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未歇》木夕鸟

5、第 5 章

　　答应了请人吃饭，而且请的还不是一般人，何雨潇平时再怎么心大也得重视起来。他先去市场挑了些新鲜的肉和青菜，然后补充了几样家里已经断了货的调料，最后去在水一方把提前打好招呼让人给留的一早刚到的新鲜鲈鱼拎走了。
　　回到家，洗菜、切菜、处理海鲜、腌肉，何雨潇三下五除二把这些搞定了之后，给唐斐寰打电话告诉他地址。
　　唐斐寰没有让司机送，自己开车出了门，收到的小区地址他没有去过，但却并不陌生，离他在市中心的住处只有十几分钟车程。
　　唐斐寰按照何雨潇给的地址来到他家门口，直到现在他仍然有些奇怪，他本来等着何雨潇告诉他某家餐厅的地址，包括在水一方他也想过，却无论如何没有想过被告知的地址居然是何雨潇的家里，一来两人并不算熟，二来，请他吃饭的人数不胜数，但无非是各种类型的高级餐厅，却没有去谁家里的。
　　按下门铃，没等多久门就打开了，唐斐寰看到门口的何雨潇穿着一件白色家居服，外面还套着一条浅灰色围裙，不禁让他想起那天在水一方穿着白色围裙的何雨潇的样子。
　　“唐总，请进。”何雨潇笑着道。
　　“打扰了，何经理。”天生性格使然，即使说着“打扰了”，唐斐寰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没有匹配的堪称“人情味”的东西。虽然只短暂偶遇几面，但何雨潇对此早已了然。
　　唐斐寰把手中的红酒递过去，何雨潇倒是没客气，伸手接了，侧身让他进来。
　　“您先坐下等会儿，要是觉得无聊的话电视遥控器就在茶几上。”何雨潇招呼道，同时把那瓶价值颇高的红酒放到餐桌上。
　　虽然招待的是合作方地位超群的老总，何雨潇至今仍觉得这事有那么点“扯淡”的感觉，但这客请都请了，他倒也没有太多的纠结和其他情绪，同时在态度上也没有过分殷勤，就连生人之间的生疏感也只有在保持礼貌的时候有那么一点。
　　可能也是性格使然吧。
　　何雨潇只简单招呼了一下唐斐寰，便去厨房继续忙了。
　　唐斐寰坐在沙发上，他今天穿了件休闲西装，一只腿翘着，那姿势舒适自然的像在自家宽敞的办公室里一样，他打量着何雨潇的住处。
　　房子不算很大，整体以蓝色调为主，客厅里的家具只有几样，但每一样都能看出是精挑细选的，阳台上放着几盆被养的很好的盆栽，宽敞的落地窗前挂着深蓝色的窗帘，大气又雅致，整个客厅的布置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和品味。
　　房子的布置没有出乎唐斐寰的意料，他想着何雨潇站在会议室里一身西装干净利落，精致却不刻意的感觉，就觉得他住的地方就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像大多数单身男人都会有的凌乱——嗯，他觉得何经理大概应该是一个人住。
　　厨房里菜下锅的滋拉声、翻炒声、锅铲相碰声等并不很大，但还会源源不断钻进唐斐寰的耳朵里，他从未进过厨房里，夸张点说甚至连厨房长什么样子都不那么熟悉，但也许是此时电视里正在播的娱乐新闻实在无聊的紧，他不禁起身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三个锅齐上阵，一个锅里蒸鱼，一个锅里焖虾，剩下那个正煎着肉，何雨潇打开焖虾的锅的盖子，看了眼汤汁情况，又撒了点调料，简单翻炒几下便出锅装盘，接着把还在煎着的肉翻了面，再把刚刚空出来的锅刷好放油下辣椒放排骨，动作一气呵成。
　　唐斐寰静静看着何雨潇的动作，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在厨房中动作麻利的人居然跟那个在工作中同样精干出色的人是同一个，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菜很快做好了，何雨潇摆好桌子，招呼客厅里的唐斐寰过去吃饭。
　　油焖大虾，清蒸鱼，香煎小牛肉，酥香辣子排骨，蒜蓉芥兰，小白菜丸子汤。五菜一汤，有荤有素，有红有绿，香味四溢。
　　何雨潇给两人倒好红酒，此时他脱掉了围裙，光穿着那套白色家居服，整个人更显年轻，“唐总，您尝尝吧，”他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笑，即使是初次见面也很容易给人以好感，“本来是想定家餐厅，但一想您什么样的餐厅没去过？索性不如在家自己做上几个菜，吃惯了山珍海味尝点朴素的，也别有一番感觉。”
　　唐斐寰心道原来如此，总是冷淡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今天真是麻烦何经理了。”
　　“您客气了，唐总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您请。”何雨潇道。
　　唐斐寰拿起筷子，大概因为那天在在水一方里何雨潇手里端的就是清蒸鱼，他首先夹了块鱼。尝完之后并没有让唐斐寰失望，鲈鱼肉质鲜美、软嫩，半点腥味也没有，唐斐寰觉得何雨潇的话谦虚了，菜看起来挺家常，但味道却极其好，不似家常菜那么普通。
　　唐斐寰赞道：“味道很好，没想到何经理居然有这样的手艺。”
　　何雨潇笑着举起酒杯，“多谢唐总夸奖。”
　　两人碰了碰杯子，唐斐寰道：“你难道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从何厨一下变成了何经理吗？做兼职这种事我觉得像电视剧情一样离谱。”难得冷面的唐总裁居然也会开玩笑。
　　何雨潇并不卖关子，道：“不瞒您说，在水一方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也有些股份在里面，比他少点。刚开业人手不够的时候我偶尔去帮个忙，那天是我答应了部门同事们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们。”
　　“原来如此，”唐斐寰点头道，“怪不得何经理厨艺这么好。”
　　“想想还真是挺奇怪，在酒吧的随口一句话，居然真的成真了，那天在会议室里看到你真让我很惊讶。”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奇天的研发部经理。”
　　“所以说这世界也许还真挺小的。”何雨潇用有点感叹的口气道。
　　“也许吧，”唐斐寰的神色不置可否，何雨潇给他盛了碗汤，清清的汤上飘着几条翠绿的小白菜叶，下面是两个香糯嫩滑的丸子。他咬了一口汤里的丸子，“何经理做的菜这么好吃，说不定会让我想念。”
　　何雨潇正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闻言心里微微一动。本来唐斐寰主动提起这次吃饭的事已经让他不解，现在疑惑更深。难不成这位大名鼎鼎的总裁表面看起来冷漠严肃，实则内心是个自来熟？何雨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那怎么可能？不管怎么样，一顿饭而已，人家总裁先生主动提起都没觉得什么，他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又没什么让人图谋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唐总家的厨师应该专业多了，唐总想吃什么没有？”何雨潇道，“不过，唐总不嫌弃的话，想过来随时可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唐斐寰道，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目光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未被发现便消失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奇天和环峰集团合作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始了，说是合作，其实更准确的说一个是投资方，另一个是被投资方，奇天主要出技术，而环峰集团主要出钱，这也是为什么赵封云把环峰集团奉为上宾，这个项目若是做好了，先不说能带来多少利润，光是赵封云的地位，在整个奇天公司里都会更上一步，如此重要他怎么会不重视呢？
　　虽说上次唐斐寰在何雨潇家说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但这段时间他和何雨潇却并没有再次邀约吃饭，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何雨潇去过几次环峰集团，跟他见过几次。
　　自从项目启动之后何雨潇几乎每天从早忙到晚，就连双休日都很少有休息时间，这天是他加了好几天班提前挤出来的时间，早上六点半何雨潇就起床了。
　　K市是个小城市，离S市不远，高速两个半小时就到了。下了高速，何雨潇没有进入市内，而是往郊外开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何雨潇停了车，车外边是K市的一个墓园。
　　沿着每年都要走上一两次的路，何雨潇来到一座墓碑前，把刚才路上买的两束花的其中一束放在墓前，然后看着这座已有些年头的墓碑。这是个夫妻合葬墓，上面的两张照片因为时间久远早已变旧，但仍可以看得出上面的男人和女人还都很年轻，不到四十的样子，而两人的去世日期是同一天。
　　何雨潇站在那里，也许是因为来过的次数实在太多，而他既年轻又是单身一人，没有那么多可以诉说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家长里短，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至于悲伤，十几年过去了，再浓烈的伤痛都早已沉淀在心底的角落，没有太多波澜，当年的无助和天塌下来般的感觉，现在不过是记忆中的一个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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