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猎物的陷阱》长了牙的水

27、第 27 章

　　晚上吃过饭收拾好厨房后山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原本是索隆居住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受白天和莓果聊天的影响，他总感觉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发酵的朗姆酒味，微闷而沉醉，弥漫在房间里挥散不去。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索隆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月，而自他走后这间房子里就再也没出现过朗姆酒这种东西。他和莓果都不喜欢喝酒，平时摆上餐桌的也只有牛奶和果汁。
　　山治在房间中央站了会儿，随后走向床头的位置，从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盒子。
　　里面是只耳坠，是莓果到来当天从沙发缝隙里偶然发现的那只。
　　山治知道索隆不是丢三落四的人，或者说他从不遗漏身上重要的东西，比如那三把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刀、比如系在胳膊上的头巾、比如被人嫌弃了无数次的肚兜、再比如，那三只戴在耳朵上的耳坠。
　　这个人是故意的。山治十分肯定。并且他大约能猜出索隆这么做的原因。
　　他把耳坠放在手心，合上手指紧紧地攥住。他想把它丢掉，他给了自己很多理由，也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但最终却连身体都没站起来，始终蹲在地上。
　　后来他把耳坠放进盒子，把盒子丢回原位，用力地甩上抽屉：“可恶！”

　　时间过得飞快，山治两人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只是莓果提起索隆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
　　莓果很聪明，也相当有天赋，山治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就能让她懂得料理的诀窍，而她也始终保持着一颗诚恳的心，认真对待每一次实操的机会。
　　这天早晨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凌晨刚下过雨，窗外的树叶上还有未干的雨水，院子里的枞树果子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偶尔有一两只松鼠从树枝间穿梭而过，毛茸茸的尾巴碰到枝叶，于是又扑簌簌地落下来许多雨滴。
　　山治按着窗台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他和莓果已经在这里住了3个多月，还有一个半月房子到期，他们准备到时退掉房子，再去其它比较有名的岛屿看看，直到草帽团约定的两年期到。
　　但这时突然从楼下传来的一声尖叫攫住了他的神经。
　　是莓果的声音。
　　山治一愣，随后迅速跑到楼下，一边高声喊着：“莓果小姐！怎么了？”一边心理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海军发现了他们的住处？
　　联想到这点使他更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从二楼的扶手上一跃而下，飞快地跑向客厅。
　　莓果站在走廊尽头，敞开的门外没有人，她背对着站在那里，只穿了件长款的睡裙，头发还没打理好，堆在肩上。看见女士未整理着装的样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山治脚下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在确认感觉不到周边存在危险后驻足在吧台旁边，低声询问：“莓果小姐？”
　　莓果因他的出现而明显瑟缩了一下，身材单薄的女孩抬起手臂似乎是擦掉了眼泪，随后背着手转过身来，脸上是勉强堆起来的微笑。
　　“不好意思师父，我吵到你了吧？”
　　“你怎么了？”山治很自然地注意到了她发红的眼眶和鼻头，以及那双藏在身后绞在一起的胳膊。他猜想一定是什么人邮寄给她的信，而信上的内容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微微皱起眉，没有往前走，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希望莓果能主动把这件令她伤心的事情告诉他，他说不定会有方法解决。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在山治沉着安抚的视线下女孩临时拼凑起来的坚强终于分崩离析，碎成一块块地砸落下来，重重地摔到身体里。她身体晃了晃，又立刻扶住了墙。
　　“师父，”她低着头，窄小的肩膀紧缩着，是一副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她把手放在胸口上，手里攥着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我可能要回家了……”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山治已经脱了外套，走到门前把她裹起来轻轻抱在怀里，力道稳重地轻抚她的肩膀和后背。
　　“和我说说出了什么事，之后再做决定。好吗？”他从不强迫女性必须要遵循他的想法，因此即便是安慰，也会留给对方选择的权力。
　　女孩把头埋在他的衬衫里面，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一阵。
　　山治很快从她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恼火地坐在沙发上半搂着莓果的肩，嘴唇紧抿，从脸上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愤怒。
　　莓果的身世已经在最初就已经告诉过他，因此他知道她是个不受关爱的公主，虽然不受重视，但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这次来信的是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懦弱又无情的国王，为了国家的利益，这位操蛋的父亲决定让莓果立刻回国联姻，好满足他扩张版图的伟大梦想。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同样令人厌恶的父爱。
　　山治立刻想起了他自己，当初他也是被迫要和布琳结婚，如果不是路飞和伙伴们一直没有放弃他，说不定他早就死在蛋糕岛上了。
　　正是因为自己走过这条路，知道这条路的可怖和绝望，他决定绝不会让莓果也同样经历一遍这种委屈。
　　“莓果小姐，我会保护你的。”他说。
　　出乎意料的，莓果用手抹掉眼泪，随后却摇摇头，“我不能，不能不听他的话。师父，我是公主，这是我的责任。”
　　狗屁的责任。山治使劲磨了磨牙才把这句话憋回去。他摸了摸莓果柔软湿润的头发，尽量用克制的语气说：“你不需要为他负这种责任。”
　　“但他是我父亲。”
　　“莓果小姐，你听着，”山治把人从怀里拽出来，用手捧着她的脸，“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父亲。”
　　“但他是我父亲。”莓果抬着头，眼睛里面有泪水，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让他失望，而且我始终认为他还是爱我的。”
　　山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世界上总有人如此善良，以至于他们的善良完全不能被罪恶所抵消或掩盖，反而像是黑夜里的一颗恒星那样，稳定地，永远地散发着温柔的光。
　　他叹了口气。
　　“介意我看一下那封信吗？”
　　看完整封信的内容，山治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莓果的父亲还有点做父亲的资格，并不像Germa的国王那样冷血无情。这封信里既没有威胁，也没有强迫，只是用稍微冰凉一点的词句叙述了联姻的这件事，并且信的末尾还附加了一句话——我亲爱的女儿，如果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请告诉我，那么我将会再做决断。
　　比起文斯莫克·伽治，他实在太配做父亲了。
　　山治有点尴尬又有点苦恼地摸了摸后颈，右手捏着信封，将最后那句话念了一遍：“莓果小姐，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你有喜欢的恋人，就可以避免去联姻？”
　　或许莓果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她瞪大了眼，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话。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含义，于是眼里还残留着隐约的泪，她将双手交握，充满期待地放在唇前，用期盼又可怜的眼神看向山治。
　　“师父，你来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假如知道他的话会让莓果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山治一定会闭紧自己的嘴不发表任何相关的意见。
　　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山治没想到莓果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果断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女孩疑惑地问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真的当我男朋友，是假装，这样我就可以给我父亲回信拒绝他了！”
　　“我明白，但是，这样会有损你的名誉……这种事我不会做。”
　　“才不会损坏我的名誉！”
　　“会，我是海贼，如果以后你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而你又因为曾经和我有过这么亲密的联系没有如愿，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才不会喜欢讨厌海贼的家伙。”
　　“喜欢这件事谁都说不定，莓果小姐。”
　　“那你就愿意眼睁睁看到我回去结婚，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吗？”
　　“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离开这里。”山治在她头顶吻了吻以作安抚，“还有一些时间，或许你就能碰到喜欢的人了。”
　　莓果抽泣着，擦干净眼泪点了点头。
　　但正如被世间所有人所困扰的那样，爱情不是树上的果实老老实实地长在那里，它需要真诚和一点点运气。
　　山治他们离开美食家，去过岛屿也来到过陆地，在城镇和村落里都滞留过，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却始终一无所获。这会儿就连山治都感觉自己提出的方法很愚蠢，他开始意识到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是因为他不想假装成莓果的恋人。他不愿意连累对方的未来这是真心的，不可置疑的，但除此以外他或许还有一点难以被察觉的私心——他不想和任何人扯上这种亲密难消的关系。
　　随着信上要求莓果回国的时间愈发逼近，这种愧疚和排斥的心情更加激烈地在他头脑里斗争，誓要分出个你死我亡。
　　最后是对女士的愧疚和拯救欲取得了胜利。
　　“莓果小姐，我想喜欢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碰到的，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暂时作为你的男友，但请你保密我的身份，我不想我之前所描述的情况发生。”山治诚恳地说。他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出了那种场景，因为普通人对海贼的排斥，导致莓果也被众人排斥。他绝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莓果身上。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
　　莓果正缩在椅子里用手臂环着两条细瘦的腿，听到这话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满是闪烁的兴奋，眼底流转着喜悦。她举起手臂，然后从椅子上一跃而下投入山治的怀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吻了一下。
　　“谢谢你师父！”
　　山治原本还有点低落，但被亲了一口后立刻将这点失落甩到了脑后，心神荡漾地揽住莓果的腰将人放到地上，从眼睛里冒出粉红色的爱心：“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女孩实在是太高兴了，即便山治这样回答也依旧又亲了他好几口，这才跑上楼去书房给父亲写回信。
　　山治站在楼下，一时间无法从这样铺天盖地的幸福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