三振掉前辈。
　　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八局上半，横学进攻，青道防守。
　　如今站在投手丘上的投手，是新上场的一年级木村。
　　横学监督看着投手丘上的人影，一脚踏上休息区入口的台阶上，咬牙切齿，“还真是小瞧我们啊！竟然让一个刚入部不久的一年级小鬼上场投球！”
　　转过头朝自家跃跃欲试的队员们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让那个小鬼见识一下高中棒球有多残酷！！”
　　横学打者个个手持球棒，异口同声的大喊：“是——”
　　木村一脸平静，无视场外观众对他的议论纷纷，目光只落在十八米远的本垒处，横学打者站在打击区上，摆出一副要挥大棒的姿势，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准备给我来一个大的！
　　木村嘴角上扬，露出拭目以待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咧嘴一笑。
　　真是令人期待啊！
　　你，被我击溃的表情！！
　　御幸蹲在捕手区上，注视着对面那个小投手，看着他毫不遮掩的如同狼一般的嗜血饥渴，面罩下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木村，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play ball！”
　　“嘭！”
　　巨大的响声传来，仿佛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丢下一块石头，瞬间溅起无数的水花，点燃引爆了安静一片的观众席。
　　“strike！out！”
　　“好厉害啊！连续三球三振！！”
　　“对啊！那个青道的投手不简单啊！”
　　“不仅球速超过140km/h，而且控球也好厉害啊！”
　　“就是！九球下来，居然连一个好打的球都没有，都投入好球带边缘呢！”
　　“青道今年还真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投手啊！”
　　“……”
　　御幸走在回休息区的路上，观察着身边投手的状态。
　　平静如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让人心生“这家伙还真自傲”这个念头的同时，也产生一种“这家伙拥有自傲的资本”的想法。
　　御幸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休息区里。
　　降谷看着捕手脸上的笑容，暗自捏紧了拳头。
　　“降谷，第九局，你上！”
　　监督的声音打破了降谷的思绪，他站起身朝监督点了点头，转身朝牛棚走去。
　　我也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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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