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时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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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留在特兰蒂斯的原因。
只是，关于爸爸的事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开口问的，如果时机不好，反而会让人怀疑。
我想了几天，觉得，从妈妈的角度问或许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况且，我对妈妈的事本来就有许多好奇心。
我没有直接去问外公外婆，这样会刻意显得刻意。我并不着急，听妈妈的意思，我在特兰蒂斯住上两个月都可以，贵族到亲戚家长期做客本来也就是平常的事。两个月的时间，我还怕找不到开口问的时机吗？
我一直默默等待，直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
我听到外婆正在数落表姐。她跟她那久不见面的小男友终于分手了。小男友长时间见不到人，亲自上门来堵，结果惹恼表姐，被她当场分手。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表姐分手的话讲得有些不大好听，两人争吵又正好是在家里的大门口，表姐连门都没让进就直接把人给轰走了。那男生家里与外祖家是世交，因此面子上就有些不好看。
“卡琳，你说说你倒是怎么想的？不喜欢赛斯家那小伙子好好跟人说就是了，结果呢，你连门都没让进就把人家给轰走了，一丁点面子也没给人家留，要知道赛斯家跟我们家可是世交，你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赫尔曼家姑娘的教养？”
这会儿，外婆坐在绒面沙发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而表姐正对着外婆，缩着脑袋，双手交握，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可我看出来表姐心里决不服气。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说不定装认错都装不像，一会儿还要顶嘴。
果然，听了外婆的训斥，表姐抬起一只眼觑了觑外婆的神色，嘴巴一撇，小声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呀，谁叫他不打一声招呼就上门来堵人，气势汹汹的，这多没面子，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
外婆的眼皮掀了掀，凉凉地说：“人家跟我们家是世交，上门来做个客怎么了？不想让别人来笑话你，你就让别人去笑话他，是不是？”
我差点没笑出声。表姐心里恐怕正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可别真傻乎乎的点了头，不然可真就要彻底惹恼外婆了。
我看着表姐嘴唇翕动，大概想说是，但她极艰难地改了口：“是……不是！”
外婆呼吸一重，估计被气得不轻，刚想说什么，结果这时候外公从外面踱步进来，嘴里含着烟斗，适时说了一句：
“我看小卡琳也没做错什么，不就是拒绝了一个追求者，这算个什么事儿？”
外婆抬眸瞪他，“什么叫就拒绝了一个追求者，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小伙子，赛斯家的小儿子。”
“赛斯？”外公眯着眼睛在茶几上磕了磕烟斗，想起来，“哦，那胖大个儿，壮得跟头熊一样，他小儿子能有什么好？卡琳拒绝得对！”
噗嗤一声响，表姐憋不住已经笑出了声。
外婆的眼风狠狠扫过去。表姐精怪地捂住嘴，外婆又瞪向外公，眉头拢起来：
“又抽这个，不看看谁在旁边！”
外公恍然地看向我，对我笑了笑，将烟斗从嘴上拿了下来，稍微放软了声音说：
“你这么气做什么，难道你想卡琳嫁给赛斯家的小儿子，那小子虽然没他父亲那么胖，但也没什么出息。”
外婆不说话了。半天后，她的表情和缓下来，像是有些惆怅：“卡琳的脾气跟丽丝雅一模一样，都被你惯坏了。”
结果外公的眼睛闪了闪，公正地说：“那倒没有，丽丝雅小时候的脾气还是要比卡琳更坏一点的。”
听到他们说的话，我一下子绷直了背。丽丝雅正是妈妈的名字。我意识到我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
我坐到外婆旁边，抱住了她一只胳膊，摇了摇，说：“外婆，妈妈的脾气怎么就坏了呀？”说着给表姐使了个眼色。
谢天谢地，表姐好歹看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这是转移话题的好时机，连忙说：“对呀，姑姑那么温柔，脾气比我还坏是怎么个说法？”
外婆没被糊弄过去，她板着声音：“你也知道自己脾气坏？”
而外公显然看穿了我和表姐的伎俩，却故意配合我们。他看向我，顺从地说起我妈妈：
“你妈妈性格变成这样那是嫁了人之后的事了，嫁人之前，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特兰蒂斯姑娘。”
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回忆，“跑马，打猎，跳舞，她可是样样精通，咱们赫尔曼家的姑娘从来不输给旁人，那会儿你妈妈身边天天围着一大群男生，争相为她打架的可多了去了，就你表姐闹出的这点事在你妈妈十几岁那会儿，那都不算什么！”
我好奇地问：“那她后来是怎么嫁给我爸爸的呢？”
我当然已经听妈妈说过了她和爸爸相识相爱的过程。只是，妈妈对爸爸满心爱慕，她看待爸爸的眼光或许是盲目的。我想知道，这件事在其他人的视角中是什么样子。
外公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婆就冷冷地哼一声，话题终究还是在她的不情不愿之中转移了。她说：
“你妈妈那是犟，那么多追求她的人，他偏偏挑中了你爸爸。”
我轻轻拍了拍外婆的背，给她顺气。我看出来外婆这气倒不像是完全气我妈妈，而是今天因为表姐的事，她一直气恼着，这会儿正好借着话题发作出来呢。我便故意问：
“爸爸怎么了？爸爸可是我们威格塞纳出了名的绅士和美男子，妈妈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吗？”
我并不是为爸爸说话。任何人都无法想象我现在有多恨他。我曾经有多在意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可是，我的理智还是告诉我，抛开我所知道的真相，爸爸的外在条件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他是很正统的威格塞纳美男子长相。五官笔挺而和谐，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匀称，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深邃而有魅力，薄唇总是带着和煦的笑。我的长相就是随了他，只不过他是男士的英俊，而我是秀美。他时刻拿礼仪仪态教养我，就知道他对自己也绝不放松，他的绅士得体在贵族中广受好评，再加上他是古老的南斯家族的继承人，即便南斯家的爵位只是伯爵，但是论名头的响亮程度，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公爵之家。
凭这样的条件，他和妈妈在一起，应当是一个让外人称颂的好婚事，怎么却听着外婆有点不满呢？
外婆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倒也不是对你爸爸有什么不满，他的长相人品当然是没得挑的，只是，一开始我的打算，是为你妈妈在特兰蒂斯找一户好人家。你知道，威格塞纳终究是太远了，而且风俗又完全不同。当母亲的，总是怕自己女儿吃亏……”
“所以说，一开始对爸爸妈妈的婚事，您是反对的喽？”
“那倒也没有，不管怎么说，这门婚事也确实十分般配，我只是劝你妈妈要好好想想，结果她那会儿已经铁了心要嫁给你爸爸了。”
表姐沉浸在故事中，已经完全忘记一开始的话题还是在训斥她的，她眼睛发亮地说：
“不是说当时追求姑姑的人很多吗？她是怎么喜欢上姑父的，难道是完全看中了脸？”
我看着表姐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估计是觉得真要这样也不算奇怪，因为她自己就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外婆瞪了她一眼，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接着又看向我：
“这事我也问过你妈妈，她说她跟你爸爸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当时她裙子上不小心染了污渍，身边又没有侍女，是你爸爸帮她解了围。”
我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这个令人心动的开头。
“听说后来整场舞会你妈妈都是和你爸爸跳的舞，我估摸着，就是在这里你妈妈动了心。只不过你爸爸并不是特兰蒂斯人，后来舞会过后他就走了，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才对，哪知道几年之后他又在秋猎上跟你妈妈遇见了。一个秋猎过后，你妈妈就已经对你爸爸死心塌地了。”
“可是”我问出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爸爸是怎么跑去参加特兰蒂斯的秋猎队伍的？那年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我为这个问题困惑不解，结果表姐却很理所当然地说：
“这有好想不通的，两人在第一次舞会遇见就互相一见钟情，之后姑父心里放不下姑姑，就特意去特兰蒂斯找姑姑了呀，多浪漫！”
外婆说：“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也只能说这两个人确实有缘分。”
一见钟情吗？我在心中迟疑，妈妈能一见钟情我并不奇怪，听外婆他们的描述，妈妈小时候的性格应该是跟表姐差不多，那就是最天真浪漫的时候了，对爱情有所憧憬很正常。只是爸爸，他那么理智现实的一个人，会发生一见钟情这种情况吗？
放在现在的爸爸身上我完全不会相信，但如果是许多年前，人在少年时期做出为爱疯狂的事或许也不是那么奇怪？
我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而这一头，说完了妈妈的事，外婆又将话题扭回来——这精明的老太太根本没被糊弄过去，她瞪向表姐，也不听她狡辩，直接说：
“卡琳，你这几天就别想着出去了，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这件事我会一字不差地跟你爸爸妈妈说的。”
其实我看出来外婆到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她之所以做出这个“处罚”主要还是做给赛斯家看的，总不能表姐实打实落了人家面子这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只是表姐却想不到这个层面，在她看来几天不能出去那就跟天塌了也差不了多少，她哪能服气这个处罚呢。我看她瞪着眼睛嘴巴张开还想辩驳什么的样子，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表姐要再说些什么估计就真要惹恼外婆了。
我跟外公外婆告别，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门表姐就开始哀嚎，“佩尔，听奶奶的意思是要给我关起来了，你怎么不给我求求情啊，她最疼你了，你一说，她准能同意。”
我无奈地解释：“外婆本来气都消了，要是我们再说下去，她反而才要生气了。”
“她这个处罚是做给赛斯家的人看的，总不能你闹这么一出我们家什么表示也没有。”
“而且”我看着表姐的脸色，放下最后一个大招，“你没听外婆刚才说吗，要一字不落地把这事告诉舅舅舅妈，你要是不顶嘴，外婆已经惩罚过你，他们回来也就顶多说你两句，你要是刚才真把外婆给惹生气了，舅舅舅妈就是不想罚你也要罚了。”
听完这些，表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后怕，“真有那么严重？”她虽然是在问我，但已经捏住了我的手。
我故意冷淡地反问：“那你觉得呢？”
表姐的语气软了下来，“好佩尔，幸亏有你。你的小脑袋瓜子就是聪明。”
我松了一口气，坐到她旁边，“最近你乖一点，不要惹外婆，也不要惹舅舅舅妈，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
听了我的话，表姐好歹老实了几天。
当表姐能重新被允许出门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布雷迪庄园的信。是凯蒂给我回的。
她非常感激我上次随信寄过去的格林夫人小说的最新章节，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想不到这世界上还能有谁比我更贴心”。
凯蒂的反应当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上次给凯蒂和给爸爸妈妈的信是一起寄的，现在凯蒂的信都收到了，怎么塔拉堡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呢？
是爸爸妈妈太忙了没有时间给我写信，还是，塔拉堡出了什么事呢？
我想了一天，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担心，决定返回塔拉堡。只是我跟外公说起的时候，他却没同意。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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