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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后一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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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的环境,周围全是白了头的老人,这是成了养老院的一员吗?
“镜灵,你这跨度也太大了!这次是个夕阳美人吗?”
“不是,你就是你,这回咱们放松一下,纯粹看个戏!”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不折腾人了?”
“你昨天还在回忆童年,我看你写过一篇童年陪外婆看戏的作文,今天就让你回到童年。”
裴书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变小了!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裴书意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
戏台上出现一个脚步轻快的老旦,她边走边喊:“大娘,喜事,大喜事。”
左边走上来一个花旦,满面愁容,听了老旦的话神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她眼放精光,问老旦:“杨妈妈,可是大爷回来了?”
老旦:“是大爷回来了,坐着船回来的,还带了好多货,就在码头。前村的张二小特地跑来说给我听的!”
花旦:“真是好孩子,杨妈妈可曾谢过他?”
老旦:“谢过了!”
花旦:“夫君风尘仆仆,旅途劳累,定要梳洗一番才能清爽。杨妈妈你快去烧水。”
老旦:“好嘞!”
老旦应答后下场,小生登台。
小生一登台就开始唱,他唱道:
橙黄橘绿百花香,
乌桕丹枫艳山岗。
淮北秋风多悲怆,
称心秋色,
须看我岭南家乡。
离家别妻半年长,
衣锦还乡心飞扬。
若非我当机立断卖田产,
如今哪来货满舱?
若非我无惧劳碌与风霜,
今日哪有这风光?
想当初,
借银不成反被劝,
劝我坐守家业安逸享。
千金薄产是先祖置办,
儿孙岂能志太短。
男儿志在游四方,
商贾之道亦无妨。
当世陶朱不奢望,
富甲一方总能想。
小生在台上走了一圈,花旦就飞奔过来,二人执手相看,花旦问道:“郎君啊,离家数月,你做什么去了?”
小生答道:“我做生意去了。”
花旦又问:“生意做得如何?”
小生:“一本百利,如今我可是个大财主喽!”
花旦:“郎君啊,你本金都没有,哪来的百利?”
小生:“娘子的话好不明白,我田产卖了二百两银子,带去做生意,怎说无有本金?”
花旦:“二百两银子齐整整的在家里,你不曾带走啊!”
小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直愣愣地看着花旦。花旦唱道:
那一日,
郎君出门去远行,
为妻家中盼安宁。
金乌未坠紧门庭,
堂前走动唯树影。
谁料睡前生事体,
枕边摸出一封银。
看纸包,
掂重轻,
心头存疑。
急慌慌,
忙拆开,
细看分明。
果然是那宗田价,
你的本金,
我的忧心。
总以为,
你本金遗落要回转家门。
却不料,
我门前观望一月整,
不见回头的取银人。
怕的是你前路凄惶,遁入空门。
忧的是你困顿荒郊,饮露餐风。
因此我,
日日长跪在佛前,
夜夜垂泪到三更。
这真是,
皇天不负痴心人,
夫妻重聚喜盈盈。
小生听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竟做了负心人!”
花旦惊恐地问道:“郎君,此话怎讲?”
小生:“说来话长。”
花旦:“你长话短说。”
小生对着花旦耳语一番,然后就匆匆离去。花旦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下去了。
场景变换,台上一间茅屋,两边的土墙倾塌了大半,有朗朗读书声从柴门中传出!柴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写的是:数奇甘忍辱,形秽且藏羞。
一个衣衫褴褛的穷生打开柴门走了出来。
(念白)时运不济,千金散尽不复来。家事萧条,糊口暂将学馆开。
想我秦世良,读圣贤书,至今一白衣。行商贾事,却又身蒙奇冤,反失本金。好不愁煞人也!
(唱)想当初,
老父临终千叮咛,
嘱我苦读度光阴。
一旦皇榜有名姓,
我秦家改换门庭。
地窖藏银是考本,
平日生计靠店铺。
只可惜,
草纸灯心利微薄,
手头乏钞日难度。
因此我,
地窖取出考本银,
奔赴湖广去贩米。
无奈客多米太少,
为等货,
只好多逗留。
那一日,
忽闻岭南家乡音,
结识义兄秦世芳。
他与我,
一样貌来一样姓,
相谈甚欢称知己。
日间促膝谈,
夜间抵足眠,
似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总以为,
米到即可离客地,
谁知平地风波起。
义兄开箱拿本金,
寻来寻去寻不见。
义兄急似火上蚁,
疑心小厮来偷银。
怨店家识人不清,
此事定要查分明。
店家护短不肯信,
反说世良最可疑。
为证清白搬行李,
任凭义兄来搜查。
义兄仗义不肯搜,
岂可负他君子义。
袋中取出二百银,
堂堂正正摆分明。
怎奈同是二百银,
银水相似,
数目相同,
就被店家钻了空。
我赌咒发誓无人信,
愤恨离了湖广地。
怎奈祸不单行,
天火降临,
家中店铺化灰烬。
我只好城外租个茅草屋,
教教蒙童把口糊。
穷生正要回茅屋,锦衣小生上了台,直奔穷生,先是作揖,而后又跪下了,口称“劣兄该死”。
穷生扶起了锦衣小生,笑道:“老兄行此大礼,我一个贼哪里受用得起?”
锦衣小生:“贤弟,你就是我的恩公啊!若无贤弟的银子做本金,我只怕要做个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了!”
穷生说:“老兄的本金找到了?”
“找到了!”
“不知为何人所盗?”
“并无窃贼,是愚兄糊涂,遗忘在家中。”
“那老兄你生意做得如何?”
“托贤弟的福,甚好。不过半年,做成了上百件。我今日到此,一来是负荆请罪,二来是连本带利交还原主。还请贤弟验收!”
“老兄说笑了!你自己求来的富贵,岂有舍与别人之理?”
“若无贤弟的本金,哪来这满舱的绸缎。贤弟无需多言,若是过意不去,就给愚兄一些跑腿钱!”
“古人云:不义取财,如以身为沟壑。小弟今日若是收了东西,岂不是成了茅坑,凡世间不洁之物,皆可抛掷其中!此事万万不可。”
“贤弟不收是独为君子,愚兄又岂是小人?如今只好将这些绸缎堆于旷野,一把火烧个干净了!”
穷生见锦衣小生言辞恳切,只好赔了笑脸,劝道:“老兄不可性急!今日晚了,且在小馆荒宿,明日再议。”
“何用明日,今日就该做个决断!管鲍交财也有糊涂时,这些绸缎你我兄弟一分为二,贤弟意下如何?”
“但凭老兄作主。”
“愚兄船中还有些酒食,你我兄弟多日不见,今日我们秉烛夜谈,岂不妙哉?”
“老兄盛情,小弟却之不恭!”
二人携手同行,往后台走去。
谢幕。
裴书意从梦中醒来,一张虫脸就贴了过来。
镜灵说:“我待你不错吧!待会儿你得好好说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戏文改编自李渔的《无声戏》第四回 失千金福因祸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