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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春潮带雨(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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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哥,他跟思文有过节大可以等他好了打一架,趁人之危算什么!”林垚怒急攻心,挥拳冲着郁霈的脸便砸过去。
郁霈动都没动,一直低着头看手掌出神。
陆潮眉尖一蹙,攥住林垚的手腕硬生生截住攻势,“有话说话。”
“不是,潮哥你不会是想帮他吧?”林垚惊了,见鬼似的指着被陆潮牢牢护在身后的郁霈,利声道:“这种卑鄙下作的神经病,你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动心了吧?”
陆潮甩开林垚手腕时反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把:“动心个屁,你回头看一眼褚思文,还有你,没事就滚起来,装什么死。”
林垚扭过头,赫然发现褚思文已经一脸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了,生硬的稍微活动了一下“断了”了手臂,一脸懵逼的看向围观群众,“我好了?我能动了?我草?我真能动了?”
林垚木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花生甚么事了?
郁霈刚才咔嚓那一下怎么就给他弄好了?褚思文刚才还要死要活现在居然能动弹了,那……那他刚才要揍人,是哭错坟烧错香了?
要、要死。
林垚战战兢兢抬眼去看郁霈,已知这人是个神经病,其次自己刚刚冤枉了他还要打他,这梁子一定结大发了。
“那、那个……”林垚小心翼翼往陆潮旁边蹭了蹭,小声问:“潮哥,我现在跟他道个歉还来得及吗?”
陆潮没搭理他,看着郁霈离去的背影,很轻的蹙了下眉。
褚思文从地上爬起来,属实也没想到郁霈能对他不计前嫌,“刚才他拿我手,我还以为他要给我补刀,魂都给我吓咧吧了。”
陆潮扫他一眼,微笑:“曲临风怎么把你脑子打出来。”
褚思文缩了缩脑袋,小声比比道:“你这么大火气干嘛,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下次保证不嘴臭不跟人打架了,哎潮哥,你等等我啊……”
林垚连忙抬脚跟上去。
附近有几个学生在围观,看着郁霈的背影窃窃私语道:“这人谁啊?陆潮怎么会保护他?”
“是啊,陆潮刚才反应真快,不然林垚那一拳非得砸他脸上不可,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受伤就太可惜了,啊!我刚才怎么忘了拍照!可恶错亿。”
“啊?你们没看论坛啊?那个就是郁霈啊,陆潮的室友,之前跟他表过白的那个,昨天他出院还让陆潮去接他来着,我正好在球场听见他接电话。”
“真的假的?为什么住院啊?我看着好像是有点病美人那感觉,不过也没到住院的地步吧?”
“听说是为了陆潮整容,挨了几千刀呢。”
“妈呀……郁霈这么喜欢陆潮啊,居然不惜为了他整容,可是陆潮恐同啊,他整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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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对血有些应激,血腥味像是有了实体一个劲儿往他鼻尖里窜,让原本就沉重的头多添了几分恶心。
他忍着眩晕找到一个公共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将手送过去,冰凉的水泽冲刷掉粘稠的血迹,也冲散了几分血腥气。
郁霈垂眸看着通红的指尖很轻地喘了口气,关小水流抄了把水在脸上拍了拍,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他刚刚不应该上前去,林垚的误会不要紧,打他一拳也不要紧,这些他都不担心。
陆潮刚才那个审视的眼神让他有些心惊。
他刚才听见褚思文哀嚎一时想起自己刚进科班的时候,第一次脱臼是师兄给接的,但技术明显不过关给他接错位了,又硬生生扯着他的手臂接了第二回,疼得他直接昏过去了。
他一时恻隐,希望陆潮没有发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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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思文的手虽然能动了,但保险起见陆潮还是陪他去了趟医院。
“谁给接的骨?”医生沉声问。
褚思文刚把手递出去,一听医生这么严肃的语气魂都要吓掉半截,生怕郁霈一个不小心给他弄残了,憋着气哆哆嗦嗦问医生:“我、我同学,是不是接错了?医生我是不是要残废了?我这手后半辈子还能使吗?我不会当杨过吧?”
“嚎什么,没事。”医生奇怪的扫他一眼,眼底逐渐几分不敢置信,“你这手处理的不错,可以说比我们医院的医生接得还好,回去好好谢谢你同学,你后半辈子没问题。”
褚思文吊着的气一下散了,嘴角一咧:“哎哎,我回去就给他磕个响头。”
医生让他逗笑,“行了,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点药,回去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也别打球,免得再次脱臼,这次是你同学给你复位的早手法也利落才没让你吃多少苦,要是拖到医院再处理有得你受的。”
陆潮斜靠在门边,脑海里浮现郁霈接骨时候的表情,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那双细白修长的手就跟折竹子似的,“咔嚓”一推就结束了。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技能?
陆潮蓦地又想到林垚的那句话和送出的拳头,他连躲都没躲就那么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看,手有什么好看的,上面全是褚思文那傻逼的血和泥。
陆潮思维一滞,莫名浮现两个念头。
嫌脏?还是怕血?
他蹲在褚思文跟前时眼睫微垂,侧脸疏冷面无表情,跟在球场舔嘴唇撩他时截然不同,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层清冷的薄霜,像个不可亲近的高岭之花。
陆潮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和年龄截然不符的禁欲感。
郁霈全程几乎没分给他眼神,走的时候也一个字都没说,活像是不想和他交流一样。
难道真的把他在球场说的那段话听进去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伤心了?
“潮哥,潮哥?”林垚杵了杵陆潮的胳膊,见他一直在发呆,小声问:“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这眼神想刀了思文?”
陆潮收回思绪,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垚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给进门的护士让了一条路,小声比比:“好的,现在我觉得你想刀的人是我了。”
陆潮没搭话。
林垚看着吊着胳膊的褚思文,憋了一会还是压低声音说:“潮哥还是你反应快,要不是你拦着我那一拳指定就打在郁霈脸上了,不过你说他怎么躲也不躲,难道是吃准了你会救他?”
陆潮略一皱眉,他当时确实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就将郁霈挡在了身后,但绝不是因为林垚说的什么动心,而是那个清瘦单薄的身板绝对挨不了一拳。
林垚那一拳打下去,今天进医院的就是两个人。
“不过我还真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动手呢。”林垚长长松了口气,看着陆潮倦懒敛眉的样子实在是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心,毕竟陆潮这么讨厌郁霈,会出手护他太离奇了。
“潮哥,说真的,你为什么救他啊?”
陆潮朝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你说呢?”
林垚摸着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你让我说那我可就乱说了啊,我觉得你可能对郁霈有点意思,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父皇,承认吧,你的魂已经被妖妃勾走了。”
陆潮伸出手,朝他勾了勾手指,“你来。”
林垚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誓死不动:“我不来,我觉得你想把我脑袋拧下来。”
“不拧,你过来。”
林垚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被陆潮一把掐着后脖颈凉飕飕笑了声:“我,对他没有半点意思,我也不是救他,我是怕你这个傻逼动了手会把裤子都赔给他,明白吗?”
林垚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自己,顿时感动的痛哭流涕,扒着陆潮胳膊泪眼汪汪:“潮哥,你居然这么爱我,呜呜呜,要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姐姐我一定对你以身相许报答你。”
陆潮一松手,“滚蛋。”
林垚嘿嘿两声站直身子,褚思文已经处理完伤口出来了,见他们聊天便凑过来:“你们说啥呢?”
林垚看他脸上和胳膊上横七竖八的创可贴,笑的前仰后合:“过儿,还嘴欠吗?”
“笑个几把。”褚思文抬脚冲他踹了一脚。
三人出了医院,等车时褚思文往身旁瞥了眼,一个年轻男人抱着束花拎着果篮和礼物盒脚步匆匆往医院里走。
褚思文灵光一闪,“潮哥,你说我要不要买个礼物跟郁霈道歉?”
陆潮单手插兜,“随你。”
褚思文想了想,绝望的发现他完全不了解郁霈,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难道真让我去给他磕个头?你觉得他能原谅我吗?”
陆潮眸光落在马路对面一个侧影上。
“不行,磕头万一他觉得我有病怎么办,我买点吃的带回去?好像太草率了,要不然……潮哥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褚思文扭过头,顺着陆潮的视线往前方一看,“哎?那不是郁霈吗?他怎么也在这儿。”
郁霈身旁跟着一个非主流黄毛,破洞牛仔裤配黑色短T,从脖子到胳膊挂了一身丁零当啷的鸡零狗碎,怎么看怎么辣眼。
黄毛勾着郁霈的肩膀有说有笑,十分亲昵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顺势抽走簪子在手上转了几圈。
林垚看着那黄毛猛然想起郁霈从前的打扮,侧头看了眼眉头紧皱的陆潮小声猜测:“潮哥,他咋这会儿出来了,不会今晚又要去蹦迪吧?”
陆潮没接话,视线凝在郁霈的背影上一动不动,昨天当着自己的面儿在电话里跟对方说以后再也不去蹦迪了,才过了一天就故态复萌?
那黄毛亲昵地抱着他的肩膀拔簪子他连躲都没躲一下,俨然是非常熟稔并且习惯了这样的触碰。
清冷禁欲个屁,全特么扯淡。
出租车在跟前停下,陆潮收回视线拉开车门坐进去,林垚莫名觉得有些低气压,也没敢说话,战战兢兢跟着进去当鹌鹑。
褚思文“哎”了两声:“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跟救命恩人打招呼呢。”
林垚看他一副茫然的傻逼样,瞪了他一眼:“手坏了脑子也坏了啊,赶紧进来吧你。”
褚思文坐上副驾,看了看马路对面的郁霈又莫名其妙的回头看林垚:“干嘛这么着急?后面还能坐个人,带上我恩人呗?”
林垚:“……”
这傻逼,没看到陆大爷这眼神都冷得快掉冰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