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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孟章卷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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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从珂见丹青如此脸色恶意地笑得开始:“你看,你当然没有姜氏妹妹那么产。你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听我说故事。你该相信小恒的医术,不然他该多伤心。”
“哥!”慕容恒明显在这个时候不愿意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好像这样丹青就不会想起他完全就是事情的源头和参与者一样。
丹青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腐朽了关节一样,僵直着慢慢地转头,对上慕容恒的慌乱。
慕容恒见丹青深深地望着自己,没有责骂,没有直接的讽刺,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嘴角甚至微微勾起——至此,她已经知道刚刚苏醒并且失忆的那段时间里,那几段不停变换的梦境,究竟代表了什么。
也明白了,那凉心彻骨的寒冷,因为什么而来。
慕容恒。你所谓的维护。所谓的舍不得。所谓的喜欢。其实除了占有什么也不剩。面对你自己的命,什么都是空话。
别否认。
要不,现在。我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呢。
穆沙罗。我丹青,不过就是倒霉了点喜欢你爱上你忘不了你。这也有错?你用得着这么使了吃奶的劲儿似的往死里坑我?
我喜欢你,也没让你掉两斤肉。你就让我偷偷喜欢下不成?非得把人逼得绝望了恨你了你就舒心了?
真他妈歹毒。也是,要么你怎么就坐稳了忌水教教主那把破椅子呢。
见丹青没如自己的意,半天没做声也没炸毛。慕容从珂不满足了。煞有架势地体贴地替丹青压压被脚,道:“不用担心。距离上次服用过‘蝎血’不过才过了几个月。下次用起码也得缓个两年。现在就把你给弄过来就是给你熟悉熟悉环境。像上次那样乖乖地培养‘蝎血’你好受些咱也少折腾。再说,成天吃那玩意也怪恶心人的。你愿意小恒也不愿意,是不,小恒。”
慕容恒恨得握紧了拳。双眼通红恨不得当晚就药死慕容从珂算了。
倒是丹青淡定冷冷一笑:“慕容从珂。你也不用变着法子惹我。在我眼里,你们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会走路会吃饭的畜牲罢了。”
闻言,慕容从珂终于敛了嘴角边的假笑。面色阴沉下来,似暴风雨来临前一般。
而慕容恒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说出口,面色苍白绝望地望了丹青一眼,头也不回地快步如逃一般离开了房间。
慕容从珂讨了没趣,还把自己心里整了个不舒服。阴沉地瞥了丹青一样,随着慕容恒而离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丹青出神地望着手中抓着的精美绣被,陷入沉思。
听慕容从珂的话里,前一次那种事情感情自己还是自愿的?呵,真是难以想象他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骗的自己傻得没了边儿。但是,今天她丹青就算是失忆了,也不会,在那个破坑儿里,再,摔,一,次。
(三个月后)
眼见就快到了年三十,往常过了年久算是要开春了,本以为今年冬天不会再下雪,谁知道这临近三十的某天里,从清晨的滴滴答答的雪粒子开始,天空由晴转阴,最后飘起了鹅毛大雪。
到底是名门望族,在节庆这种事上绝是不能含糊着过的。慕容山庄为了年事准备一向是高调热闹。张灯结彩,挂火红的灯笼帖横幅写对联儿,发帖子请尊客互相寒暄。
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脸上挂着一片喜庆之色。就算实在其实没什么好觉得开心的,被别人感染得,那笑容,还是真心得很,仿佛真的是从心里笑出来似的。
今个儿下了雪,连平时嫌弃着冷成天窝在屋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的下人房子里的孩子们,都呼啦啦地成群结队儿出来堆堆雪人打打雪仗。
丹青披着刚来慕容山庄那会天转得厉冷时慕容恒送来的白狐长裘,绾着简单的发,一脸平静地独个儿坐在慕容山庄的花园里望景的石凳上,看着一群疯闹的孩子出了神,耳边不断炸开孩子开心兴奋的尖叫,倒也不觉得寂寞。
身上已是落了不少积雪。睫上,头发上,肩上。
一看就是久久固定着没动过的样子。
想什么入了神。
从青云道观到慕容山庄在比武地的临时驻地那天,丹青就再也没有见过忌水教的任何一个人。
被慕容从珂没收了一切毒粉毒针,强行灌了去内力的苦药。那药是慕容恒做的,没要了她全部的内力,只是现在,江湖那个轻功卓越无几个能出其左右的采毒仙子算是毁了。她的引以为傲的轻功,最多能避过一个跑江湖的下三滥。
逃也不用想了。老老实实地呆在慕容山庄。不疼不痒地吃,喝,睡,发呆。
只是偶尔听下人们八卦。
一脸神秘地讨论传说忌水教丢了一个护法,就是那个采毒仙子什么的。忌水教教主,那个叫穆什么的,发了很大的火,武也不比了。没过多少天就直接撤了比武回了主教地。(做戏做得真够足的,武林盟主都不要了。丹青鄙夷地腹黑。)
一脸骄傲地到处讨论,大少主多么多么玉树临风武功盖世轻轻松松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用实力延续了慕容山庄的荣誉和辉煌。
一脸三八兮兮地交头接耳,青云道观的卫子卿和忌水教女魔头月修罗蝶衣好上了,两人招招摇摇毫不避讳地在人前出入成双。气得青云道观的老头陆子毅三天没吃下饭。
后来的后来。
听闻白若颜要和穆沙罗成亲了。
再后来的后来。
传闻穆沙罗不知为了什么,又是悔了意思,不成亲了。白若颜气得成天在忌水教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穆沙罗也成天阴着脸,下面的人被吓得叫苦不迭。
想着想着丹青不为察觉地挂起一丝冷笑。
穆沙罗。
听说你们也过得不好。
那我就,安心了。
君小三远远地看着那个一直端坐在那的姐姐。心里痒痒的,想去搭话又不敢。听隔壁房小春说,那是两个少爷带回来的娘子。
啥叫娘子?嗨,就是爹爹和娘娘那样的呗,娘娘就是爹爹的娘子。
但是但是。
两少爷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能有个这么不起眼的娘子呢。(小三觉得要他爹他娘那样长相比较成比列的才能结婚--)而且呀,人家都是一个少爷几个娘子,怎么到了他家少爷,就变成两个少爷一个娘子了呢?
于是君小三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想去问问又怕自己嘴巴笨问得不好惹人家姐姐生气。听说二主子疼这个姐姐疼得没了边儿,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往她面前蹿儿,吃了不少闷亏和闭门羹。要是自己把姐姐给欺负了(……小孩果然还是想太多),那二主子还不拿他来当年夜宴上的烤猪用?吞吞口水,越看越想问,咱还是不看了吧。
咦咦咦。等等等等,那姐姐好像在对自己这边招手噎?
惊喜地望了望自己周围。君小三儿发现周围人都忙着玩,不像是能跟那姐姐有沟通的样子,于是伸出冻得发红的小胖指头,颤颤悠悠地朝自己指了指,做了个疑问的动作。然后还忍不住伸了伸脖子,好像自己的期盼目光能隔空传递一样。
丹青微微点点头,扯出一个自认为还是比较和蔼可亲的笑容,又对那小胖子招了招手——虽然小孩的气场没那么强,但是那种包含着热烈和期盼和求知欲的眼神,还是足够可以把自己从幻想中拉回现实的。
君小三这下确定了。乐得屁颠屁颠儿地张牙舞爪地奔走两步。随即又停了下来,小脸通红呼哧呼哧地望了望丹青所在的望景台——离这里其实不远,但是考虑到了花园的美观性,中间夹了一个巨大的花池。如果要绕路过去,那实在是一段比较漫长的道路。小孩子本来就懒,胖的小孩就更加懒上加懒。
于是君小三想起了学堂上先生说的:两个地方,从这边到那边,中间那条直线的路是最短的。
于是君小三望了眼花池,咬起手指在心中打起小九九:呃,这个天还真是挺冷的,这花池前几天就冻上了,何况,今天还下雪了呢,肯定冻得更结实了吧。虽然自己是胖了点,但是踩过去也不至于踩塌吧?
于是,君小三毫不犹豫地迈出了棉裤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胖腿。
站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踩了两脚,觉得还算结实。开始向对面走去。
丹青看那小胖子两腿站冰面上时候就觉得眼皮一跳。
等那种细细的冰碎的“峇咔”声由小变大甚至盖过对面小孩们玩闹的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闷响。刚一脸苍白无措站在冰面上小孩瞬间滑入冰冷的湖水当中。丹青噌地站起,淡定久了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儿,傻楞了那么个一瞬间。
厚实的棉絮灌了冰水,比铅还重地使劲把人往下拉。
君小三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使劲地扑腾,长大了嘴想要呼吸。可是冰冷的毫不客气地往他嘴里鼻子里灌。
叫不出哭不出。
只是面对死亡原始的恐惧控制了这个孩子的心。
直到就在君小三觉得自己手脚僵硬扑腾不动的时候。一双柔软温暖的手带着一股柔劲拉住了他。
丹青原本是想靠着自己还剩那点三脚猫轻功将孩子一把拉起顺势越到对岸的。
谁知她到底是低估了垂死的人对于救命浮木的依赖性——刚握住小孩的一只手,那小孩另一只手便牢牢地缠绕上来,死死地拽着丹青。小孩本来就重,加上吃了水的棉袄将丹青拉的猛地往下一坠,好不容易提起的那口气和往对面移动的趋势都给拽没了。
丹青心下一沉。
随后整个人也被拉入冰冷的水中。
丹青会水,但是小孩四肢都牢牢地捆抱住她,丹青施展不开拳脚只好随着小孩一同下沉。还好狐裘事先脱了下来,不然现在就已经在水底了。现在好歹还能挣扎会——丹青意识模糊地想。
一边玩耍的小孩被这边的情况吓呆了。
哭叫声一个赛一个嚎得惊天动地。年纪大点的一回过神就连滚带爬地去搬救援了。
将骚扰当做功课每天必做的慕容恒本来是去丹青的房间找她的。见人不在,便问了伺候的下人丹青人在哪。
就在问的时候,有个小孩连滚带爬地跑来,见他在和见了希望一样抓着他的衣角使劲拽,话都说不利索了使劲哆嗦:“二……二主子……赶快……赶快去花园……小……小姐落水了!”
慕容恒觉得自己那会儿连怎么呼吸都不会了。二话不说提了小孩跃上房顶抄着近路就往花园的方向赶。沿路看似还算冷静地问清楚了完全吓蒙的小孩是哪个花园。
等到了丹青在的莲睡园。慕容恒刚好目睹丹青停止动作往下沉的那一幕。
一把放下小孩。慕容恒飞身过去将手拉住丹青眼见就要拽不住的胳膊,将水里的一大一小拽出了水面。那冰冷的湖水刺得他一个激灵,心都跟着颤了三颤。
把小孩拉出丹青怀中交给赶来的下人。慕容恒苍白着脸一把抱过使劲咳水的女人,颤抖着手给她轻轻拍背顺气,自己吓得要死还得安慰她:“没事……没事。丹青,慢慢换气儿。别急……不怕啊。”
要换了平时丹青肯定翻他白眼——谁怕啊。这会丹青就顾着喘气了。也没顾上慕容恒说什么。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湿冷寒天下着大雪的,在合着冰块的水里泡了个透顺便还喝了不少那感觉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动作,慕容恒更是紧紧地搂住她。
两人谁也没说话。
谁都没从那一下的恐惧里缓过劲来。
安静的纷飞雪花中,两人靠得极近。近得鼻息之间的空气仿佛都是重叠着用的。丹青觉得自己吸进的气味里,满满是慕容恒身上特有的紫檀香的味道。
慕容从珂闻事后收到还惊魂未定的下人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稳稳地握着批字的笔狠狠地颤了下,在货物过关文件上划了重重的一笔,墨汁漫了一纸。
丢了笔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来。
看见的,就是雪地里相依偎的两个人。
丹青气息平稳闭了眼,安安静静地窝在慕容恒怀里。慕容恒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面。满眼深情地望着怀中的人。
没来由地,慕容从珂心中狠狠地往下沉了沉。望着二人的目光渐渐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