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只娇娇鬼》卿卿如我

3、第 3 章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出来，哭着哭着，扶着墙勉强站起，一瘸一拐地去找付思闲。

　　付思闲沉思片刻：“科场鬼喜□□妙文章，所以三百余年过去，才在你的屋里现形，你可以试试多写好文章。”

　　自那日起，姬楚没日没夜地写文章，一沓又一沓的纸铺在桌上，她同时四处搜罗文人妙笔，屋内全是写满小楷的书本。有丫鬟送饭来，看到姬楚面色惨白，执笔的手都在颤抖，仍伏在桌上不停地书写。

　　“小姐。”丫鬟扶了下她，看见自家小姐满脸泪水，一头栽倒在桌上。

　　新年夜，姬楚与家人吃完年夜饭后，拿出偷偷买的黄纸，在院内放了个火盆，一边烧一边哭：“你在下面争取投个福禄多些的，别像上辈子那么惨了。”

　　“你咒谁呢？”一道不满的声音自她上方响起。姬楚猛地抬头，漫天星子与璀璨月华下，几乎透明的谢云晏飘在半空，大雪纷纷扬扬从他身上滑过，落在火盆里，不多时，明灭的火消失。

　　姬楚丝毫未察觉，只怔怔地仰头看向他。

　　谢云晏挑眉：“看傻了？”

　　姬楚真如同傻了一般，眼角还带着泪水，嘿嘿笑着，半响方道：“我……脖子拗了。”

　　谢云晏一拍她脖子，称赞道：“这几个月文章不错，比以前进步许多，不愧是我的弟子。”

　　姬楚嗷地叫了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捂着脸抽噎起来。

　　谢云晏怔住了：“你这是……想到以后还要上学，所以难过哭了吗？”

　　姬楚气得要死，觉得这人真是不解风情：“你懂不懂什么叫喜极而泣！”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弯起眉眼，只要你还在，哪怕天天让我做卷子都好。

　　姬楚金屋藏鬼，她为了让这只虚弱的娇娇鬼快点恢复，一睁眼就写文，直到天黑方落笔。

　　谢云晏霸占了她的床，每日过着悠闲的生活，偶尔睁开眼皮飘到她桌前，提点她两句。

　　姬楚这段时间心情大好，望着躺在床上没正形的谢云晏，忽然想到野史里“风仪端丽，看目如画，见者皆爱悦之”的记载，又念及前朝民风开放，忽然生起了好奇：“师父，当初有多少女子给你写情书？”

　　谢云晏的声音透着惊诧：“这个想法是如何从你脑子里冒出来的？”

　　姬楚更惊讶：“难道没有吗？”

　　谢云晏的嗖地一下挂到房檐上：“没有。”表情甚是幽怨。

　　电光火石的刹那，姬楚突然开窍，手颤抖地摸索出铜镜，仿佛被照妖镜照过一般，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当初明丽无双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如今苍白着脸，挂着两个黑眼圈，浑身弥漫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好似刚从路边被人捡回来的叫花子。

　　看到铜镜的那刻，她就明白了，谢云晏可能，从来，一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窗外笃笃地敲了两声，窗户被人推开的瞬间，谢云晏消失了。付思闲在窗外，宽袍缓带，神色温柔：“有没有空出来聊聊？”

　　姬楚念及他帮助自己良多，心存感激，笑道：“好啊。”

　　姬楚跟他走到小巷尽头，付思闲开门见山：“常与鬼物为伍，于你有害。”

　　姬楚愣了愣：“他不会害人。”

　　“谁能想到你与他朝夕相处？他不会刻意害你，但活人长期与鬼在一起，身体会逐渐亏空，起初是精神不济，再后来会早早离世。所谓阴阳有别，就是此意。”付思闲一一道来。

　　“你在骗我。”姬楚道。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你为了登进士科拜他为师，待参加完会试，便让我超度了他吧。”

　　这一场谈话注定是不欢而散，他们从口头争执险些演变为肢体冲突。回家时姬楚怕谢云晏有所察觉，拼命压抑住所有负面情绪，才缓缓推开门。

　　谢云晏看见姬楚笑盈盈地跟着一个俊朗的少年离去，回来时脸上神色古怪，心里不由有些猜度：“他是谁？”

　　“邻居，小时候的玩伴。”姬楚随口答。

　　“哦？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姬楚心情很不好，对方不解自己的心意也就罢了，还把自己与付思闲想成那种关系，顿时怒了：“关你什么事？”

　　谢云晏一怔，确实不关他的事，他是鬼，人鬼殊途，纵是动心又如何？难道还能陪她一辈子？就算她现在嫁人生子他也管不着。念及此，谢云晏冷冷道：“把心思都用到这上面，难怪文章写得这么差劲！”

　　姬楚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自己，口不择言地反击：“你考得好！考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早早就死了！”

　　话刚出口，她就觉失言，心里犹疑着要不要道歉。然而论口才，谢云晏从来不会输给他，根本不给她自责的机会，一把刀插过来：“女子就是女子，再怎样也不能跟男子比，整天想着婚配之事，开了科举也没用。”

　　姬楚冷笑：“你倒不想，你都没活到那时候。”

　　两人险些吵翻了屋顶，姬楚最后难敌谢云晏的口舌，气得把包袱一丢，喊道：“备车！我要上京！”

　　此时已是冬尽，春闱春季在京城开考，大多数士子都会提前几月到达，赶着参加各种聚会认识同年，拿诗文拜谒京城达官显贵。姬楚为了多跟谢云晏相处，一拖再拖，现在才上路。

　　京师繁华，士子云集，姬楚身为少见的女解元，更是被多方邀请。

　　她初来乍到，自然要去结交同年。只是宴席上全是男子，就她一个女子，旁人的目光望到她身上，大多带着轻视。偶尔有几位官宦公子对她格外热情，称赞她才学，未谈几句，就扯到她婚配与否，假如登科后是否愿意相夫教子。她还不能拂袖而走，只能虚情假意地来套路。

　　后来她索性闭门谢客，全心备考。

　　姬楚从家里带来了三箱书，她打开箱子，一本本放好，发现有几本封面很朴素的书她从未见过。翻开书，谢云晏风骨峻峭的小楷跃然而上，每一页上都写满了考点。

　　她呆了片刻，心底慢慢有潮湿的暖意涌上，整个冬日，她很少离开房间，那必定是谢云晏在夜晚写的了。

　　姬楚想象那人一贯懒散刻薄，却在夜里避开她自己，纤长的手指为她一条又一条地梳理着近期的热点，不由暗骂自己痴傻，他所作的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助她登科？

　　她早清楚他的刻薄言语，还不过脑子的相信了，真是蠢到家，难道他为救自己差点魂飞魄散还不能说明一切？异地冰冷的宅子里，姬楚的手拂过一行行俊秀的小楷，摇曳的烛火将她的手指印在书上。姬楚慌忙扯过一张纸，在纸上草草写了一句诗，将信封好，嘱咐仆人送到姬府自己的桌子上。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