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操使喂养守则》引火烧身

43、眠

　　夏油杰睡不着。

　　他其实习惯在晚上加训，累了自然就更容易入睡。

　　在禅院家的时候，不知道有几百年的老宅子，风一吹，就有某个不确定的角落发出声响。尤其是那么长的走廊，遇到风大一些的时候，像是鬼哭狼嚎。一点点不和谐的音调都会让他心里烦躁，入睡困难。

　　换到了学校，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虽然要稳的多，但管道，电流，楼道的脚步声，还有窗外树枝上的鸟鸣，时不时的让他睡不安稳。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基本上伏黑甚尔的每日一练会让他的脑子跟浆糊一样无法思考。有时候都不知道是睡死过去，还是晕过去了。托他的福，睡眠质量倒是有所上升。

　　但久违的，困倦又无法入睡的烦躁又来了。

　　夏油杰控制不住去想，大脑活跃起来之后很难平静下来，偶尔又能听到街上车辆行驶的动静。

　　‘六眼会有这种苦恼吗？因为脑子停不下来，所以睡不着？’

　　试图不去想困扰自己的事，转移注意力，但胡思乱想的后果是想的更多。

　　他翻身，往直哉的怀里靠，试图整个人拱进被子里，去听他的心跳声。

　　“又睡不着吗？”

　　“嗯”。

　　回答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点能察觉的委屈。

　　禅院直哉想忽略都难，冰凉软滑的发丝搔到他的身上，勾住他衬衣的扣子，本来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直哉有点恍惚。

　　现在的杰像是小时候那样，会因为睡不着就想着撒娇。

　　［能不能晚上就到你的肚子里睡觉啊，妈妈，我想要进去……］

　　他突然就放弃了逼迫他成长，起码在此刻，在这孩子蜷缩起来，想要到自己怀里的时候，暂时不去想所谓的判断。

　　他解开勾住自己扣子的头发，然后又解开扣子，像小时候那样，让他靠过来，吃着奶睡觉。

　　夏油杰开始还很不好意思，直到禅院直哉轻轻给他拍背，嘴里哼唱用来镇魂的祓词。

　　“高天原に(たかまノはら尔)　神留坐す(かむづまりま须)　皇が亲(すめら贺むつ)　神漏岐(かむろぎ)　神漏美の(かむろみ乃)　命以ちて……　”

　　夏油杰的心就安定下来，在他还没把禅院家走一遍的时候，十种祓词就要倒背如流了，更别提是位于第一首的大祓词。

　　熟悉的心跳与姿势，还有不用思考就能在心里接出下句的祓词，他眯眼打了个哈欠，张嘴含住被蹂躏过，仍旧鼓胀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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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甚尔接了新活，在祭礼跟新年之外的时间多带一个孩子。

　　他有点诧异，禅院直哉居然会把夏油杰丢给自己带。

　　十有八九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夏油杰这蠢小鬼，浑然不觉的用铃铛去逗惠叫哥哥，跟自来熟的猫一样，吃那家的饭，睡这家的床。

　　管他去呢，别人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乐得看禅院家的笑话。

　　夏油杰其实是不娇气的，虽然养的娇纵，自己洗头发都洗不干净，现在扎的丸子头都会散开，还会直接把罐装的年糕红豆汤放到微波炉里，苦大深仇的盯着不粘锅里粘着的鸡蛋。

　　但是他不会喊苦喊累，永远都咬咬牙再做一次。活得如同那张破魔弓的弦，不断地拉开，拉满，蓄力到极致，要灌输进哪怕多一分都会让箭头崩坏的咒力，才最终松开手。夏油杰像是完美主义者，不允许哪个流程有失误。尽管是奔赴着某个目标前进的，就算不精准命中，也会因为过大的杀伤力达成想要的结果，可是“有偏差”，也是他无法容忍的东西。

　　极其矛盾，又极其不合群。

　　羔羊才合群，这小鬼始终寂寞。因为他像是猛兽，压下杀欲，伏下身躯，等待最终的狩猎。

　　禅院家豢养他十年，以为将处理好的血食投喂给他就能磨灭他的天性，简直愚蠢到令人发笑。

　　伏黑甚尔教导他体术，自然能够看出夏油杰对格斗技的偏好，比起动动手指就解决一切，他倾向于用更原始野性的方式进攻，眼神专注又深情，瞄准你的颈项，力求一击制胜，撕下血肉。

　　回想起那个滚烫的眼神，伏黑甚尔能感觉到细微的电流沿着脊柱攀爬，让他肌肉绷紧，兴奋起来。

　　然后就听到厨房里突然响了一声，震的人耳朵疼。里面传来煞风景的叫喊。

　　“叔父!炸了！炸了!”

　　“啧，什么我炸了，你又在干什么？”

　　他走过去把门一开，就看到里面滚滚的浓烟，坏掉的微波炉，还有举着锅盖护脸，一副柔弱无害又可怜的夏油杰。

　　“……答应我，以后不要进厨房，不然以后你竖着进来，我让你横着出去。”

　　伏黑甚尔连他往微波炉里放了什么都不想问，觉得自己疲惫的像是养了只会咬电线的猫，除了担心财物损失，影响正常起居生活，还要害怕他自己把自己弄死。

　　夏油杰放下锅盖，一脸后怕。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炸了，我还以为只有金属不能往里放呢。”

　　“所以你放了什么？”

　　“鸡蛋……没关系吧”

　　伏黑甚尔冷笑出声，指了指完全报废的微波炉：“问我干什么，你去问它啊。”

　　“我会找人收拾的，抱歉。”

　　夏油杰这会儿才认识到自己的操作可能确实很离谱。

　　伏黑甚尔双手环胸，自上而下的审视了他一圈。

　　“你知道有个东西叫说明书吧？而且家里连津美纪都会独立使用微波炉，你难道不会问吗？又不是别人都死光了，这不是你第一次炸厨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一次说完。”

　　“又没看到说明书……”

　　这句话几乎是气音，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做错事。

　　但却因为从来没有人需要他解释，难得遇到这种情境，觉得新奇又迷惑。

　　错了就是错了，解释又不能改变厨房被炸的事实，明明只要让人收拾干净换上新的就好了，为什么要一副跟我对质，听我说出一二三的样子。

　　难不成因为我道歉，我有理由，就原谅我吗？

　　或许是我就喜欢各种搞晦涩玩意儿，就不明着说，感觉我一个人把饭吃完了。算了算了，哺给你们一点吃。

　　关于直哉怀不怀的，其实他压根没怀。但是他不舒服，一部分是女体化中出后遗症，东西还在肚子里，一般情况下男生被中出会肚子疼低烧，这是正常反映。刚被搞完跑去打咒灵，还屁事没有，这才不正常。但是我们要知道，在没可能怀之前，直哉就臆想过自己变成女人之类的，所以变成了女体跟杰那啥，他必然会想别的，比如真的生了或者孩子没了怎么办。今天见到的都是死胎，有畸形的，小产的，还有没长好的胚胎，建立在［有能够怀孕的机会］这个前提下，不害怕是假的，加上肚子疼，虽然理智上知道就算一次中奖，也什么都没有长呢，没了也不会有别的反应，自己不会有感觉，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要知道他跟杰的血缘关系实际上比较近，所以他内心的情感只会更复杂，不如说本来就不是单纯的爱。

　　直哉对现在的杰不满意，因为理想状态有两个，一个是杰是他生的，被自己养大，有天然的，无法斩断的羁绊。另一个就是杰长大，接收禅院家，能够作为一个大人，一个成熟的男人，理智的看待直哉对他做过的一切，有自己的判断，还是继续选择自己。

　　直哉从始至终就是希望杰在看清楚一切之后，做出他能满意的判断。

　　这里一个放点小彩蛋，直哉跟杰做那晚，杰叫他妈妈，希望进去，直哉听到就让渡了主动位，还那啥了，这是小时候杰天真的幻想，［希望回归母体，获得安全感］。长大了再提，反而是侵略性的，希望占有。对直哉来说算是一个冲击。

　　关于十种祓词，都是祭祀或者礼神用的，比如惠展开领域之前的布瑠之言，就是其中之一，是让死者复活，核心作用是镇魂。这里的大祓词是比较庄重，会出现在寺庙神社里。（当然我日语超烂，日本史也不好，如果有错误大家可以在评论区贴出正确的。）

　　这里就体现出直哉跟甚尔两个人的态度差别。

　　直哉将杰看做神，他要做的是让他拥有神的力量，却心甘情愿的被自己拉下神坛。

　　甚尔则把杰看做兽，从血缘上看，他是杰的舅舅，两个人有血缘的羁绊，所以甚尔觉得杰骨子里的血脉跟自己同源，教导他，让他重新找到自己本该有的姿态，撕碎试图驯养猛兽的人，才是他想做的事。对他来说，杰表现出无知，缺乏常识的那一面，就像是追着自己尾巴咬却被绊倒在地上的幼崽，是需要被咬住后颈肉，拎到自己身边舔舔毛的。

　　至于杰，他的认知里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人会听他解释，自己说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缺乏跟人交流的能力，还会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这是他在禅院家长大所带来的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