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27章 ...

  •   右相府前厅。

      庆俞看着面前急得团团转的高洪海,不安地搔了搔头,“高公公,要不您喝盏茶吧,我家郎君应当很快就回了。”

      “都这时候了咱家怎还喝的下?”他跺了剁脚,惹得手中拂尘四下抽动,“大人不是去镐国公府里问安吗,都一个时辰了怎还不回?!”

      这说着,守门小厮跑来禀告,“郎君回来了!”

      高洪海喟叹一声,忙转身往外碎步跑去,“裴大人,奴才可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殷切又热情地一句话并未惹得裴韫的注意。他只单手扶着莺莺的手臂,握着她的盈盈腰肢将其抱下了轿辇。

      轿辇上头的炫目玉石珠宝在日光的折射下尖利地窜入了高洪海的眼,衬得那双微眯的眼愈发猥琐了。他兀自讪笑地巴巴凑上去,“大人、大人?”

      裴韫终于给了他一眼。

      极其寡淡冷漠的一眼。

      “何事?”

      “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没记错的话,我昨日才成婚罢?按照南昭律法,一品大臣成婚后当休沐三日。”裴韫略有不满,只揽了莺莺的腰身要走,“待三日后你再寻我不迟。”

      这时候求裴韫断然是无用的了。高洪海灵机一动,捧着一张笑脸去央裴韫怀里的小妇人,“小娘子——”

      侯佳音好烦高洪海的一张丑脸!

      可他是皇上身边最是得宠的宦官,也不好与他翻脸,只抽出一只手推了推裴韫,“你快跟他走。”

      裴韫冷脸看了眼她抱在怀里的宝贝。

      大多都是些零嘴儿,也不乏外邦异域的稀奇物件儿。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同自己言笑晏晏,现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是吧?

      裴韫伸手掐了掐她肉乎乎的脸颊,把心中的一腔怒气发泄到了高洪海身上,“还愣着作甚?与我走罢。”

      ……

      “咱家想着大人过去侯着,等皇上醒后看到您也安心些。”

      盐铁官营一事因裴韫治理后尚且告一段落,然最近又因江南雨水不止,祸起洪涝。青苗为黄泥翻,人或成鱼鳖。皇帝派人去治涝,那人偏偏镇压动.乱打死了三两暴民,引起民愤。

      早朝时皇帝听闻此事,气急攻心,吐血后至今昏迷不醒。

      裴韫眉目晦朔难辨心绪,“皇上昏迷后不应当寻御医诊治,难不成我过去病就能好了?”

      “文武百官现人心惶惶,皇上身子本就不好,早上又……近来出现了不少流言蜚语,那些混账话奴才都说不出口。”高洪海屈膝磕头,泪流满面,“算奴才求求您了……”

      裴韫呵笑一声,“皇上有你这个忠心奴才,我这个做臣子的也是放心。既如此,我便随你进去一趟罢。”

      呜呜悲泣声盘旋于晏明宫不止。

      高洪海将一众妃嫔奴才屏退好才将裴韫引进内殿,“大人,方才奴才听说皇上已经醒了,正等你进去呢。”

      裴韫微微一颔首,撩起长襟跨入殿里。

      殿内云雾缭绕,腾升起草药幽香。因年岁已高,前些年又生了大病,皇帝开始广揽仙士,于东海仙境之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寻求仙药。

      现身体虚亏,无无药可医补矣。

      “怀瑾,你终于来了啊。”皇帝须鬓花白,微微眯起双眸望着氤氲朦胧中的绰约风姿。他呜呼,“朕从前蠢鄙,为方士所欺。现又一意孤行,摒爱卿之劝谏,忆及从前竟悔之晚矣。”

      裴韫取了银钳拨弄着鎏金珐琅里的香料,心不在焉地低应一声。

      “你在怨朕罢。”宋晟苦笑,微微直立起上半身,“你在怪朕出手伤害你的爱妻,故而前些早朝里不置一词。”

      “这莫须有的罪名,您又何必往自己头上扣。”

      “那行死侍里有阉人,除了朕还能有谁会出手!”皇帝撑着手,言语间不免夹杂着激动,“朕就是怪你在那妇人身上太费心,故而想除掉她以免你沉湎美色!”

      “卑职心中已有揣测之人,此事若真是皇上您做的,您也不会好好待在这与我说话了。”裴韫顿了一顿,凌厉望向龙榻上的男人,“不过那贼子这样让皇上庇护,到底会是谁呢。”

      皇帝不是主谋,却是共犯。他的莺莺险些因此丧命,如何教他不恨呢。

      宋晟轻颤,心中不由得泛上一层冷意,“你……”

      转眼见裴韫漫步过来,睥睨龙榻上软弱的帝王,“皇上身体抱恙,是时候立储代政罢。微臣觉得晋安王甚是不错,您觉得呢?”

      “那个逆子,谋害皇亲,天天与朕对着干,朕岂能让他担此大任!”

      “除去他,皇上有何高见?是你那个软弱愚笨的五皇子,还是暴戾恣睢的四殿下?”

      宋晟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虚弱地躺回床榻,口中低喃道,“朕还年轻,朕还能处理国务……”

      “皇上今日精力不佳,此事还是等日后再论罢。”裴韫恭敬作揖,“至于南涝一事,皇上不必过分挂念,臣会与各大臣商议,届时再与皇上禀告。”

      ……

      裴韫与各大臣商议事务回府后已是子夜。

      驱马疾驰的热与凉风袭人的冷交织交缠,让他不由得有些头晕目眩。

      府邸已昏黑一片,唯有游廊下点着一盏引路的灯展,徐徐将这暖意蔓延至她的房里去。

      这样晚了,她应当已经入睡。于是他的步调急促地打了个弯儿,生生止住了去她房间里的念头。

      “三郎君?”绿俏刚从游廊那头过来,手中提着个铜制面盆,里头的汤水仍腾腾冒着热气。

      裴韫微怔,有点发懵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睫羽翻飞下又是一双弥漫着湿气的眼,任由一人看见了都不住得心头发软。

      绿俏本对裴韫存留着怒气的。明明才是成婚第一天呀,怎可以丢下小娘子不知所踪了?可这副迷茫的模样、对自家小娘子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她怒气眨眼间消除了下去。

      “您怎这样晚才回来?小娘子现在还未睡着呢。”

      “她……”裴韫初是不可置信,而后心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喜和雀跃,连带着平淡的眉目都鲜活起来,“她是不是等我回来?”

      其实不是的。

      可见到裴韫这副模样,她又犹豫着嗫嚅道,“……也许是的。”

      于是眼前一道疾风刮过,也不知过去了什么东西。就在户牖一开一合的功夫里,里头瞬间炸开一声闹。

      “裴、韫!”

      侯佳音的双肩被他大力掐住从榻上抱起。她迷迷糊糊地揉着双目,堪堪拽住他的衣领才不至于让自己跌落下去,“你这是作甚?!”

      裴韫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恨不得将其揉入自己的血肉。

      她怎么这样好啊。

      这样晚了不睡觉,还在等自己。

      “莺莺。”他紧紧地抱住她,连带着身躯都是轻轻地颤动,“我甚是想你。”

      什么时候都想你。

      与皇帝对峙的时候想你,与群臣商议事务的时候想你,就连策马回来的路上也是想你。

      侯佳音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声气儿。被压得扭曲的面容密不透风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但凡她微微动了一下,就被他的大掌牢固地压了下去——

      于是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不似她那日书肆里见到郎君时候的“怦怦”心动,而是“噗通噗通”、“轰隆轰隆”的那种失了控的震动。

      侯佳音就突然没了声儿。她原本是因为被他一个人丢在右相府生闷气,故而夜间睡不着。可现在……

      侯佳音抿唇,讲话软绵绵的,“你吃晚膳了没有呀——”

      听他说没有,就让下人去拿些糕点过来。

      烛光幽幽里,裴韫带着笑的面容瞧着有几分的傻气。他咬了一口糕点,略带着谨慎地开口,“这几日事务劳重,我恐怕不能陪你出去了。”

      “我听人说皇上今早吐血了……”侯佳音垂下眼眸,似乎瞧着有些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南方出了涝灾,西北蛮族也是闻风而动,不大安分。”

      “你夫君在这里呢,你怕什么?”裴韫不知她一个小小女儿竟把家国情义看得这样重,心中不免好笑,“你只要顾着开心便可……”

      他凑到她的耳边窃窃私语,“即便你要这天下,我也给你打下来。”

      果不其然被侯佳音白了一眼,伸手去打他,“我若是把你这句话带到御前告状去,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

      裴韫便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莺莺舍不得的。”

      侯家的眉目低落下来,“我有些担心爹爹……”

      侯策的仕途不如意,因着女儿嫁给了当朝右相,破格被提升为正四品的金陵太守。因了这事,不少人明朝暗讽侯策卖女儿、攀高枝,也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给他下绊子。

      “我听说你父亲识天文、懂地理?”

      侯佳音点点头,“爹爹在院子里种植了不少竹竿,在房顶开窗,就是看月亮和太阳的变化的。南地差不多都去了个遍……从前金陵出了旱灾,是爹爹凿山引水救了好多人。”

      “知道了。”裴韫尚有些公务未处理,便起身摸摸她的脑袋打算离开,“早些睡……等日后得空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