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许宁言修

4、第四章

　　早上，晨读。

　　没有老师的监督，教室里只有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在认真背单词，其余的则是装模作样的把书摊开当个摆设，就去聊天了。

　　突然，前门毫无预兆的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班上的人还以为是老师查岗来了，吓得魂不附体，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装作在读书的样子。

　　没人想到进来的人会是顾随。

　　大家面面相觑，目光最终定格在顾随身上，他们诧异他来这的目的，一脸莫名。

　　这貌似不是他的一班。

　　难道是走错教室了？

　　整个石桥三中，各个班级中总有那么几个爱慕顾随的女生，五班也不例外，她们见来人是顾随，就开始互相耳语起来，脸颊微微起了红晕，娇羞起来含情脉脉，温婉可人。

　　盛息朝昏昏欲睡的趴在桌子上，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漠不关心。

　　不是她目中无人，而是她昨晚看了一部电影，到凌晨两点才睡下，现在不仅眼皮很重而且腹部隐隐作痛，明显的睡眠不足导致！

　　一阵喧闹过后。

　　班长徐勤面露疑惑的看向顾随，“这位同学，请问有事吗？”

　　这也是众人想知道的问题。

　　时简碰了碰盛息朝的手臂，附在她耳边低语：“你那位便宜继兄来了。”

　　盛息朝身体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的对她嗯了声，仿佛睡梦中的呓语一般，软软的。

　　时简看着她，一时无语。

　　顾随站在讲台的石阶上，姿态从容，脸上没有一点闯入别人教室的尴尬和丝毫没有打扰到别人学习的惭愧，他坦然地笑了笑：“没事，走错了。”

　　一班和五班的教室，分别在三楼和六楼，而且是相反的方向！

　　众人：鬼才信是走错了。

　　陈珩对顾随的不欢迎全写脸上了，还丝毫不加掩饰的，他出声赶人：“那还杵在这干什么！”

　　顾随和陈珩没有任何矛盾，只是单方面看他不爽而已。

　　顾随没理会他，朝时简勾了勾手，“时简，过来一下。”

　　时简眼睛一瞪，勾手指是什么鬼，把她当狗了吗！

　　霎时，众人的视线唰的一下从顾随转移到时简身上，被几十双神色各异的眼睛赤*裸*裸的盯着，时简真的很想拧下顾随的头当球踢！

　　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啊！

　　顾随，你真是好样的！

　　时简硬着头皮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下，缓步走向顾随，她一脸的菜色的看着他，语气不善：“你不是说走错教室的？突然cue我干嘛！”

　　顾随低笑了声，像是在说她蠢，这样无厘头的话都相信！

　　底下的窃窃私语声比顾随刚来到这时更甚，都在议论猜测他们的关系。

　　他淡淡道：“有点东西给你。”

　　时简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手提袋，故意反问他：“你们又吵架了？”

　　不过这道歉方式也太寒酸了。

　　顾随扬了扬眉，让她猜。

　　时简咬着牙，“谢谢啊，辛苦你跑一趟了，还当着我全班同学的面来这么一出，顾随，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呢！”

　　顾随耸了耸肩。在离开之前，他的目光在盛息朝身上稍作停留了几秒，而后朝底下的众人痞痞一笑：“时简，你同桌长得挺漂亮的，我给你的东西里，有她的一份，记得帮我转交给她，谢谢啊！”

　　他的这话一出，众人唏嘘。

　　慕容景盯着顾随背影消失的地方良久。

　　而某人的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

　　时简回到座位坐好，她盯着眼前的白色袋子，陷入沉思：他这是抽了什么风？宣示主权吗？

　　时简想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盛息朝后，瞬间有了结果。

　　陈珩追问她，“你跟顾随认识？”

　　时简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认识啊，我哥时宇的朋友。”

　　“原来你是时宇的妹妹啊！”

　　陈珩看了许妄一眼，继续问时简：“顾随今天闹这一出，到底什么意思？”

　　时简心里想着事，人有些心不在焉的，语气不算特别好，“我又不是他肚子蛔虫，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盛息朝转醒的时候，晨读已经下课了。

　　时简把袋子里的三明治和装满红糖姜水的保温杯递给她。

　　盛息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张妈的孙子生病请了一天的假回家，今早家里都没人做早餐，我空着肚子来的！”

　　盛息朝说着，吃着三明治一脸的满足。

　　她喝了一口保温杯的东西，她咂咂嘴：“怎么是红糖姜水，我以为是热水。”

　　时简挑了挑眉，“是顾随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红糖姜水。”

　　盛息朝的月经很准时，她低头看了眼保温杯里的东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姨妈来访的日子，不过现在还没有动静。

　　等等，什么叫顾随给的？盛息朝慢了一拍，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她有些呛到的连声咳嗽，“你……你说谁？”

　　“顾随。”

　　“他，干嘛给我这些？”

　　陈珩突然阴阳怪气的插进嘴：“当然是想追你咯！”

　　“追我？”这下，盛息朝咳得更加满脸通红了。

　　时简好笑的帮她顺气，也道：“他的做法确实挺让人误会的。”

　　“怪不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盛息朝一顿苦恼：“是我刚才睡着的时候，顾随来过？”

　　陈珩和时简双双点头。

　　时简道：“我刚才叫你，你说别让我别吵吵！”

　　盛息朝讪讪的撇过头，突然地，撞上了慕容景诡异的眼神，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他不可能要追我的，慕容景你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是看上我或者看上顾随了，所以才会有这么生气的表情！”

　　慕容景神色一顿，而后有些不自然道：“咳，我就是好奇，你长这么好看，连阿……算了，八卦一下！”

　　盛息朝受宠若惊，“虽然你不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好看，但我想说你非常有眼光！”

　　慕容景：“……”

　　她打着哈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等啊等啊终于上课了。

　　“课程表上不是化学吗？”盛息朝嘀咕一声。

　　物理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长得很凶神恶煞吗，见到我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算了不废话了，你们的化学老师出差了，我跟她调课。”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津津乐道，可盛息朝就是听不下去，她偷偷拿出手机来，在微信编辑了一条长达两百字不带重样骂人的话，点击发送给了顾随。

　　没想到这厮秒回。

　　随狗：【妈跟我说你没吃早餐就出门了，叮嘱我路上给你买点！真是的，现在都什么社会啊，做好事还要被人骂，做个好人真难！】

　　盛息朝：【你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也是我妈让你做的？阴险小人！而且，你是好人吗！】

　　随狗：【我又没不让你告诉他们我们真正的关系，哥哥对妹妹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盛息朝：【你对我哪里好？】

　　随狗：【我的零花钱难道不是全进你口袋里了？】

　　盛息朝：【你要不惹我，不也没这档子事了吗。】

　　随狗：【你找的茬！】

　　再聊下去，盛息朝会被他逼疯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盛息朝！”物理老师突然出声。

　　盛息朝吓得一个激灵。她手忙脚乱的把手机藏进桌筒里，一脸心虚的看向物理老师。

　　“你上来解左边这道大题。”

　　“……”盛息朝瞥一眼黑板上的题目，脸都抽搐了，是学渣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我都快把头低到桌底了，您还点我，我不会啊！”

　　“都还没有审题，怎么就不会了，上来！”

　　盛息朝向时简求救，时简只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右边更难一点的，就许妄同学上来吧！”

　　盛息朝内心一个白眼，那我这个笑话在上面算怎么回事！

　　盛息朝站得腿都麻了，听到许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道错题。”

　　盛息朝诧异的看向他。

　　“老师，这是道错题，您再给我更多的时间我也解不出来。”

　　倒是给她装了一回。

　　物理老师看了她一眼，“回去坐吧，以后好好听课别开小差！”

　　盛息朝点头应下。

　　时简问她：“你怎么看出来是道错题的？”

　　“因为我有天眼！”

　　时简推了她一把，“去你的吧，赶紧说！”

　　“许妄偷偷告诉我的！”

　　下课后，物理老师就选了盛息朝当课代表。

　　她一脸懵，这也行？

　　物理老师合上课本，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布置了几道简单题，时间截止下午放学，盛息朝负责收全。不交后果自负啊！”

　　时简撞了撞她，“你这是受到老师器重了？”

　　“不不不，在她心中，我只是个跑腿的。”

　　下午放学，教室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了，盛息朝端坐在椅子上，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火山爆发。

　　时简收拾好东西，见盛息朝一动不动的坐着，脸色羞赧，她问：“怎么了，肚子痛？”

　　“不是，我感觉它漏在我裤子上了！”

　　“你站起来我看看。”

　　时简帮她看了一眼，蓝色校裤的后面确实沾了一大片血渍，很是显眼。

　　时简直接惊了：“我艹，你这是要血崩的节奏啊，量这么多，连卫生棉都不顶用！”

　　“重点是它沾我裤子上了，我要怎么回家！”

　　“现在大热天的谁也没带个外套啥的，算了我出去找找，你在这等着！”

　　时简说完，飞奔出去。

　　十分钟后，后门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盛息朝以为是时简回来了，一回头，发现是许妄。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盛息朝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忘记拿耳机了。”

　　盛息朝瞥见许妄的蓝牙耳机正孤零零的平躺在他的笔记本上。

　　许妄看着她略微苍白的小脸，有一种病态美，他低声问：“你，生病了？”

　　“没……”

　　许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有些固执道：“你脸色不是很好。”

　　盛息朝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暗自腹诽，女孩子总有几天大出血，脸色能好吗！

　　良久，就在两个人即将冷场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你怎么也还没回家？”

　　“我等时简。”

　　盛息朝犹豫了好久，才又道：“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不用，举手之劳。”

　　盛息朝和许妄本身就不怎么熟，自然也没话题聊。何况，她为了不让他发现她的窘态，始终有些坐如针毡的。

　　两人相对无言，她低着头随意的玩手机，许妄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此刻他突然想到李白的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大红色的保温杯放在盛息朝的桌子上有尤为醒目，许妄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尖，半晌突然沉声道，“他，不适合你。”

　　盛息朝跟不上他的思维，听得一脸莫名，抬头和他对视：“啊，你说什么不适合我？”

　　“顾随，不适合你。”

　　盛息朝这才反应过来的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认为我喜欢他吗？”

　　许妄把玩手里的蓝牙耳机，答非所问：“全校有一半女生，和他交往过。”

　　盛息朝不假思索，“顾随名声在外，我当然知道。”

　　“那你……”

　　“我跟不是……”

　　盛息朝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时简气喘吁吁的声音：“阿朝，我……”

　　时简的话在见到许妄后，立马收住了。她有些尴尬，看看盛息朝又瞧瞧许妄：“你怎么也在？”

　　许妄站起身，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教室你家开的？”

　　时简一噎。这人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非得得罪所有人才开心！

　　盛息朝终于等来救星，“你去哪了，去那么久！”

　　许妄没有要走的意思，时简和盛息朝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许妄片刻后才踱步离开。

　　“我去外面服装店给你买裤子了，走，快去卫生间换，我帮你打掩护。”

　　两人出教学楼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时简这才想起问她：“刚才你跟许妄在教室说了啥？”

　　“就随便聊聊。”

　　“我看他对你挺特别的。”

　　“不啊，他对每个人都挺特别的。”

　　落日余晖，两个女孩的嬉闹声渐行渐远。

　　盛息朝回到家，顾爸和盛女士并不在，她询问了已经回来上班的张妈才知道，他们参加慈善晚会去了。

　　她上楼洗了个澡，换一身居家服重新下楼，张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简简单单的两荤一素一汤。

　　就在盛息朝吃到一半时，顾随从外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嘴里哼着歌，手里还抱着个篮球。

　　顾随对篮球的喜爱绝不输于女孩子对于化妆品的痴迷。

　　他是真的很喜欢打篮球。

　　顾随来到餐桌前，和她面对面而坐，看到几乎已经被洗劫一空的盘子时，他踢了一下她的脚，凉凉道：“你故意的吧！”

　　盛息朝皱了皱眉，回敬了一脚给他：“全身汗，你就不能先去洗个澡？”

　　顾随哼了两声，“洗个澡再下来，骨头都没得给我剩吧！”

　　盛息朝耸肩，一副“你饿死又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平时的晚饭，顾随一准掐着点回来，但今晚，是盛息朝故意让张妈提前半个小时就做了。

　　谁让他今天捉弄她来着。

　　饿你一顿算是便宜你了！

　　盛息朝非常好心道：“这里还剩有一碗汤，你将就将就拌着米饭吃？或者你可以自己煮，不过冰箱的食材已经没有了，再不然你还可以到外面去吃，山珍海味，随你挑！”

　　他盯着面前有海碗那么大，且已经凉透的鸡蛋丝瓜汤，勾了勾唇：“让我吃你的口水？”

　　盛息朝瞪了他一眼，“你少恶心我，没碰过的！”

　　顾随也没挑剔，直接盛了两三勺米饭放进汤里拌匀，倒吃得津津有味。

　　“我妈连我的经期都告诉你了？”盛息朝有些不自在的问。

　　“咳咳咳！什……什么？”他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到了。

　　“没听到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顾随耳根有些红了，却还是一笑嘻嘻的模样，“妈给你用药调理身体，也不见得有一杯红糖水管用！”

　　“！！！”盛息朝：“哦，这你都知道！”

　　顾随趁她不注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我都没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

　　“顾随，你大爷！”

　　两人闹了好久，又去地下一层的跆拳道场地切磋了一番，直到顾随被她打趴下，这事才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