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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   侯佳音自宫内回来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闺房。

      姜予有些隐隐有些担忧,“今日让绿俏送去的晚膳也没动筷,会不会饿着自己?”

      “放心吧。”侯策拿了冰袋敷在爱妻尚且通红的掌心,“她房里零嘴儿可多的很,糕点、麦芽糖、云片糕也饿不着她。她玩性大,呆不了几天的。不过她这性子也该磨磨,好懂点事。”

      他沉沉一叹,“只是我们这样替她决定了婚事,确实对不起莺莺。你说裴三郎日后真发起病来,我怕她真的压不住。”

      “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昏黄的烛火勾勒出姜予眉目间的愁绪,“若不是裴将军当年救下莺莺,也不会引得他发病。若是这一遭娶不到莺莺,我恐他才要恶疾复发。且三郎对莺莺也是真心喜欢,不愁日后养不出什么感情。”

      两人说话间,有丫鬟入了房内,纱灯里的烛火晃晃悠悠,像是串郁金香嫚嫚舞动。

      “侯老爷、侯夫人,三郎君请你们出去呢。”

      侯策一拍脑门,想起了昨日与裴韫的约定——“明日晚间,晚辈定亲手折下京城每一株柳条奉上”。

      落日已吐尽它最后的一片光辉,接踵而至的是滚滚而来的黑夜,在顷刻里喷涌出一簇簇的零星光点和一轮皎皎月辉。

      庭阶寂寂里有一男子卓然而立,见有来人,抖了抖肩上降霜,快步迎上前去。那是莺莺的父母,对待之礼数自然要恭敬周全。于是他颔首作揖,恭声道了句——

      “岳父、岳母。”

      这声“岳母”倒是把姜予惊住了,她掩唇看向丈夫的反应。侯策早已习惯了裴韫过分的热情,极其自然又熟络地回应道,“贤婿。”

      裴韫的眉目因他这二字而渐渐舒展开,唇畔的笑意难得纯粹而真心,“昨日我已答应岳丈摘下全长安的杨柳,今夜便来应许诺言了。”

      果真,院里的绿柳由红丝带所捆扎,一叠叠堆得好比小山高。

      “下人已在京城外郊开辟荒地,不日后会命人将其栽植。今后我与莺莺朝朝暮暮、岁岁年年,这片杨柳也会亭亭如盖、欣欣向荣。”

      他倒是有心。

      裴韫大抵挑选的是绿柳上最好一支,颜色嫩黄,色泽鲜亮。

      姜予忍不住上前轻抚,却发出一声轻呼。

      “怎的了?”

      “无碍,只是新柳上有尖刺,不小心被扎到了。”姜予揉着柔荑,对着裴韫道,“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

      裴韫摊手。

      果真如她所想,白皙漂亮的手上累累伤痕。院里的柳枝恐有上千万,如何不刺破他的肌肤,如何不会割伤他的血肉。

      “再等五日便要娶莺莺了,你当心点身体,若是伤着了行动也会不便。”

      裴韫应下,“这两日毕竟不方便与莺莺见面,今夜后我便离了镐国公府。劳烦岳母替我多照顾着些。”

      因金陵与长安相距甚远,便将镐国公府作了莺莺的娘家地儿,裴家家眷对莺莺都是避讳着。

      眼前的男人却是不疾不徐地补充道,“莺莺还是个小孩子脾性,有些话好好说她会听进去的,岳母切勿再动手惹她难过。”

      她自己的女儿,她还能亏了不成?

      姜予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半晌才答,“我有分寸。”

      ……

      知女莫如父。

      果真,侯佳音在房里窝了三日便待不下去了,她是个气性大的,路上碰见爹爹娘亲也不再喊,只愤愤别过头。偶然路上碰见裴老夫人,这才恭敬地喊一声。

      姜予和侯策不明白,单是一个巴掌和几句责骂,就这十几年的情谊说没就没啦?

      好在宫里绣娘赶制的嫁衣送来,姜予便趁机借着试穿嫁衣的由头与她谈谈心。

      此行仓促,就连嫁妆也才堪堪添置好,更别提教莺莺有关做新妇的事了。纵使裴韫宠爱她,可总是要学学规矩的,成日里蹦蹦跳跳的可像什么话。

      裴老夫人给莺莺安置的是镐国公府最别致雅静的居苑,一踏入此地便可闻得清淡幽香的白梨芬芳。房内似燃了不少灯火,明堂堂的亮色似要溢出,朦朦胧胧将侯佳音的绰约身姿映在了轩窗。

      “绿俏、绿俏!”侯佳音的嗓儿像是在撒娇却又是强硬,“你将我罐里的果糖儿拿来,我嘴苦。天天喝这药汁儿,我都要成大苦瓜了!”

      莺莺惯会使唤人的,不论是在金陵还是在长安。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又懒又娇且不说,偏偏还生了张嘴,整日里叽叽咕咕说个没完。

      窗上显映的娇女正大喇喇翘着腿,张嘴被绿俏投喂了果糖。

      姜予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就生了这副德行!也不知那裴三郎瞧上她哪里,还千方百计地要求娶。

      姜予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

      绿俏开了门,见到熟悉的面庞立马展露出一笑,“小娘子,是夫人来了。”

      美人榻上“嗖”地窜过一道黑影,侯佳音行动矫健地钻进被窝。她愤怒又委屈地喊着,“你告诉她,我已经睡了,不用管我!”

      姜予将手中的衣物递给绿俏,微微提高音量,“既然莺莺不想见那也就罢了,反正再等两日后就嫁了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亲咯。”

      她动了动脚步,佯装要离去。

      房里静了一瞬,随即是一阵跺脚声,她大喊,“娘亲!”

      姜予推门而入,见莺莺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一张芙蓉面上委屈又愤恨。她只披了一件单薄里衣,露出腰身的一截雪肤。胸前的挂着的小兔子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蹦哒着。

      “衣裳穿得这样单薄还站着作甚!”姜予只顾着女儿单薄的衣着,也并未放在心上,“与爹爹娘亲置气这样久,心里可高兴?”

      侯佳音哼了一声,别开脸。

      姜予撩起她脸侧的碎发,见她面上的红肿已经消散,这才松了一口气,“后日就要嫁人了,可还舍得娘亲?”

      侯佳音始终绷着一张冷脸。

      “我的莺莺啊,小时候明明还小小一只,整日抱着娘亲不肯撒手,一眨眼啊就是小大人了,也要做母亲了。”姜予勾了勾她的手指,笑道,“以后许给裴三郎可乖些,知道否?”

      她原本忍得住的。

      她原本可以忍住不哭的。

      可她还是落下泪来,环住了她娘亲温软的身子,闷闷不乐地埋在姜予的颈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逼我嫁给他。”

      “娘亲走过的路比你多,吃过的苦亦比你多,他是个正人君子,值得依靠。娘亲只是想莺莺的日子过得顺畅。”姜予抚着女儿柔顺的乌发,“更何况他曾在你爹爹面前立下毒誓,此生不纳二色。”

      侯佳音突然就想到了宋玉,那个尊贵的又颇有主母度量的公主;那个信誓旦旦说日后要嫁给裴韫的公主。她努力压制住心中酸涩,面上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可能的,世间男子多为负心人,更何况他总是来讨我烦。”

      “夫妻矛盾总是有的,娘亲与你爹爹就吵过架。只看莺莺如何解决了……毕竟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姜予细细与侯佳音说了不少驭夫技巧。面前的乖乖女儿微微歪着脑袋听得认真,这副单纯无害的模样让姜予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重要的大事。

      “莺莺啊,娘亲需同你讲讲别的事情……”姜予琢磨着措辞,“民坊卖的话本子你当也看过不少了,对那事可有了解?”

      侯佳音张了张红红的唇瓣,兴致勃勃地朝她凑近,“什么事?”

      侯策对莺莺管教严格,全部的话本子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够到她的手,书中男女就算是牵个小手什么的也不准许出现,莺莺哪里会了解。

      “洞房之夜要做何事你可了解?”

      当然知道!

      侯佳音用力点点头,有那么点自豪地回答,“话本子里面都有说过的,书里面的俊俏书生要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然后再与她共饮合卺酒。虽说这场婚事由父母安排,可新婚夜里书生见到那小姐忍不住心神摇曳,哪里又知那小姐也对其芳心暗许……”

      侯佳音东拉西扯好一会儿,甚至讲到要生育婴孩这档子事,却独独略过那件事。

      姜予懊恼又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与她讲述。此行仓促,嫁妆都是托人送来的,更别说准备“压箱底”、“嫁妆画”了。若是准备此物,倒不必让自己如此为难。

      “新婚夜里若是裴三郎对你做些奇怪的事,莺莺莫要觉得慌张。”她疼爱地摸摸女儿瓷白的脸颊,“你尽量依着他些……若是疼了,你便与他说就是。”

      侯佳音敏锐地捕捉到“疼”这一字,洁白贝齿咬住了下唇,“他还敢打我?”

      “他哪里舍得打你。只是娘亲这番话,你千万要给我记下了,听清楚没有?”

      见侯佳音点头,她这才赶紧岔开话题,“皇宫里的绣娘已将嫁衣赶制好了,莺莺去试试合身否?”

      “不要,我想娘亲与我多说会话。”

      姜予揽过女儿,“好。”

      她又与莺莺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直至侯策身边的奴才过来催了两回才回去。

      还未踏出院门呢,姜予便听到屋里的娇娇奶嗓,“绿俏、绿俏,你去把我的嫁衣拿来,需小心着些,我要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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